第60章 再一次,启航
“隆——隆——”
呆呆的看向城堡上空的烟花,赫娜露丝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一记忆泛黄的时代,回想起几乎每一任的曼比斯的国王登基时,那城堡的上空都闪烁着同样的烟火。
“在想些什么呢?”
感受着手腕上的温暖,赫娜露丝向着她的一侧看去,在那的则是她那宣誓保护的人儿。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的将少女那崭新的黑紫色连衣裙肩头上的线头取下。“我在想,真是可惜了你那个发夹,不然你现在看起来一定会更加动人。”
“要是让哥哥也学下你这套话术就好了。”
“哈哈哈,我相信那位大人对你的爱一定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啊。”
看着少女有些娇嗔的眼神,赫娜露丝微微一笑,她再次看向了那条直通王宫的大道。那条大道几乎和她任何一个时段的记忆都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热闹与繁华。
“可能,弗里士革的土地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位王,它从始至终,都只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吧”
“欸?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也觉得讽刺呢。厌恶世界树的种族,居然到最后才发现他们一直在守护着世界树的树根啊。”
说着,赫娜露丝苦笑一声,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灰黑色箭矢的箭头,轻轻用着拇指抚摸着,感受着其上的冰冷与纹路。而铃月却没能认出这个箭头的来历,正当她想要开口询问时,另一双柔软的双手将她从赫娜露丝的身边拉开,并将她拥入了怀中。
“好狡猾好狡猾!居然一个人偷偷独占铃月大小姐什么的!还有最关键的,为什么你要模仿我成为女仆啊!”
莉莉丝一只手将铃月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指着赫娜露丝身上穿着的女仆装,气不打一处来。“臭烘烘的骑士就应该回去穿好你的盔甲不是吗?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工作啊!”
“哼嗯,其实我最近意识到了,骑士与女仆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我能继续侍奉我的公主殿下,我即使成为她的坐骑,我都毫无怨言。况且,我作为女仆的话,我的工作一定要完成的比你优秀,这一点从我们的着装来看就明白了啊。”
“哈啊?!那是什么意思啊?我这身才更加可爱不是吗?你这是在找茬对吧?我可以这么理解吧?!努努努”
“莉莉丝,我很难受啊,你先松手”
确实,从外人来看,赫娜露丝穿着一身正经的法式女仆长裙,头发也被干练的扎紧。而莉莉丝则穿着更为轻飘飘的服装,裙子也只是恰好及膝。无论要怎么对比,赫娜露丝的模样更要让人觉得可靠且正经。
“不可以吵架哦,姐姐们?”
“啊哈~小甜心来劝架了哼,看在雨怜的份上,今天的胜负咱们留到日后,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比试比试,谁才是最优秀的女仆!”
“喂!快放我下来!”
在最后一次留下宣战的宣言,莉莉丝抱起两只兽耳少女便迅速的离开了港口,登上了那艘静静等待着的赤鸦号。而看到如此雷厉风行的女仆,赫娜露丝先是一愣,最后才忍不住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抱歉啊,我家的仆从多少有些吵闹,我也希望你以后好好给她当个榜样。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是我能交付后背的孩子啊。”
“啊啊,这些我都一直看在眼里呢。我能明白大人您对她的信赖啊。”
微笑着回过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他深吸了一口香烟,静静地打量着赫娜露丝的新衣裳。最后在一次礼貌的夸赞之后,诺巴底掐灭了他的香烟。
“前天的时候,虽然让铃月那丫头糊弄过去了,但是赫娜露丝,我对你的看法还没有变啊。”
“非常抱歉,大人。即使是您,我也不能再服从您的审判了。我已经宣誓要跟随我的公主,直到死亡。诺巴底大人,除了让我离开她的身边,我什么都”
“够了,我也不是什么以杀人为乐的疯子啊。我说过了,既然是那孩子的决定,我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的。况且,她也是我的妹妹你能明白吧?”
