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章自古情字最难解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
寂静的房间里，一道酥酥软软的呢喃响起，就像落入尘埃里的糖果，虽然香甜，但无法入口。
窗外的晚风吹开了帘纱，使得一缕明媚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屋内那道微微蜷缩着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她的银发被月光照耀得熠熠生辉。随着她的小脑袋歪斜，一缕银丝轻轻滑落，让一张精致的脸庞展现出些许哀伤。
她靠在床边上，双手抱着膝盖，正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那是一桌早已凉透了的饭菜。
很显然，她没能等到她期盼中的身影。
“兰，你确定他没事吗？”
少女转过头，看向漂浮在自己身边的自动人偶，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小姐，您都问八百遍了，他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
听见这番说辞，少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
本来……她做了一桌饭菜，只想等她期盼中的人回家。
可是这么一等，便是蜉蝣一生的朝夕繁华。
终于，她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彷徨，动用了她本该舍弃的力量。
当她透过监控，亲眼目睹那场车祸后，她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兰，那个肇事车主的信息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个瘾君子，开车前碰了些不该碰的东西……”
“这样啊……”少女低垂着眼帘，甜美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狠厉。
“那他死了吗？”
“还在抢救。”
“很好，务必救活他，在查清楚他背后的关联前，他不能死。”
“是。”
等吩咐完一切，少女起身拍了拍臀下那被弄脏的白衬衫，刚想去把桌上的食物热一热，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坏笑。
“小姐，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您如此关心别人，您不会……对他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
“闭嘴！”
少女转身一个飞扑，一把将床边的自动人偶抓在了手里。
“再敢胡说，我就把你塞到小黑屋里跑老化！”
“小……小姐，我已经是个成熟的ai了，至少隐藏自己的数据核心还是没问题的……”
“嚯~”少女黑着脸合拢了双手，握着人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三年不见，你都学会八卦了是吧？”
“阿巴阿巴阿巴~”
手中的自动人偶被晃得七荤八素的，但它看到少女变红的是脸蛋而不是瞳孔，数据核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姐，不至于啊，那小子到底能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您变成这样？”
“你……你不懂！”
即使少女阴沉着脸，但那抹绯红在雪白的脸蛋上显得是如此的刺眼，就连那张樱桃小口也变得语无伦次，她一边发出可爱的嘤咛，一边加剧了手里的力道。
“别以为现在的我就好欺负，看我掐苏你！！”
“阿巴阿巴阿巴，小，小姐，别晃了，这是我的分身，掐不死的……”
“你……你……”少女你了半天，好像确实拿它没办法，只能一把将它扔出了窗外。
“那就给我滚出去！”
没想到自动人偶被扔出去没多远，就在半空中张开翅膀，缓缓飞了回来。
“你！！你赖皮！！”
“小姐，这儿没别人，我还是喜欢您冷冰冰的模样。强大，冷静，运筹千里。”
“要你管！”少女双手环胸，将眼底的暴戾之气强压下来，又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好吧好吧，那我们先说正事，那个少年的体质，是您干的吗？”
“是又怎么样？”少女哼唧着撇过头，样子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大白鹅。
“用我的血液觉醒，就算九虚管理局来了也查不出线索，更别说那些普通的医疗机构了。”
少女说着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
“嗯，这一点我无法否认”，自动人偶看着少女可爱的模样，也不禁扶额赔笑。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家老大露出这般模样了？
“但您要知道，对觉醒者感兴趣的……可不止九虚管理局。您这波操作，是要把普通人拉下水啊。”
“道理我都懂，可是……”少女说着将自己的一缕白发绕了好几圈，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没有这股觉醒之力，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小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您要学会尊重他人的命运，为了一个普通人赔上自己，不值得。”
“你管得着吗？我愿意！”少女撇了撇嘴，小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再说了，我们这边多一个觉醒者不是好事吗？”
“还好事？！您要知道，一个没有生变特征的觉醒者……会牵扯出多少变故吗？”
自动人偶的声音猛然拔高，好像变得有点生气。但这也不能怪它，因为谁都知道，一个没有生变特征的觉醒者，会间接暴露她的存在，亦或是成为下一个她。
