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撞型
养小猫是样细活。
楚昀特意买了本书，一样样地查，一样样地买，观察着它变大。
因为它是江凛送的，所以楚昀对它的名字没有多想，直接就叫‘零零’。
每晚练习完，他刚跟大凛凛说完再见，回到家，小零零便等在门口，快乐地甩着小尾巴，咬咬他的拖鞋。
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但却只维持到了10月末……
月末那一天，楚昀如往常一般走进a班，却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a班里仿佛笼罩着一股滋滋发电的乌云。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脸色刷白，是那种去参演恐怖电影无需化妆的白。
在这样的气氛下，楚昀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表情，只敢动动眼睛，用缓慢的、不出声的步调走进阴风阵阵的队伍里……
王丰白探头，把消息送了过来，“楚昀，新团的出道日提前了。”
楚昀瞳孔骤然一缩，难怪练习室里是这个气氛，原来是练习生生涯中最重要的考核要来了。
王丰白说道：“公司的元老团liser打算秋季回归，是三十周年的全员体回归，秋季整个排期都会给他们。所以公司把新团的出道日给提了，提到春末，防止两个团撞上。”
楚昀被这消息给惊到了——liser是一代男团，也是aw公司成立初期的招牌和支柱，撑起了黄金的八十年代。
他们的完全体回归，一定会引发娱乐圈的轰动，吸走媒体的全部流量，也难怪公司要提前新男团的出道日期。
楚昀扫了一眼人群，却发现找不到江凛，“江凛呢？”
王丰白笑说道：“他已经被叫到办公室了，估计在谈签长约的事情。公司肯定是要他了。我想他今晚应该在新男团的练习室练习了吧。”
“真的吗！”楚昀表情骤然鲜活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
“是真的！”王丰白肯定道，“公司本来就看好他，资源上也捧着他，把他当预备队员养着的。听说连团内定位和人设也早就给他设计好了。”
从练习生再到团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公司的团队起码要提前一年时间准备方案，设计好概念和特色，编好出道曲，定好团内设定和营销策略等等……细化到每一点。
练习生必须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匹配上整个团队的这些心血，比如体重管理、身材管理、脸蛋管理等方面……
从宣布考核起，练习生们的体重管理便到了一个近乎苛刻的程度。每个晚上上一次秤，记录在档案上，哪天多了1斤，就要被老师给批一顿。
从前去健身房，最多只有十几个人在练，现在人满为患，每样器材上都躺着人，旁边还有在等的。
楚昀觉得这情况有点儿吓人，便不再去了，在练习室里自己每天练几组健身动作，练练腿部和腰部的线条。
江凛作为男团预备役，去了二楼的新练习室，提前练习出道曲的舞蹈。楚昀跟他又隔了一个班，不太能时时刻刻见到他了。
出道曲的舞蹈是严格保密的，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练习室内。所以，楚昀每晚从a班下课，便只能等在二楼贩卖机旁的凳子上，慢慢写作业，写到了十点半以后，才能见到江凛下课。
“要不……”
江凛有犹豫过，下课见到凳子上的楚昀，莫名觉得孤单和可怜，提过让他先回家。但楚昀只摇摇头，坚持要等着他。
楚昀对江凛是有依赖的。如果不再一起回家，他跟江凛就不能每天见面了。他不想这样。
11月的风儿很凉。
二楼中央两侧是没有窗户的，两边的风刮了进来，在夹层处互相冲撞，打起一场各不相让的架。被这场打架祸及的楚昀拢了拢外套，写字的右手暴露在外，被刮出了白白的干纹。
“楚昀。”
十点四十的时候，江凛在楼梯口喊了楚昀一声。楚昀把作业收进书包，立刻跟了上去，一起往楼梯下走，聊起了一款新出的游戏。
走着走着，楚昀倏然脚底一滑，好在江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腰，才没有往下滚。但是，两人都往后跌在了台阶上，身体稍稍被尖锐的折角割到了一点肉。
楚昀忍着疼，朝台阶仔细瞧去，白色的阶面上有一滩未干的透明水渍。
楚昀疑惑道：“是谁把雪碧倒在这儿了吗？”
江凛微蹙起眉尖，沾了一下水渍，又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说道：“这不是雪碧，是润滑剂。”
“润滑剂？”
楚昀愣了一愣。这地方有这东西？
江凛没多说什么，只带着楚昀去了一楼的杂物室，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找一下拖……”
