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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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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大将军计云骞,当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那谁也瞧不起的聂凌风也是他的推崇者之一。

    他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在前任镇国大将军引咎辞任后便立刻取而代之。当朝皇帝很是器重他,他倒也不负众望,几近阵无败仗,即为当世之战神。

    所以我听完男人的话,不禁摇了摇头,“你装就算了,侮辱我的聪明才智可就有点过分了。”

    男人的刻薄也不遑多让,“你有聪明才智?”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也不能相信你就是计云骞,计云骞现在可是在北方打仗,还能变出第二个到我家客栈里发这些疯?”

    他听了我的话,对我的咄咄逼人却突然平白分到了别处去,好像真恨上了谁似的,紧紧蹙起了眉头,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要是我真在北方,这场仗早就结束了。”

    我为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打了个战栗,注意到我颤了颤,他沉默着将视线收了回去。他这情绪并不像装的,但鉴于他之前的装模作样我也没看出来,所以仍然留了个心眼追问道:“可计云骞现在肯定急着回战场,怎么会在这里赖着不肯走?”

    他似乎因为刚才显露出的凶色后悔,索性坐到了椅子上,与我隔开了些距离,“我刚来时不是说了吗,我要找宋昌远。”

    “宋昌远到底是谁?”

    他盯了眼我的脚腕,似乎怕我动作太大,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便赶紧坐正了身子。他见我这样动作,放下心才解释道:“是我副将的化名,只要一听到宋昌远三个字,他就知道是我找他。”

    我不解,“可你的副将又不知道你在这里,传到他耳里要几时去了?”

    “他是同我一起来此的,现在肯定在暗中搜寻我的消息。”

    我突然想起小冬初来客栈时满身血污,身怀重伤的憔悴样子,心里顿时有了些底:“所以最初遇到你时,你是遭遇了伏击?”

    他点了点头,“队伍走野道的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被叛军知道的,我在半路中了他们的流矢,是从山路上滚落下来被你捡到的。”

    我沉思了一下,又问:“堂堂镇国大将军失踪了,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

    “刚觉得你聪明了点,又开始犯傻了。现在正是战事关键,怎可将我失踪的消息走漏出去。”

    我听他的话,忍不住蹙起眉头来,“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可镇国大将军怎么会在战事关键的时候跑来木州,这也说不通。”

    对我的疑惑,他却解答得干脆,“我又不是特意来木州的,从京中回战营时经过罢了。”

    “既然如此,不应该赶紧联系官府吗?为何赖在客栈里不走?”

    “我起初也想联系木州刺史,但后来打听了一番,发现木州军备实在太弱,我的消息让叛军知道了反而麻烦。”

    这样一来,倒是都说的通了。但仅仅也只是说得通罢了,我仍不觉得眼前这个人有几分可信,只好沉默着不说话,并不做出判断。

    他注意到我疑神疑鬼的样子,终于站起身来,干脆用手狠狠捏了我的鼻子一下。我被这么一下折腾得够呛,抗议道:“我不信你了,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他没好气,“哪种人?”

    “骗人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差……”我说的有些没底气。

    他反倒没生气的样子,又道:“就这样?你以为镇国大将军是什么样的?”说完,他反应过来了似的:“我差点忘了,你本来也就不怎么喜欢我,在那位‘聂小哥’面前说起镇国大将军的样子,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我愤愤不平地想,那时我还觉得你只是那个正直率真的好青年小冬呢,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奸诈啊!

    他见我这么瞪着他,心情看着莫名好了许多,“觉得我讨厌?也行,至少不端着了。”

    “什么意思?”

    “我说你在我面前老端着,在陆元辰跟姓裴的面前就不会,我看着生气。”

    他这下连“陆兄”和“裴兄”这种表面的客气都没了,我不悦道:“可你不是挺亲元辰的?”

    “我是挺喜欢他的,但这也不是能忍着他和我老婆走这么近的理由。”

    他说的漫不经心,“老婆”两个字却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和他只是朋友,你别说的好像我和他有什么似的。”

    “那可不好说,你跟我还没跟他一半亲。”

    我实在忍无可忍,忍着腿疼坐了起来,他看着我疼得咬牙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上前顺手扶了我一把,又被我打掉了手。

    “我还没答应和你做真夫妻。而且计云骞和我这种半老徐娘成亲,还要假戏真做,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他叹了一口气,蹲下又替我重新裹好了脚腕上的冷水帕,“什么半老徐娘,你还没我大呢。况且我是镇国大将军,谁敢笑话你。”

    “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戏弄你有趣。说起来,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火炉子给了我?”

