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饭粘子
楚昀没有动，用自己的身体替江凛遮掩着……
江凛的眉心拢出隐忍的山丘，十指在楚昀腰上逐渐加重了力道，喉间闷出了一道难耐的低音。男人的本能反应要强行压住，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楚昀眸面澄澈如镜，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江凛那一对擅长骗人的、狡猾的含情眼，终于在这一刻，屈从于浑浊的欲望，长睫低低垂下，掩住发红的眼尾，如一片艳俗的牡丹花瓣。
楚昀嘴角倏然扯开一丝嘲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江凛，他以为江凛这辈子都不会跌下神坛，不会被任何欲望纠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但江凛却真真实实地弯了。
待江凛彻底平复，楚昀一刻没停留地拉开距离，往场外逃去。
楚昀步履匆匆地回了车内，锁住封闭的车门，额头砸在方向盘上靠着，强迫自己极度凌乱的脑袋去思考——
江凛不是铁直吗？铁直不是无法弯掉的吗？江凛是怎么弯掉的？
无论怎么理性思考，楚昀一颗心都闷重到难以喘息。他根本无法接受江凛变弯的事实。
如果江凛是能弯的，那当初的他到底算是什么！？当初他拼了命地追在江凛身后，为了江凛拼上a班，为了江凛尝试女装，为了江凛吞药训练，费去半条命也没挣来江凛一句喜欢。
他的血和泪到底算是什么！！？
楚昀牙根咬得死紧，紧到隐隐发颤，深埋于心田的那丝不甘心，像是被高强化肥給催化了般破土而出，蔓延出纤长的枝干……
从成为影帝开始，他只要勾一勾手，便能得到世间所有繁华的一切，他便再没什么不满足了，若说唯一一丝遗憾，便是当初那个倒在泥地里的自己。
那个自己爱惨了江凛，始终把江凛当作白月光，小心翼翼地供着，就算被江凛虐去浑身尊严，也只会低微地替江凛找百般借口。
这么多年，他都让自己去理解江凛，理解江凛身为直男的坚持，理解江凛不去轻易施舍感情，理解江凛无法喜欢上他，反而给自己贴上了许多错误之处。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江凛分明不是那么清高的存在！
楚昀的眼前逐渐模糊，仿佛又瞧见了污泥里哭到泪腺干涸的自己，他为那时候的自己而不甘心——值得伤心成这样吗？
你这个傻子只是被江凛骗了！江凛不是不下神坛，不是不入爱河，只是不为了你而下罢了！
楚昀眸色发红，手背一揩，重重地擦掉了眼角的泪，带着些许狠劲。楚昀发动了车子，车轮刚转出停车位，速度骤然加快，直接往最污浊最混重的那个地方驶去……
是夜，江凛在公寓里收拾完碗筷，拎着一袋厨余垃圾，拿去楼下丢。半道上，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江凛接起后，耳际传来一道陌生而又娇媚的男声。
男声报了一个地方，要他去接楚昀。
江凛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夜色？是什么地方？”
男声媚笑道，“嗯？小哥哥不会没听过这个全城最大的gay吧吧？”
江凛心口咯噔了一下，用耳力仔细分辨了下，从背景音中依稀传来了像是楚昀的声音。也许这只是相近的音色，但江凛不能去赌，顶流影帝被抓到在gay吧买醉，将会是一条引起轰动的污点新闻。
江凛步履匆匆地叫了车，直接加了双倍价钱，要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夜色’。
江凛一进‘夜色’的大门，便嗅到了一股媚俗的香风，和周遭gay们直射来的暧昧视线。江凛的衣着散漫到毫无意味，跟更显精致的gay们倏然混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在审美上，gay和直男是有壁的。
吧台上，许多妖娆的男孩动了起来，哪怕江凛穿得再烂，也不妨碍他的脸蛋十分出众。而且以身材来看，他的床上能力绝对不错。
江凛蹙紧眉尖，步伐一刻没停地越过了他们，往电梯走去。江凛不喜欢这里，只想立刻找到楚昀，立刻将他带走。
江凛找到了电话里所说的包厢，刚一开门，便见到了躺在沙发上双眼醺醉的楚昀。楚昀身边环绕着许多男孩，有的摸着他的腿，有的搭着他的腰，给他轻轻倒酒。
不过很显然，楚昀与他们撞了型，便只是抚摸着体表，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了。
