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伤痛
新团只确定了一名主舞和一名主唱。
公司对剩下的名额很慎重，开始了一场场从a班到f班的集体考核。
楚昀虽然舞蹈不错，但唱歌和rap都一般，也没有拿手的才艺。他的自信心在一轮轮的打分中开始丧失，甚至开始害怕评委们笔尖滑动的细小声，产生了一点点阴影。
a班里的练习生训练期少则4年，多则8年。只有楚昀一个例外，只训练了一年半，是资历最低的那一个。
但好在他有额外人气加持，再加上训练格外勤奋，综合下来，还是成为了一名出道预备役。
考核完的晚上，老师带着楚昀和其他预备役去了二楼。
公司还没确定他们的正式名额，但他们可以提前练习新曲舞蹈，在新练习室考察跟整个团体的匹配度。
这也是距离出道的最后一步。
出道组和未出道组的练习室是有很大差距的。二楼的练习室很大，灯光很亮，开着舒服的暖气，从窗外瞧去，还有敞亮的夜景。
练习室里正排着整齐的队形，站着主舞江凛、主唱白临和第一第二批预备役。
第一第二批预备役们脸上没有笑意，用近乎苛刻的目光瞅着他们，凶得仿佛随时要将他们赶出去。
队伍里，只有带头的江凛单独地朝楚昀笑了一下，悄悄眨了眨眼睛。楚昀也回了个笑，露出了小梨涡。
虽然江凛没有说话，但楚昀知道他在表扬自己。
随着编舞老师到来，训练开始了。
练习生中谁都不敢乱说话，满室只有老师的打拍声，和鞋底砸在地板上的踢踏声。教室共有八个监控器，前前后后地考察每一个预备练习生。
练习室的整体气氛紧绷到不行。
新曲的训练强度很大，训练时间很长，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训练七天下来，第三批练习生就有不少带了伤，但只要不是伤大到无法遮掩，没人会吭一声。
练习中，楚昀绷直脊背，哪怕身上传来疼痛，也死咬唇肉不喊一句。
听到下课的铃声，楚昀的唇色有些发白，贴地的脚底板一步疼过一步，努力装作正常地去喝水。
而一旁，江凛倒在墙角，脸色十分痛苦，额头上冒着发冷的细汗。
江凛的腰伤犯了。
楚昀被吓了一跳，赶紧凑到他手边，“江凛，你怎么了？”
江凛疼到没有办法说话，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唇肉渗出血液。经年积累的腰伤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重量级拳手，一拳狠过一拳地，打在他脆弱的腰上。
楚昀手脚发起抖，急慌慌去扯书包带子，书包被横拉了一段，跌出了喷雾、药膏、绷带、药水许多东西……
楚昀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药膏药水混了好几层，还喂了江凛一颗跌打丸，才看到江凛眉头松开。
腰伤缓解后，江凛虚弱地睁开眼，“……怎么哭了？”
这一阵腰伤，没把江凛弄哭，反而让楚昀哭得泪花泛滥。漂亮的小脸上惨兮兮地，铺着横陈的泪水，瞧上去十分可怜。
楚昀因为哭劲过大，抽抽嗒嗒地回道：“看着你疼……我也觉得疼……”
江凛抿住薄唇，没有接话。
周遭的练习生都停了下来，用稀奇的目光去看他们。虽然知道他们感情好，但不知道是好到这种程度。楚昀这都快把江凛当成自己的心肝疼了吧。
江凛瞧了眼其他人的表情，没有让楚昀继续哭下去，只收拾了下书包，拉着他走掉了。一路上，楚昀一只手被江凛带着，另一手慢慢擦着眼泪，直到擦干。
到了没有监控的杂货店外，江凛才开始说话。
“楚昀，你书包里怎么带着这么多药？”
如果是一瓶药水也就算了，但楚昀的书包里什么都有，固态、液态、气态的全预备了，就好像背着半个跌打药馆一样。
楚昀完全没想到江凛会注意到他的包，嘴唇翕张着，却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江凛瞧着他的脸，心中一个答案浮现，抓上楚昀，到了小店后的树林暗处。他强行拆开了楚昀的外套领子，又把里面的衣服层层卷了起来，露出了他的腰部。
