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章陆羽舒的日常
黑夜揭开神秘的轻纱，黎明的晨曦为大地带去生机。
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路人的忙碌与焦灼为城市带来一丝烟火气，这是属于小人物的安宁，为柴米油盐奔波的日子，平凡而不平庸……
陆羽舒骑着共享单车来到街边的一家早餐店，打开店门，配合着店长开始准备早餐。
“麻烦来两个鸡蛋，再带一根油条！”
“好嘞，稍等。”
“小笼包还有吗？快快快，上班要迟到了！”
“不好意思，刚出笼呢，小心烫啊。”
“老公你看今天吃什么好呢？”
“当然是吃你啦！”
“讨厌！”
“啧！大清早的……狗粮当饭吃，有没有公德心啊？”
“就是啊，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
这样的吵闹一直维持到十点多，陆羽舒才得以摘下口罩，坐在早餐店里偷得片刻歇息。
他轻咳了两声，一摸额头，竟然有些发烫。难道是昨晚淋了点雨，有些感冒了吗？
陆羽舒苦笑了一声，看着账户上的零钱面色忧愁。家里不仅欠着外债，母亲也已经年过半百，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不说顶天立地，起码也要为母亲减少一些负担。像他母亲那样做移动商贩，天天跟着城管斗智斗勇也不是个办法。现阶段还能勉强度日，可母亲养老怎么办？读书上大学又怎么办？想想女友跟他分手也不是没有道理，凭他这般一贫如洗的人，不是耽误人家的生活吗？
想到这里，陆羽舒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青春，自由，健康，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舍弃的了，要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必须接受这流水账一般的人生。
他抬头看了看挂钟，知道休息时间已经结束，在卖完早餐的糕点后，他得准备午餐的食材了。
他就这样忙碌到晚上七点，才结束了快餐店的兼职生活。
天色还早，为生活奔波的他还不能停下。他骑车来到一片高经济地区前。那里到处都是高档餐厅，各种名牌豪车停满了街道。各种各样的商场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但陆羽舒不是来这里消费的，而是绕着小道，进了一家奢华餐厅的后门。
见着陆羽舒的到来，经理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羽舒！这边，就等你啦！”
他一边递来一套西装，一边将陆羽舒推进了更衣室。
“快快快！今天中秋了，店里全是达官贵人，能赚多少小费全看你的表演了！”
“浩哥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羽舒笑了笑，接过西装合上了更衣室的大门。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陆羽舒也不例外，他整理好了苍白的碎发，对着镜子打理好了领结，使得那消瘦的身影，衬起西装有种别具一格的高尚美，那深蓝色的瞳孔里饱含着人世沧桑，让原本平凡的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陆羽舒神色淡然地来到大厅。
那里摆着一张雅马哈三角钢琴，富丽堂皇的舞台下，坐着一群衣着华贵的顾客，他们优雅地举起酒杯，在中秋团聚的氛围中齐齐碰杯。
看着这一幕，陆羽舒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杂念甩出脑海。他挺起了胸膛，镇定自若地坐上钢琴椅，在灵动的旋律中闭上了眼眸。
贝多芬——《月光协奏曲》
悠扬的旋律纷飞，踏板有松有驰，富有节奏的乐曲仿佛抓住了顾客，迫使他们的目光向着台上的少年飘去，他有着卓越的音乐造诣，却在苦难的生活中沉沦。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翩翩起舞，这一刻，他忘记了生活，忘记了病痛，只顾着往琴键里灌注他满腔的热爱！
一曲终了，他迎上滔滔不绝的掌声，他站起身对着四周一一致礼。中秋的夜还长，客人尚未离去，琴声又怎能缺席？
于是陆羽舒再度抚上琴键，开始了新一曲的演出。
直到晚上十点多，陆羽舒才能脱下身上的西服。
正当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传来的提示音将他唤了回来。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是这块料，今天晚上的演出效果炸裂！好多客人给你留了小费，现在我给你转过去哈！”
致富宝收款——1500元。
看着钱包充实起来，陆羽舒的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疲惫的笑容。
