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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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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地,四下甫静,只剩幢幢火光摇曳,山林间生机微弱,困兽囚笼,却无法还击,唯有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那横在脆弱脖颈处的薄刃就好比是扎进了纪衍舟的心脉,他甚至浑身都泛起了细微战栗,冷汗沁湿了额间发,握着刀柄的手指颤的不像话,像是又要回到那日宫宴上的噩梦中,日夜纠缠他,是到死都无法挣脱无法忘却的梦魇。

    纪衍舟比任何人都清楚,放下刀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孔询手里握着他的命脉,握着纪衍舟不得不得低头以求保全的关窍。

    他再也赌不起了,他怎么能承受起这样的代价。

    纪衍舟竭力稳住呼吸,他目光落定,在茫茫夜色中,隔着跨越不了的距离和孔询对视,淡声道:

    “这样你就能放过他,是吗?”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横竖人捏在我手里,我要他死与不要他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孔询掐着刀刃,又将其逼进血肉数寸,鲜红顺着颈项流下,濡湿了一片衣襟。

    孟鸣禅长眉微皱,在药效里竭尽全力睁开了万斤沉重的眼皮,孔询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他不认为纪衍舟会真有那么蠢,蠢到甘愿放下刀用自己的命去换孔询口中所谓的一线生机。

    可他在茫然中瞧见了纪衍舟原本握在刀柄上,现在却缓缓松开的手指,孟鸣禅怔住,他喉间滚动,吞咽下一口虚无,声音有点发抖,喃喃道:

    “你他妈……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孟鸣禅彻底慌了,他不要纪衍舟用自己的死活去还他存生,他不想,一点也不想,他宁愿今天死在这也不要纪衍舟来殉他。

    他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热,一滴泪就这样砸下,混着鲜血,融出一小片红色,眼睑红的像是要透血,他颤声道:

    “我不稀罕你救我,马上滚,马上滚你听到没有!我不要你在我面前装好人,我说了我恨你一辈子!!我死了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听到没有!!”

    可那柄长刀还是铿然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纪衍舟衣袍翻飞,颊边血渍成片,再没有了往日的清高从容。

    纪衍舟不怕死,可他怕他痛,他怕孟鸣禅还会像上次一样痛苦难当。

    孟鸣禅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把刀从纪衍舟手中脱落,他想挣扎,想冲过去狠狠甩纪衍舟一巴掌问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犯贱,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做这些……

    明明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肯出现,连一句问候也不肯给,他亲口说的不喜欢不愿意,现在又要千里迢迢赶来替他送死,只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心怀有愧吗?

    孔询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纪衍舟会束手就擒,他见状哼笑,道:

    “你甘愿以命换命,我也会信守承诺,留他一命,要不是孟家把事做的太绝,我也不必拿孟三公子来开刀。”

    “孟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天子都开罪不起的人物,你还上赶着去招惹?“

    孔询闻言,眸色一暗,他面容阴厉,言语森寒:

    “天子?那不过是一群贪图享乐的酒囊饭袋罢了!!东陲连年大旱,死了多少百姓?!别说天子,就是这人人称赞的镇南王我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纪衍舟语调缓慢,说话不疾不徐,他捻着衣袖,缓声道:

    “你聚集东陲流民,占山为匪,在岭南关外作恶,现下又拿了孟家的三公子要做要挟,就没想过会把那些跟着你的弟兄一同赔进去么?”

    孔询也没想到纪衍舟会对他们的的来头踪迹如此了解,冷不防被纪衍舟点到了最薄弱的点,恨声道:

    “那是因为没有人给我们活路!留在东陲没有生路,难道要我们带着父母妻儿平白等死吗?!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我受够了,别人不给活,我倒不如自己杀出条血路来!!”

    “生路难求,死亦何哀,孟家手握岭南三十万重兵,要踏破你区区一座留岭山易如反掌,可你知道你手底下拿的究竟是什么人吗?”