话音还没落完，从楼道的方向传来了一道惨叫声，“啊啊啊啊——”
听到这声音，江凛眉间染上了凝重，带着楚昀一起躲进了杂物室里。
“天哪！怎么会有人这么粗心呢！把水倒在这里！你的腿怎么样啊？”
楚昀透过小窗，往外看——从楼梯上下来的，是一对来自海外的竹马。此时，一个小心地扶着另一个，一个在龇牙咧嘴地疼，另一个在感同身受地疼，表情都不好看。
“江凛……”
“嘘……”
楚昀刚刚出声，便被江凛叫了停。
因为脚扭伤的关系，那对竹马走得并不快。杂物室里，两个人只能一动不动地等着。
江凛慢了半拍地感觉出怀中温暖得厉害，像是抱着个火炉。
江凛垂下长眸，发觉楚昀细软的腰被他的左手臂整个抱住，身子也被迫跟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
而他的右手臂则在腰后更往下一些……手掌摸在一个无法启齿的地方……
楚昀的耳根早就红成一片，哪怕被这样冒犯着，还是乖乖地趴在江凛怀中，听话地没有动。
江凛的脸上泛起了热度，感受着五根指节撑开的饱满的形状，更是觉得有些罪恶。以他们现在的姿态，说是在杂物室偷情也行。
砰砰——
寂静的环境中，两颗心脏互相轰鸣着，震感波及了对方的胸膛。
时间仿佛越走越慢。
江凛觉得自己身体在变得燥热，像掉到了某片沙漠中，连带嘴唇也干涸了几分，偏偏楚昀水润的嘴唇又近在眼前，只需一个低头，便能触碰到。
江凛的眼神黏在了那两片唇瓣上，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无法挪动。
只要他贴上去，便能把自己的燥热分给楚昀一半，甚至夺取楚昀唇间丰沛的水分……
江凛察觉出自己的念头不太对劲，于是紧紧咬住下唇，靠牙齿带来的疼痛感，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熬到那对竹马终于走出了公司。江凛松开了楚昀的腰，不发一言地往侧门走，一路走到了熟悉的杂货店旁边。
楚昀见他表情不太对，便也没有说话，把所有的疑惑收在肚子里，只乖乖跟着他。
在冷风中，江凛缓解完了内心的异样情绪，开始解释之前的事情，“地上那滩润滑剂形状并不大，走下来的时候，要刚刚好踩上，是很难保证的。除非是两个人并排走路，而另一个人有目的地调控方位。”
听到这句话，楚昀瞳孔骤缩，嘴唇颤抖了起来，心里头有些颠覆，掀起一片惊骇的巨浪，“他们12岁一起进的公司，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好得跟双胞胎一样！我以为他们是彼此在异国的依靠！”
江凛说道：“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要毁掉他。因为他们撞型得厉害。”
一个团内不需要两个重合的队员。正因为他们生活环境相近，所以他们都有一个特色能力，就是外语。
男团队内是需要外语担当的，但一种语言只需要一个罢了。
出道位是样可怕的东西。
它只需要静静挂在高高的金字塔尖上，便能让练习生们露出狰狞的面目，彼此撕咬缠斗，充满血腥味地向它攀爬。
在它面前，所有感情都沦为粉尘。
江凛垂着长眸，瞧着楚昀剧烈颤抖的眼睛。楚昀是个没有城府的人，单纯到把什么都摆在脸上，此刻听完真相后，他的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恐慌。
江凛觉得他一定是被吓坏了。
半晌，楚昀才从害怕中回神，抓住江凛的手肘，手心发凉，“江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那个人平时会和你一起练习，他还没正式签长约，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
正是因为单纯好懂，所以楚昀脸上的关心和紧张，比写在白纸上还要明白，清清楚楚地映在江凛的眸子中。
江凛的脑袋停滞了一瞬。
他没想到楚昀的思维逻辑会是这样的。一般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先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后，在脑袋里一遍遍筛选对自己可能有危害的人。
但楚昀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江凛的安全问题。
江凛嘴唇开了又张，眸色有一些怔忡。
这是他第一次被什么东西震撼到。但震撼过后，又有一股涓涓的暖流涌入了江凛的心田，在寒风中带来一丝无法言喻的温暖和愉悦。
同样是形影不离，同样是感情稳固，哪怕狡猾如江凛，也无法对楚昀产生丝毫防备之心，反而敢坚定地把胸膛摆在楚昀眼前，因为这只小猫实在对他太好了。
江凛唇角微翘，“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