“谢了浩哥！”
“谢什么谢，好好干！你浩哥不会亏待你的！”
“嗯。”
陆羽舒收起手机，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小巷。
他走在灯火阑珊的城市里，万千灯火却无一盏为他。
今年的中秋有些冷，台风过境后的黑云蔽月，让空气里满是寒凉。
他按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鲜艳的火苗在黑夜里如同希望的星辰。他想了想，决定给母亲拨去电话。
“喂？妈？”
“哎！羽舒啊？你先等一下哈。”
“哎哎，你别走啊，这件八十！八十不能再低了！这衣服成色这么好，已经是成本价了！”
电话那头响起母亲的叫卖声，让陆羽舒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也做过推销，知道客人来时的那种兴奋，和对方看一眼就离开的那种卑微和遗憾。
“好了儿子！咋了？想起给妈打电话了？”
“这不是中秋了嘛，有些想你了……”
“儿啊，你怎么……是不是生病了？声音怎么闷闷的？”
陆羽舒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应该是昨晚淋了一场雨，有点小感冒了吧。”
“喔，听说你那边刚刮完台风？得注意一点啊，感冒了就去买点药吃，这可不能省！”
陆羽舒的母亲滔滔不绝地说教着，毕竟为人父母，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自己儿子在城里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被人欺负？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人？她也想去看看，可她不能，她不能去看，只能把这份思念织成衣裳，寄往遥远的城市。
“知道了妈，你那边收摊了吧？吃了没？”
“刚正吃着就来客人咯！我跟你说，隔壁摆咸菜的没卖完，收摊的时候低价卖给我咯，跟不要钱一样！”
“这样啊……”陆羽舒抿了抿嘴唇，他下班都已经十点了，而那边的母亲却刚吃上饭。
“阿宝，别说妈了，还是得说说你，你一定要好好吃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省呢？看你瘦得跟个猴似的！”
“知道了妈，我这边餐餐大鱼大肉呢！”
明明您有时候一天都只吃一顿，您又凭什么笑话我？
他猛吸了一口烟，尽量让嗓子沙哑一点，以此掩饰他难以抑制的哭腔。
致富宝转账——700元。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城里打工也辛苦，多给自己留点钱，等你上大学了，那才需要钱呐……”
“妈还精神呢，不用担心家里，欠的债妈来想办法，别想那么多，听到没？”
“还有啊……”
陆羽舒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无言，只是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唠叨。
“对了，你谈的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了？啥时候带回来给妈瞧瞧呀？”
“咳！那个啊……过一阵吧，她比较忙，过年带回去让您看看……”
不想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生养十几年，什么事能瞒得住自己的母亲呢？
“阿宝，人家是不是嫌弃咱家穷啊？”
“这……怎么会呢？”
“那你可别对不起人家，多买点花啊草啊送过去，人家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可别舍不得花钱。”
“有些事还得趁着人家青涩，不然出了社会，可就不好忽悠咯！”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只管好好学习好好处，妈相信你的成绩，至于彩礼钱……妈来想办法……”
“妈！别说了……”
陆羽舒的心里升起一阵酸楚，如果见识过更广阔的天空，谁又会在意地上的花草呢？
他蹲在地上，将下巴埋进臂弯里，呜咽着捏紧了手机。
虽然分手已经注定……但他说不出口，他从母亲的话语里捕捉到一抹疲惫和担忧。他不能再让母亲自责了。
“儿啊，那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放下吧……”
“知道了妈……我……”
“唉，这孩子，对人家姑娘好点，你邻居说那女孩在你公寓门口坐了一天，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
“妈？您……刚说谁啊？”
“就那个白发的小姑娘啊，你看你邻居还给我拍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