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乞巧节
“司马彦，你给我放下奶球。”
树影婆娑的院子里，一个身穿绯红色罗裙的少女，正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对着十步开外的少年吼道。
她约摸只有十四五岁，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尽是少女的俏皮和不谙世事。
被她吼叫的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我就看一下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他怀里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奶狗，看样子才出生没几天。
“这是二哥送我的，你给我放下。”
“就——不——放”
他抱着小狗满院子地跑，少女就在后面使劲地追。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缝隙，照在他们的身上，映出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司马南生，你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小心日后进了侯府，没好日过。”
他一边跑，一边与身后的人打嘴仗。
“谁要嫁进侯府，姓楚的那个纨绔子，我才不嫁，要嫁你嫁。”
“我倒是想嫁，他也不要我啊。”
正当两人你追我打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你们又在闹什么？我在西院都听见你们的动静了。”
话语虽是责备，可眼里尽是笑意和宠溺。
“二哥，你看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负我，一点都没有个当兄长的样子。”
南生小跑到司马玉身边，挽住他的臂弯，撒娇道。
“二哥——你看他。”
司马彦学着她的口吻和动作，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行了，大哥明日就要回来了，你们的功课做的如何了？若不想挨训，还不赶紧去。”
司马彦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了怀里的小狗。
“真是亲二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完了，完了，大魔头要回来了。”
他一路向外跑去，直奔向自己的院子。
而南生的小脸也不太好，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大哥真要回来啦？”
“是啊！明日晌午便进城了。”
他看着面前少女一抽一抽的嘴角，忍不住笑了出来。温暖的大掌覆上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大哥回来，不开心吗？”
“开心啊，大哥凯旋归来，当然开心了。”
她弯下腰抱起地上的小狗，轻柔的帮它顺着毛。
大哥司马霆是现如今的威武将军，年少时便战功赫赫。旁人提到他，就会想起他那张冰冷到毫无温度的脸，他也被人在私底下起了个外号叫，“冷血无情大司马”。
可只有他的弟妹们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有多难。
为了扛起这个破败的家，为了照顾好弟妹，他十三岁便穿上了盔甲，与敌人在疆场厮杀。小小的肩膀，担起的是整个家族的希望和未来。
可纵使他在外面再如何忙碌，也不忘家中弟妹的功课。他严格要求三个弟妹，文武方面必须样样精通。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要求没一个人能达到。
二弟司马玉，在文学方面那是相当有造诣。京城百姓提到他就会想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出口成章，落笔成画，乃是奇才也。”
可是，在武功方面嘛，可谓是实在没什么出彩之处。甚至稍微重一点的剑，他拿起来都费劲。
三弟司马彦，武功倒是不错，深得他们家的真传。可是要谈起他的学识，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连十岁小童几日都能背下来的书，他竟背了一个月才勉强记住一点点。
小妹司马南生，一想到那个丫头，司马霆就经常感到一阵头疼。哪怕他一有闲暇就会亲自教导的妹妹，这么多年来照样文不成，武不就。
让她拿剑就手疼，让她背书就头疼，反正一歇下来哪都不疼了。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严厉，动不动就是家法伺候。以至于，弟妹们一看到他就感觉浑身疼。
南生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司马玉意味深长的嘿嘿笑了两声。
司马玉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二哥，反正大哥明日就要回来了，一顿责罚也是跑不过的。今日是乞巧节，晚上城内很热闹的。我想去看看，行不行？”
她轻轻摇着司马玉宽大的衣袖，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准备偷偷溜出去？”
“嘿嘿，知我者，二哥哥也。”
日头逐渐西下，不一会，朦胧的月色展开了序幕。京城内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司马玉和南生的身影，很合时宜的出现在街道尽头。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留他一个人在府里做功课。”
南生有点同情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司马彦，他还不知道他的二哥已经带着小妹偷偷跑出来玩了。
“大哥对你顶多就是嘴上责罚几句，对他可是实打实的动手。”
“也是，不管他了，我们走。”
街道上的男男女女，皆是神采奕奕。少女们的脸上都挂着如春风般的娇笑，她们手腕上系着红绳，那是在姻缘树下求来的。
街道两旁的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小玩意和吃食。
南生不是第一次逛这么热闹的街市，可还是忙得目不暇接。手上拿满了各种小吃点心，小嘴巴也被塞得鼓鼓的。
她看到前面有女子穿针乞巧，便也去试了试。
可惜，莫说九孔针，就连五孔针她也没穿进去，蹩手蹩脚的动作引得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
“如此蠢的女人，我还是头一遭见。”
一个爽朗但是带着明显找事意味的声音响起，南生没有抬头也知道是谁在笑她。
“楚——景——书，你到我面前来说这句话。”
南生放下手里的针，望着那个人时，眼神里带着刀子。
只见从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少年，那面料一看就是上好的绸缎，此人非富即贵。
那张脸虽还有些稚嫩，但也掩盖不住他俊美的容颜。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眉宇自带英气，鼻梁高而挺，那张唇生的让人有种想一吻芳泽的冲动。
墨色的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随着步伐慢慢扬起。
“怎么？自己蠢还不让别人说？”
他的话语里满是挑衅，南生一见他这副样子就想揍他。
说我蠢，那你来试试？”
她把针递到楚景书的面前，小脸扬得高高的，还嘟囔个小嘴。
“一天到晚就知道嫌弃旁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人是鬼！”
楚景书不屑地瞥了一眼那根针，“我要是穿进去，该当如何？”
“你想如何便如何！但要是你没有穿进去，那便是我想如何就如何。”
“司马南生，难得你爽快一次。我也不让人说我占了便宜，拿九孔的来。”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哎呦！这哪家的公子哥？口气这么大。”
“就是，陈娘子那般手巧的一个人，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南生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偷笑，“楚景书，这次你要栽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