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年往事
“臣等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众人向我行礼，慕皓宸站在殿下，朝我挤眉弄眼。
“平生！今日上元佳节，众爱卿不必多礼，随意些。”父皇语气透着帝王之威，与我平时见的不一样。
我端坐在父皇身边，有将天下置于足下的快感，心中热血澎湃。
我轻睨殿下百官，生出一股怒气，当时燕王夺权，大半官员倒戈燕王，将我弟弟一代帝王活活逼死。
我用十六岁少女明媚笑意为掩饰，想将这些奸佞嘴脸看得更透些。
燕王位置在百官之前，燕王也是燕亲王，是父皇哥哥，也是我的皇叔，燕王韬光养晦，把狼子野心藏在深处。
太师温城绪，快六十高龄，道貌岸然，他也是同公冶玉衡交易，第二个欺辱我的人，我不愿回想当时，一个比我皇爷爷还年迈的龌蹉，用药物为持，松垮的皮肤将我压在身下，那是我洗不净的灵魂污点。
我同父皇一起举杯，敬殿下百官，众人双手举盏，我蓦然对上楚辰风炙热双眸，胸中一烫。
身居高位，众人对我毕恭毕敬，这一切是父皇予我的，我要做的是未来依旧高高在上，我不仅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也要拿捏他人生死。
酒过三巡，丝竹调子转得欢快，舞女入殿，纤纤玉姿，盈盈水袖，各个女子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只是今日有我在，焦点一直在我身上，我感受着众人爱慕且敬重的目光，和最初的公冶玉衡一样，夹杂着压抑欲火，而后来燕王篡位，那些目光就如同看台下舞女娼妓，猖獗猥琐。
我似乎明白了父皇带我参加此处宴会的用意。
戌时三刻，宫外响起震耳轰鸣声，父皇知晓我最爱烟花，命宫人带我至殿外，殿外候着的清月小脸冻得通红。
清月为我披上大红色斗篷，我抬头看着璀璨烟火，热泪盈眶，我想要替父皇守住大盛国的祥和。
楚辰风远远看我，他现在的身份不足以站在我身旁。
慕皓宸站在我身旁，抬头望着满天烟火。
“皓宸，你可认识楚辰风。”我一度怀疑我与他曾有过交集，但任凭如何也回忆不起。
“认识，儿时还曾救过我！”慕皓宸随口说道。
“救过你？为何我不记得。”我有几分错愕，慕皓宸在我眼皮子下长大，幼时同住在母后寝宫，我却不记得有这档子事。
“确切说是救过我们，只是你后来你发了几日高烧，恰巧忘了当时记忆。”慕皓宸的回答让我更加震惊，原来楚辰风曾救过我。
“那是我八岁，你十岁，母后宫中设宴，我贪玩掉入湖中，你来救我，与我一同掉了进去，楚辰风跳进湖中救了我们，父皇准备厚赏他，他却说想去战场试炼，为国镇守边疆，然后父皇让楚舒行做了我的伴读。”慕皓宸缓缓道来，我竟不知有此过往。
“那这么说，我该好好谢谢他！”我抬头远远望向楚辰风，他的目光依旧在我身上，旁人都在看烟火，他却独独在看我。
“救了皇家子嗣，这对他和楚家也是滔天的福分，要不二十出头，也做不了镇北大将军。”慕皓宸不以为然，语气平淡。
“人家十四岁就知晓保家卫国，先不说救了咱俩，就凭这气魄胆识，就是我大盛国一等一的好儿郎。”我撅嘴反驳，我这弟弟是含着蜜饯长大的，未曾吃过半点苦头，以至于登基后识人不清，被奸佞糊弄。
“从未听过姐姐夸赞别的男子，姐姐不会看上了那顾辰风。”慕皓宸透亮双眸紧紧盯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有何不可？”我随口反问，照以前我此时应当是双脸羞红。
“姐姐不是向来喜欢儒雅温润的男子，那楚辰风常年镇守边，虽身材挺拔，但皮肤粗糙，听闻身上还有多处暗伤。”慕皓宸双眼鄙夷，我突生几丝冷汗，弟弟惨死，我只当是着了他人祸害，却忽视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位明君。
父皇的睿智通明，宽厚仁慈他未曾学到过半分。
“弟弟休得胡语，对有功之臣我们当敬重。”我面露厉色，慕皓宸向来服我管教，被我呵斥得没了声响。
夜里，我梦到了楚辰风，也梦到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孩儿，身影模糊，只是那声音听得真切，我怀疑我的重生，与我那孩儿有莫大的关系。
我迫切想见到楚辰风，可我与他隔的除了厚重宫墙，还有根深蒂固的道德礼数。
我习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在父皇决定亲自教导我时，便看着蹙了眉，这小楷虽然好看，但不够大气，批阅在奏章上太过轻浮。
父皇亲手教我练字，习正楷和隶书。
“父皇，我听弟弟说楚将军曾救过我，我想当面谢谢他。”能帮我见楚辰风的只有父皇。
父皇神色诧异：“囡囡你可知楚辰风是为父心中最适合你的良配，只是为父知晓你喜欢谦和温润的男子，一直未曾向你提及。”
我心中微震，父皇予我的都是他千挑万选最好的，难怪选驸马时楚辰风也在其中，按以往惯例，他早已前往漠北。
“婚姻大事，父皇您替我做主就是。”我不再拒绝父皇替我选婿，我心中有了抉择。
“楚将军箭术了得，为父传他来教你射箭如何？”父皇言语中满是宠溺，轻松解决了我与楚辰风见面的难题。
我早早回到宫中，让清月给我取来最爱的服饰，穿戴完毕，在铜镜前照了又照，女为悦己者容，我有了深刻体会。
父皇在未央宫外替我设了简易武场，公主会见其他男子，这事需低调，以免落了旁人口舌，有损皇家脸面。
我盼了又盼，终于看到了那让我朝暮祈盼的身影。
“微臣参见公主！”楚辰风恭敬叩首。
“楚将军，平身！”我垂眸，思绪万千。
楚辰风抬头，依旧是那炙热的目光，看得我胸中小鹿乱撞，历经前世，只有他仍能让我心慌意乱。
“听闻公主殿下想学习箭术。”楚辰风先开了口。
“恩，有劳将军。”我微微颔首，同楚辰风走到武场。
弓箭沉重，我的力气不足以张弓。
楚辰风微微一笑，我第一次见楚辰风笑，似霁风明月，坚毅轮廓变得柔和，五官虽不及公冶玉衡俊郎，但那股少年英气足以碾压世间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