    我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那个破炉子就能猜到,其他人都和我的一样,怎会只有你是个破的。这炉子的事算一桩,救我的事算一桩,你就当我是为了报恩。”

    我不能苟同,就算有恩必报,何必连终生大事都报出去,何况他还是一朝主将。但他的这些胡言乱语撇开不提,我心里倒已承认了他是计云骞这种说法,便干脆问道:“我勉强信你,不过你可有什么证明自己是计云骞的证据吗?”

    他听完我的话,直接抓起了我的手便往他的衣服里伸。我被他这种轻浮僭越之举吓了一跳,想将手缩回去,力气却远远不如他,只被他拽着摸到了一块板子。

    这板子本该冰冷,却在冬日里被他的捂得温热。

    他放开了手,我才将那块东西拿了出来,一看竟是一块质地金贵的令牌,上面刻着各式花样,但“镇国大将军令”几个字却格外显眼。他见我看清了,便赶紧将令牌抽了回来,继续安放好,“这是我的牙牌,现在你信了?”

    “……是不是捡的?”

    他无语道:“我上哪儿去捡将军令?”

    这真算是一锤定音的证据了,也不由得我不信,只好点点头,“好,我信你。但是日后……”

    “日后我仍旧装成失忆,你配合我就行。”

    我有些迟疑,“小秋和元辰怀义他们也不能说吗?”

    “绝不能说,我只信你。”

    虽然觉得心情复杂,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客栈里实在成分复杂,只与我相干的时候自然可以不在乎,但计云骞的现状的确危险,只能先瞒着他们了。

    我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为了保险。话虽如此,这样也实在太累,“那你何必告诉我呢,万一我说漏了嘴怎么办?”

    他听完我的话,伸手掐起了我的脸,这样亲密的行为还是让我无法习惯,何况还有些疼,赶紧在他放手的那一刻捂住了脸。

    他盯着我,分明是微带愠色的样子,但眼神中那份认真却又有几分“小冬”的样子:“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不能瞒你。”

    “都说了我没答应……”

    “你不答应也好,你可以不觉得自己是我妻子,但拜堂成亲过了,我得当你丈夫。”

    我当时被遮着头,其实对拜堂的过程毫无印象,只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石头,怎么这么固执?”

    他没回答,转身向那破炉子添起了炭火,直到那炉火燃起来他才回来扶着我躺下,“今夜先凑合一下,明早我把炉子换过来。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

    我一躺下,不知怎么地,楼下的嘈杂人声就像突然远离去了一样,不怎么能听见了,只有炉子里一声声火花绽开的声音和计云骞的呼吸声格外打耳,在我耳边轰隆隆响着。

    他见我也不睡,只是一直盯着他,便问我:“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没直接回应他,只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明天还是不要把炉子换回来了,你伤还没全好,不能受冻。”

    “只是炉子破了一点,还不至于。”计云骞道。

    “你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不知道伤口受冻多难受。”我不满道。

    这话似乎把他听乐了,冷淡的脸上浮起了几分笑意,“不知人间疾苦?你知道在边关打仗是什么样吗。”

    我没说话,他便默认了我不知道,继续道:“边疆物资短缺,送来的东西本就少之又少,像布匹棉衣这些东西更是金贵,大多数将士是根本用不上的,每天起来都有伤员冻死。”

    我嘟嚷道:“可这和你这个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他并没因我的质疑生气,语气反倒很平淡,“我也不是第一天就当上了大将军,起初也是和其他人同吃同住的。”

    “可你不也出身名门吗?”

    “区区一个计家,没有权势,谁会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原来你还挺不容易的。”

    他没说话,用钳子翻了翻被烧得赤红的炭火,火势更旺些后他才又道:“若你真的心疼我,我们之后便睡一间好了,用一个炉子也够了。”

    我被屋里难得地温暖逐渐弄困了,无意与他斗嘴,就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没完没了了……”

    “好歹是你相公,住一间怎么了?”他说完想了一下,又道:“我们现在既然要守同一个秘密,住一起也方便些。”

    我意识迷迷糊糊地,随口答道:“嗯,那我再想想。”

    得到我这样的答案,他便彻底陷入了沉默,我便也趁着困意逐渐入睡。

    我不知道这夜他最后究竟留到了几时,只是我清晨时醒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唯有那破炉子里的火势尤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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