“哈哈我们都有一个任性的妹妹呢,诺巴底大人。”
“不过,抛开兄长的身份,作为军团的一员,你的行为也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当军团二字从诺巴底的嘴中流出,赫娜露丝收起了她的笑颜,她微垂着眼帘,头颅不自觉的微微低了下来。赫娜露丝的行为是绝不能被至高天和军团所能够接受的背叛,而身为至高天最伟大的人物之一,赫娜露丝明白,这个男人也必须履行他的职责。
诺巴底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不远处从赤鸦号甲板上探出头的一双惊诧的猫耳,而那对猫耳的主人便迅速的缩了回去。在这种时候,诺巴底只想着找到一家偏僻的酒馆,静静的抽着烟,喝着酒。在他最后一次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后,无情的审判官下达了他的审判。
“赫娜露丝,从今往后,你被禁止自称为‘范德布姆’的一员,你被禁止参与任何军团的行动,以及会议。作为惩罚从今以后你的姓氏便是‘曼比斯’,你将成为绯红之爪战团长,即铃月的首席冠军。你的赎罪会在她的认可之下,才算作终结现在走吧,回到你所应侍奉之人的身边。”
呆滞的抬起自己的头颅,赫娜露丝看向已经转过身走远的那道坚毅的背影。等到她意识过来时,赫娜露丝再一次深深的向着那坚毅背影的主人鞠了一躬。
“去爱吧,赫娜露丝,在你仍还有机会之前。不要去理会别人的胡言乱语,尽管去爱。”
再次点上一根香烟,诺巴底穿过了码头,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海岸边。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海平线,缓缓吐出一口香烟。待到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看向了坐在他身下台阶的一个穿着低调的钓鱼客。他的穿着十分低调,从他的身边走过时,你几乎不会再多向他看两眼。他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的鱼竿,一言不发。
“我们的船就要出发了,你不去和她道个别之类的吗?”
“呵呵,老大,我就这么看着他就好了。你瞧,我甚至连礼服都没穿啊。”
钓鱼客尴尬的笑了两声,他拿起他身旁的鱼食,一把扔向了海中。吁了口气后,诺巴底缓缓走下台阶,他拿出他的烟盒,递给了钓鱼客一根香烟。在短暂的愣神后,钓鱼客从诺巴底手中接过了香烟,但是却没有点燃。
“意境?”
“啊啊,意境。”
抬起了自己的鱼竿,钓鱼客微笑着晃动着他的鱼竿,而诺巴底也看见了在鱼线的终端,甚至连一个鱼钩都没有。
“她可不是什么美人鱼啊。”
“嘿嘿,如果是就好啰!”
再一次将鱼竿沉下,钓鱼客装模做样的抽了一口没有点燃的香烟,吐出了没有烟味的空气。诺巴底看向鱼线落下的地方,那儿已经有着一群因为鱼饵而被吸引来的鱼儿们。但是它们今夜一定能安然的回到鱼群的身边,并且拍着饱腹的肚皮,嘲笑着钓鱼客的愚蠢。回过头,诺巴底再次踏上了阶梯,他已经对这场没意义的海钓失去了兴趣。
“前天晚上,你做的很好,谢谢。”
“好什么啊,就连那晚我心爱的女人在最危险的时刻,我都没有胆量站出来!我就那么躲在阴影里,什么都做不了!我能怎么做?我没有像你一般的力量和勇气!我也想当一个英雄!但是现实就是,我只是一个躲在黑暗里的斥候罢了!”
无视了钓鱼客的怒吼,诺巴底缓缓吐出一口香烟,他的脚步没有停下,直到他站在台阶的最上层,他才回过头。然而在那的钓鱼客再也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了一根折断的鱼竿,还有那浮躁着争抢着鱼食的鱼儿们。
“烦恼吧,烦恼吧。然后”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那海岸宁静的海风声中,他索性抽回了心思,看向了那城堡上空似乎不会间断的烟火。他不喜欢烟花,他不喜其带来的嘈杂,尤其是从那日驶离巴尔顿的黎明之后。
“有心事,嗯?”
随着一声粗犷的嗓门的呼唤,诺巴底才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何时站在了赤鸦号的甲板上。他看向身边笑嘻嘻的德里克里,又看向了那帮吵闹的少女们。诺巴底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赤鸦号甲板的栏杆,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最终还是作罢,扭过头看向了赤鸦号她忠实的船长。
“开船吧,船长。”
“噢!老伙计们,起锚!”
随着船体的一阵摇晃,赤鸦号缓缓驶离了弗里士革的港口。这一次的航行并不漫长,但也不会简短。诺巴底决定回到他的船舱,好好的整理下他的思绪,如果有一杯巴尔顿的鸡尾酒,那便是更好不过了。然而正当他准备踏出脚步时,他听到了船长的低声呢喃。
“铸造的国度吗?哼哼,想必一定有许多矿山吧?如果就这么去当个矿工,我这个身材一定不会有哪个工头不肯收留吧?或者去当个学徒,敲敲铁块也是好的”
“听起来你想要辞职了呢。”
“哈哈我只是,开始害怕起来了。”
说着,船长摘下了他的海军帽,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我一辈子都是个军人,是个战士,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再是个凡人。就算是我,也害怕自己有一天像一只猪猡一样被割开喉咙,倒在路边,甚至都不会有人多看我一眼我明白的诺巴底老爷,您的旅途在这以后定会更加惊险。所以,我现在向您递交我的辞呈,这趟航程便是我为您最后的服务,诺巴底先生。”
。。。。。。
“保持阵型!保持阵型!”
