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命运
南生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药汁洒了一些出来。灼痛感蔓延在整个手背，顿时感觉疼痛难当。
手再也支撑不住，任由药碗摔在了地上，药汁洒了一地。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推门出来时，就看到南生那双通红的小手。
南生慌忙弯下腰去捡碎片，司马霆眉头一皱，拉起少女，检查了一下她的手。
“我带你去抹药。”
“大哥，不用。你就在这陪着楚伯父吧，我知道侯府的药房在哪，我自己去就可以。”
司马霆看见她白皙的小手上红得吓人，原不想答应。可屋里又响起剧烈的咳嗽声，只好作罢。
南生上好药以后，坐在石凳上，望着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她今日感到莫名的焦躁，无论怎么平复也无济于事。
她见天色还早，便想着走回家，正好可以散散心。她让府里的下人给司马霆说一声后，便独自离开了侯府。
街道上的百姓不算多，但却丝毫不影响商贩们的热情。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偶有经过的路人驻足讨价还价。
南生走在大街上，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寞。以往的她，最喜欢热闹。只要能在外面逛上一圈，都能开心一整日。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南生正在想心思，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却不料小女孩就这么直直撞了上来。南生往后踉跄了一步，那个小女孩也跌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因为糖葫芦掉到了地上，小女孩哇哇哭了起来。
南生赶紧去扶她起来，蹲下身帮她擦拭眼泪，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了。姐姐再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小女孩轻轻抽泣，道:“谢谢姐姐！”
南生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发现有卖糖葫芦的摊子。
“小妹妹，你的糖葫芦在哪里买的？带我去好不好？”
“就在前面”
小女孩准备去拉她的手，可看到她手上包着的纱布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南生对她笑了笑，“没事，你在前面给姐姐带路。”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人在街道上结伴同行。
南生问:“小妹妹，你出门有没有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要是没有，他们可是会担心的哦！”
“说过了，这一条街我很熟的，他们不会担心。”
小女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跟南生聊了起来。
“姐姐，你有家人吗？”
南生被她逗笑了，“当然有了，谁会没有家人？”
“有些人就是没有家人啊，他们很可怜的。”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少女。
南生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确实有的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家人，但是也没办法，各人有各人的苦。”
“那他们会不会伤心？”
“应该会吧………”
“那他们会不会不想活了？”
小女孩随口说出的话，却让南生无法回答。
她记得大哥跟她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可如果家人都没了，那保全自己的意义在哪？独自留在人世间，感受这无边无际的悲哀吗？如果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正在她为这个问题冥思苦想之际，小女孩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摊，高兴地扯了扯她的衣摆。
“姐姐，到了，就是那里。”
南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快走到城门口了。小女孩赶紧跑过去挑了一串糖葫芦，南生跟在后面，拿出钱袋子付了钱。
小女孩拿着糖葫芦，跟南生挥手告别。
“谢谢姐姐，我先回去了，要不然阿娘要会担心的。”
“嗯，不要贪玩早些回去。”
南生望着女孩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感叹道:“有人盼着回家，挺好的。”
就当她也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城门处有吵闹声。城门校尉大声吼道:“京城岂是你们这种人能进的，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亮家伙了。”
她抬眼望去，发现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正往城里拼命的冲。城门校尉拦着不让他们进来，嘴里不停嚷嚷着，却也不敢真得动粗。
南生问一旁摆摊的人，“大叔，这是怎么了？”
“这不知道哪来的流民，都跑到京城了也真是够命大的。”
小贩似嘲笑般摇摇头，又道:“该是什么命，就回哪里去，这人跟人啊到底是不一样的。”
南生也常听司马玉说过流民的事，只是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如今看到，却也有些酸楚。
他们个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他们对生的渴望都写在了眼底，似乎只要冲破那道阻碍，他们就能活下来。
“求求官爷们了，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好饿啊！”
“开什么玩笑？要让你们进去了，我们就倒大霉了。听到没有，赶紧走。”
那些人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要不是上头说过对流民不能动武，驱赶即可。要不然，他们哪里还需要在这里跟这些人浪费口舌。
南生虽然也为他们感到难过，但她也知道有些闲事不能管。
就在这时，混乱的人群中穿来一个女人的痛呼。
“瑶儿，瑶儿。”
众人停止了推搡的动作，目光全都看向了她们。
南生也注意到了她们，是一个女人蹲在地上半抱着一个少女。少女脸上带着面纱，双眼紧闭，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乱，但跟其他流民比起来，要干净许多。
女人低着头，轻轻拍着少女，声音哽咽道:“瑶儿，醒醒，快醒醒。”
可怀中的少女并未有所反应，女人急了，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一旁的人也许是见惯了生死，全部都无动于衷。身后有百姓语气不善地道:“要死就死远些，可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疫病带进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退避三舍，离那对母女远远的。
南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当她看到少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又停下了离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