楚昀的肌肤近乎瓷白，所以越发衬托出伤口颜色的浓重。腰后淤青了一大片，再往上有几道紫红的陈伤，三四块地方贴着棉布，渗出浓厚的药味。
楚昀的训练期太短，舞蹈上无法脱颖，只能靠苦拼。光是摆脱a班其他人的追赶，从a班顺利升上来，便费了楚昀半条命。
江凛的目光沉了下来，又蹲下身，去卷楚昀的裤脚，脚踝和膝盖也有伤。江凛仔细地盯着，伸手判断完伤口的严重程度，才将裤脚扯回原样。
厚重的秋衣后面，俨然是超额负重的身体。
江凛声色肃然，“我去跟老师说，你明天回a班吧。”
楚昀的神色顿时慌张了起来，紧紧扯住江凛的手腕，身体弯着往后拖，不肯让他挪动一步。“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晋升，才成为预备役，我不能回去！我必须得出道！！”
江凛的脸孔板着，被楚昀这么一扯，语色更是染上了威怒，斥道：“楚昀，跳舞是不能像你这么拔苗助长的。这些伤会长根的！不是说留到以后就可以养好了！它真的会一辈子跟着你！你现在必须停掉去养伤！难道非要跳到废才知道后悔吗？”
江凛一惯脾气很好，从来没有发过火。所以他突然地发火，便变得格外吓人，令楚昀缩起脊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凛……”过度惊慌之下，楚昀什么也顾不得了，用掏心窝子的话去央求着，“我想跟着你一起出道……”
楚昀圆圆的眼眸冒出了泪水，往下直流，“从你成为正式队员开始，我每天都很少见到你。你的任务好重，没时间跟我去食堂，没时间跟我去健身房。如果我不能跟着你出道，我怕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他心里害怕江凛丢下他。
随着楚昀的泪水越哭越多，江凛的怒意逐渐降了下来，像是被狠狠浇熄了。
这是楚昀今晚第二次哭了。楚昀看着乖巧好捏，但其实很要脸面，从来不在人前主动落泪，只爱藏在犄角里默默地哭。
江凛似乎真的把他惹伤心了，才能在短短一个晚上，让他直晃晃掉这么多泪。
江凛眼神泛起无奈和疲惫，面对犯倔的楚昀，竟然比密密麻麻的训练还要难办，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江凛口风松懈了几分，“跟我出道，就这么重要吗？”
楚昀想都不想地立刻回道：“嗯！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江凛的脑袋一滞，有些震惊于楚昀话中的意味。
见江凛没有说话，楚昀迟来地感觉到自己过分了，单方面地缠着江凛，对他来说肯定是负担。
楚昀绞起手指，心里泛上些许难堪与无措，泪眼婆娑地说道：“我这样是不是有些黏人了？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我能力不出彩，可能……可能出道了也不好，应该会拖后腿……要不你跟老师说吧，我没关系……”
闻言，江凛的心肠彻底柔软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抬起掌心，贴住了楚昀的眸子，遮住那些让人心疼的眼泪。
楚昀的眼皮传来温暖的触感，一如江凛本人的温柔，让他莫名感觉到了安心。
眼泪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楚昀听见了江凛的声音，“小昀……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我同样希望跟你一起出道……我同样喜欢跟你呆在一起……”
江凛是个行动多过言语的人。在他复杂的心里，哪怕有千百个想法，他也不会拿到嘴上，让其他人察觉。
这还是楚昀第一次听到他的心声。
因为是从江凛嘴里出来的，所以楚昀百分之九十九地喜欢这番话。
剩下的百分之一，扣给‘朋友’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