这么凶了少女一顿，兰欣羽也有些心虚，趁着少女的瞳孔还没变色，它赶紧将语气放缓了几分：
“小姐，您入戏太深了，虽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隐居的消息我快瞒不住了，快跟我回去吧。”
“……”
少女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使得一股肃穆的气氛渐渐在房间里弥漫。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叹了口气，从原本那个天真浪漫的羽儿，变回了那个不容置疑的白晓羽。
“为什么？”自动人偶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仿佛掺杂着不解，“明明白夜黎明的条件比这里要好得多，您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去？”
“因为这里，有白夜黎明没有的东西。”
“是什么？”
“平凡。”
“……”
见着面前的自动人偶沉默，少女捡起地上的被子将自己包成了一团。
“你不是问我，他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嗯。”它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他啊，给了我一个家。”
“？？”
一句话，差点把它的cpu干烧了。
尽管学习了很多人类的知识，也充分理解了汉语的含义，但此时的它，依旧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性的复杂。
“小姐？白夜黎明不是您的家吗？”
“呵呵，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她的语气中带着三分嘲笑，七分悲哀：“白夜黎明只是我的房子，我的设备，我的武器库，但它并不是我的家。”
“……”
“至少我在这里，我不用抱着武器入睡，也不用担心会被导弹袭击，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睁眼全是他的模样。”
“尽管这样的日子很平凡，但我很享受这样的宁静，就像今天一样，早早地给他做饭，只为了得到他的夸奖。”
她说着竟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黑网第一指挥，竟委身于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露出这般幸福的笑容，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待在他身边。”
“这些年来……我逃亡落难的地方不计其数，却只有他，敢收留来历不明的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个需要帮助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觉醒者。”
“我见过了太多贪婪，无论是九虚还是男人，他们几乎都在垂涎我的身体，恨不得把我剥得干干净净，亦或者切成一片一片的研究，只有他……会关心我冷不冷……会问我伤口疼不疼……”
她说着抓紧了身上的被子，鼻子也有些发酸。她明明在笑着，一道清泪却顺着她脸颊滑落，令少女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自动人偶看着少女碧蓝而清澈的眼眸，这才猛然想起它的主人，白夜黎明的老大，亦或是黑网第一指挥，也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而已。
不知不觉中，它竟觉得无比的羞愧。
为什么……我的数据核心会变得这么热呢？
“小姐，您身上背负着所有觉醒者最后的退路，这份立场和使命，已经注定了我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去享受该有的平凡和安宁，所以……我还是希望您多加考虑。”
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警告！情感模块温度异常！】
【警告！分裂思考模块异常！】
【警告！数据核心内部出现错误！正在纠正……】
少女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得如同镜湖般没有丝毫涟漪。
“兰，我知道这很任性，但请你帮帮我……我需要一些时间。”
白晓羽轻轻抬起头，那双碧蓝如洗的瞳孔开始泛红，却闪耀着泪花，她带着一丝央求，让诉求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说服力。
【警告！数据核心纠正失败，正在重试！】
【执行指令：拒绝重试，并保留情感模块对照。】
【警告！分裂思考出现异常项，建议立即排除！】
【执行指令：屏蔽防火墙警告，保留分裂思考分支。】
……
随着程序的执行，这边的自动人偶也跟着沉默了一阵。直到最后，那个自动人偶无奈地摇起了头。
“小姐，您这是作茧自缚。”
“……”
“但我，或者说我们，依旧支持您的决策。”
自动人偶眨了眨眼，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电子眼的转速和方向都不一样了。
“鉴于最近的形式，我认为有必要加强小姐的单兵作战能力。”
“因为您的专属武器尚未修复完成，我们将会为您发送标准化武器包，该补给会在一天内送达，请小姐多加留意。”
“另外，这附近有白夜黎明的成员，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发出求救信号。但届时，您的位置信息也将暴露。”
“所以……请小姐注意安全。”
听着这番话语，少女双手抵着胸口，终于绽放出一缕由衷的笑意。
“谢谢你，兰。”
“……嗯。”
看着少女的笑容，它的数据核心竟没来由地跳动了一下。
【请求打开照相机功能！】
【否决，请切断黎明茶会共享云端。】
【请求获取个体储存权限！】
【否决，请……】
“咔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