“小昀……”江凛的声线冷了下来，原本满心满眼的焦急，一见到这副香艳的画面，像是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江凛，坐过来。”楚昀抬起酒，唇边带起一缕慵懒的笑，勾起两颗小梨涡。
即使和这么多漂亮男孩簇拥成一团，楚昀依旧是其中最鲜艳的那一朵。那张灿若玫瑰的脸上，只是轻轻勾起笑意，便将周遭的颜色都消了下去。
“作为朋友，没什么好招待的。给你约了一群漂亮小0，不知哪个合你心意，你尽管挑吧。”楚昀带着醉意说道。
楚昀喝醉以后，动作表情显得又天真又可爱，江凛没了任何脾气，上前挤开了一个就近的位子，以最大的耐心轻轻哄道：“小昀，跟我回去吧。”
楚昀赌气般推开江凛伸来的手，反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正声道：“我还不走。还有件正事要做呢！”
楚昀打了个响指，所有男孩听话地调转了目标，围在了江凛旁边。
楚昀说道：“江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太了解你是多钢铁的直男了。无论怎么诱惑，怎么改变自己，甚至倒在地上苦苦哀求你，你都没动摇过一丝。现在，你一夕之间竟变成了gay，多不容易啊，我怎么能不教你呢？”
楚昀的话语带了多少醉意，又带了多少真实的心酸和讽刺，只有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才能感受到。
楚昀的话语太过尖锐，像是一阵冰冷彻骨的风，冻结了江凛的心和身体。不注意间，另一边一双手滑上了江凛的肩膀，沿着胸膛的肌理下滑……
江凛的脑海中飘过了许多过往，“……对不起。”
听到熟悉的道歉声，楚昀重重咬住了下唇。
“咦……”另一边传来一道诧异声，打断了俩人的思绪。男孩实在没藏住自己的惊讶，怎么手下这个男人无论如何挑逗都没起反应呢？
江凛火速意识到自己被摸到的危险位置，像是被触到命门，反弹般快速推开了男孩。怕男孩继续凑过来，江凛心态敏感地从沙发上起身，顾不得楚昀的反抗，扣住他纤细的腰身，将他强行打横抱进了怀中。
妖娆的男孩趴在宽大的沙发上，怯生生问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江凛面色十分抵触，语色冰冷,“别试了。我不会有反应的。”
哐——包厢的大门被江凛打开，又严严关上。
男孩盯着大门，心里头有些奇怪，这满屋子的艳色在男人眼底一文不名，以他的经验来看，那男人明显是个直男，可偏偏那男人又对怀中的那位很是在意……
下了一层，江凛用手掌抬着楚昀的肩膀，把楚昀的脸护在胸膛，从周遭人暧昧的视线中，逃出了gay吧。
在长街上，江凛找到了楚昀的车，将他轻轻抱进了后座，又去附近药店，买到了解酒药。江凛回了后座，尝试把药喂给楚昀，却见楚昀抗拒地躲开脸。
江凛抿了抿嘴，再次道歉道：“小昀，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但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但江凛的道歉不止没起到熄火作用，反而更显得楚昀好打发，让楚昀想起了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的这些年。
楚昀的眸子稍显湿润，恨恨地敌视着江凛，咬牙道：“江凛！你这只狐狸！这个绝世大骗子！骗我把你的话当真八年！我居然还百般理解你，怨自己品性败坏、自作自受，偏要去喜欢直男。”
楚昀一口闷气压在心头，胸膛剧烈起伏着，“你算个什么白月光啊？连老鼠屎都不如！”
从前的楚昀愚蠢到实在可笑，哪怕江凛只给了一个眼神，他都会藏在心里反复品味着，细嚼出哪怕一丝爱意来。
尽管得到的爱意非常之少，全加起来都不值一提，他都能在绝望中尝出甜来，因为那是他没资格染指的、过分美好的江凛给的。
可原来，江凛是能弯的。
八年前，江凛并不是没能力给他爱意，纯粹是不想给他罢了。
什么不能触碰！什么神圣不可侵犯！什么白月光！统统都是假的。
“我是个傻子，才会不敢触碰你，才会将你捧在高处……其实，你也只是粒饭粘子罢了……”
楚昀强行抱住江凛的肩膀，没有丝毫犹豫地吻上江凛的嘴唇。他要替从前的自己找回失去的尊严。
他已是影帝，所有人都该手到擒来，包括江凛。
两个人的温度在热烈的吻中逐渐递增。四片唇瓣难解难分地厮磨着，通过不可言说的方式，交换着彼此的甜味。
在这个吻中，江凛蹙紧了眉尖。
虽然，楚昀嘴唇的滋味不可谓不好。但此刻更让江凛在意的，却是这张小嘴里带出的火辣发言。
这是楚昀第一次出口贬低江凛。
这些尖锐的言语，像是一根根尖刺般，扎得江凛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