漫天的异种,天空被那不祥的紫色光芒所覆盖,大地则被血液以及不知名的液体所侵染。战车那魔力炉的轰鸣从未停息,然而那些在地上奔跑的,在空中飞翔的,从阴影中闪现的畸形生物却能轻而易举的撕裂任何理想中最为坚硬的装甲。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我们还没输,该死的!以神女的名义,给我滚回你的岗位上!否则我一定先比那些异类把你斩了!”
咽下口中夹杂着汗水与黄沙的唾沫,士兵硬着头皮抬起了他的武器——一把硕大的重锤。他走向那充满伤员的沟壕,聆听着那些还没逝去苦苦挣扎着的灵魂们的哀叫。士兵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愈发的急促,他的双眼已经由于吸入过量的氧气而开始眼冒金星。而就在这时,一只口中流着腐蚀液体,怪异的嘶叫着的畸形生物爬上了壕沟的上方,向着它身下奄奄一息的伤患们发出死亡的宣告。
“呃啊啊啊啊啊!”
等到那只生物已经将第一个受伤的伤患吞食干净,士兵才想起发出惊恐的喊叫。而这一行为则使得正在大快朵颐的生物尤为不满,它愤怒的朝着士兵嘶叫着,想要为其打搅自己优雅进食的士兵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父亲,救救我!”
扔下了他的战锤,士兵开始在壕沟内狂奔。直到他来到了一处死角,再也无路可退,他回过头看向着那只向着他咆哮着逼近的生物,最终闭上双眼,向着他最为信赖的存在而祈求着。
“噶啊啊啊啊!”
然而在下一刻,那只生物发出了悲惨的嚎叫声,士兵闭上眼,快速的摸索着他的肉体没有任何的缺失,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的跟前。
而在那,那只生物头颅已经被他的战锤给敲成肉糜。而握着那把战锤的,并不是士兵自己,而是一位身穿着金色镶边的白蓝色盔甲,脸色坚毅的男人。
“这是把好武器,下次,不要再向那些不存在身边的事物祈祷,向你手上的兵器祈祷吧。去祈祷,它必将攻无不破,战无不胜。”
说着,白蓝色战甲的男人将他的战锤递给了士兵,而士兵只是呆滞的看着那个男人拿出他那面蔚蓝色的盾牌以及他那把漆黑的铳枪,以一个惊人的飞跃来到了战场的最前线。即使是在战场的大后方,士兵仍能听到前线战士们的欢呼与呐喊。转瞬之间,战场的形势出现了扭转,再也没有任何战士的哀嚎飘荡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怒吼与欢呼。他们身上散发着淡蓝的光芒,即使受到伤害也会在一瞬间愈合。就这样,士兵所在的军队以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而这,便是士兵第一次与那位大人的相遇。
“他是谁?他难道不会害怕吗?他难道是无敌的吗?”
士兵站在战壕中喃喃自语,直到负责照顾伤患的医护人员确定他没有任何皮外伤后,这才笑着为着呆滞的士兵解答着他的疑惑。
“你是军团的新人吧?告诉你吧,那位可是——”
“太祖爷,醒醒,太阳快下山了哦!”
从一阵摇晃中惊醒,士兵惊恐的睁开了眼,在他的面前则是有些陌生的稚嫩的脸庞,而他身下的战壕也不知何时变为了青青的草地。他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记忆中的战锤并没有在他的手中,甚至他手上的皱纹,已经要比记忆中的父亲还要多上一倍。
“你是谁!你是以太派来的巫妖吗?!等我拿起我的锤头”
“啊啊太祖爷你又来了,我是你的太孙啊,这是咱家的后院的小山包,没有什么以太啊。”
“没有以太?我们,我们赢了?”
“是哦,太祖爷,你们赢了哦?”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以太的那帮废物,怎么可能是我们军团的对手!哈哈哈!等我将我的大军开到以太最深的地方,一定要将那轰它个底朝天!哈哈哈哈——”
男孩看着面前大笑着的老者,苦笑着擦去了他嘴角流下的唾液。接着搀扶着老者,缓缓地,在夕阳的照耀下,走下了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