    纪衍舟抬眉,眼梢缀着几滴殷红,他不露声色,只平缓陈述事实。

    “他是镇南王的亲儿子,是北昭贤靖王的亲外孙,是孟陆两家的心头肉,更是连当今陛下都要给足面子的人物,你拿他去做筹码,只怕你所求未得,反而死的冤枉。”

    孔询又何尝不知孟鸣禅身份贵重,可他就是看准了这层关系,想着拿孟鸣禅做入关借口,逼镇南王就范。

    他大哥想杀了孟鸣禅出口恶气,但孔询想的长远,他还指望着孟鸣禅能成为他牵制岭南的一条绳。

    现下却被纪衍舟赤裸裸地指出来,像是在嗤笑他的愚蠢,孔询恼羞成怒,冷笑道:

    “那你呢?你为了他送死又是图孟家什么?九品的高手就是放遍蔺都也寻不到几个吧,你明明能走,不也还是巴巴地留下来,任我拿捏?”

    纪衍舟语调不变,仍旧波澜不惊,一双桃花眼在月色下漂亮的勾人,慢声道:

    “你不是说了吗,他是我的情郎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大难临头我不愿各自飞,有问题吗?”

    孔询又被他的坦然承认给噎了一噎,孟鸣禅在咬着牙无声地掉泪,纪衍舟说的什么他全没听到,眼泪掉的凶,憋屈的要死,心里更恨纪衍舟自作多情。

    他根本就不需要纪衍舟再做什么,也不想再有任何纠葛,他的心已经死透了,在一次一次的鲜血淋漓里死到再也活不过来,孟鸣禅宁愿他就死在今夜,也不要到了地府还摆脱不了他。

    那些最痛最难捱的日子他都一个人熬过来了,在不知多少次的痛不欲生里终于认清了事实。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流的血也是滚烫有温度的,他可以为了纪衍舟什么都不要,他甚至什么都不求,只要纪衍舟可怜他,骗骗他就好了。

    但他最后却连个谎言都没得到。

    纪衍舟心里装的不是他。

    执迷不悟,到最后的一无所有。

    忽而远处窜起几道捕捉不到的黑影,纪衍舟掐着指腹,只用悄然用余光去看。

    确定了某些东西后,纪衍舟出手果决,只在刹那,足尖挑起千山刀柄,刀身在空中翻滚数个回合落入手中,电光火石间,他拼尽全力,袍摆在暗色中扬起弧度,恍若一意赴死的孤鸟,千山划破夜色,仿如云层中的疾行闪电,孤注一掷,以命相搏。

    孔询被突如其来的攻势逼的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下意识还手格挡,但纪衍舟太快,快到他招架不了,孔询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意识到纪衍舟在拖延什么,眼中发了狠,反手抽刀,锋锐刃边飞溅血色,伴随着一声闷响,活生生穿透了一片血肉之躯的阻碍。

    可得手后,孔询又短暂地怔愣在原地,他安然无恙,纪衍舟根本没有伤到他,反而是怀中空荡,孟鸣禅被纪衍舟以完全保护的姿态护在怀里,那一刀落下的时机太刚好,没有伤到孟鸣禅毫分,可他身上却有血,有血液流淌,滑过指间时像握不住的流沙,源源不断地流淌。

    孟鸣禅倒在地上,他四肢发麻,头脑却意外的无比清醒,他眼周通红,在朦胧的月华中看清了纪衍舟的脸,和破开他胸口的一截刀尖,明晃晃的,挂着血珠,摇摇欲坠。

    纪衍舟在剧痛里快要张不开嘴,他用手垫着孟鸣禅的后脑,目光渐渐涣散,还有余力地想,宝策轻功造诣了得,从那头到这边,这些时间应该够了。

    他松了一口气,唇边带笑。

    他保下了孟鸣禅,没有再让他受伤。

    这样就够了,孟鸣禅没有受伤,相安无事地躺在他身下。

    宝策银绒拼了命地带着官兵追到这儿来,却也还是晚了一步,宝策飞身而来,一刀就震掉了孔询的刀。

    那些人在数量上落了下风,已是强弩之末,孔询被宝策一掌重伤,众人霎时化为一盘散沙,只能边杀边退。

    孟鸣禅耳边嗡鸣,连刀剑厮杀也听不见,他满眼都是纪衍舟身上汩汩蔓延的血液,从胸口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他后知后觉地流下泪,纪衍舟连呼吸都艰难,却仍旧抬手去捂他的眼,轻轻地念:

    “别看,怀絮,别看,马上就没事了,怀絮……”

    可什么是没事,纪衍舟分明就快要死了。

    纪衍舟,纪衍舟。

    我好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可是我好怕,我好怕你真的会死。

    我真的恨你,恨死你了,但是我好痛,纪衍舟,我好痛。

    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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