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厢情愿
皇后寿宴，宫廷却爆出内乱，锦衣卫御前犯上作乱，意图行刺，禁军连夜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锦衣卫和当天宫宴上的宫人全被扣留下了狱。
所幸禁军来得及时，德淳帝与太后并未受伤，可孟鸣禅中了一刀，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无论有无当值，全被召回围在殿中。
宫人进进出出，殿外站了一圈人，全是今晚在宴席上的王公重臣。
孟流玉哭的几近昏死过去，德淳帝和太后也守在这，没有一个人敢走开，殿外私语窃窃，都在议论此事该要如何收场。
此事绝瞒不过岭南和北昭，孟鸣禅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如若给不出交代，只怕贤靖王会亲自北下。
孟鸣禅背后不是只有陆定安和孟晟野，他背后是北昭的十八万骑军和三十万的岭南军。
此来蔺都却几次三番遭遇暗害，这次更是在皇宫之中被当场刺伤，这把火要是真烧起来，又岂是轻易能被扑灭的。
孟流玉遭不住这样的打击，哭的喘不上气，那一刀捅的还算偏了些，没有捅进心口，若是再偏哪怕一寸，就是回天乏术，神仙来也难救了。
陈太医满袖的血，急匆匆从帘后步出，行至德淳帝跟前聚袖跪下，惶恐道：
“陛下，血是暂时止住了！可那刀重的实在太深，人能否醒的过来，却是未知数啊陛下！”
孟流玉鬓发凌乱，几乎要瘫软在地，她想进去看他，可又害怕看到孟鸣禅满身鲜血，她哭到发不出声音，只能依靠在德淳帝怀中，手抖得不成样子。
德淳帝眉峰紧锁，也有些乱了阵脚，他心下慌乱，疾声道：“朕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他性命，若有差错，叫你们太医院全提头来见！”
陈太医两股战战，诚惶诚恐又退回帘后，孟流玉看着端出的一盆盆鲜红血水，心痛如绞。
孟鸣禅躺在里间，只能恍惚听见周遭的人来人往，那些烛光映照下的昏暗人影像躲藏在暗处肆意滋生的鬼魅，幻化成型，张牙舞爪。
他眼皮好重，好乏力，犹如误入了沼泽泥潭，被无数鬼手抓着往下坠，却挣脱不掉。
眼前倏忽多了一抹亮，孟鸣禅乏力的伸手去够，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掌握住，掌心干燥而温暖，有力地牵着他脱离那片苦难。
一切豁然开朗，孟鸣禅被亮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他挡着眉骨，模糊地望，不远处似乎有一个身影，身姿高挑，是个少年身形。
孟鸣禅撤下手，入眼的赫然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只不过与他对立的这个，少年意气十足，风华正茂，唇角扬着笑，纯真华然。
“……孟鸣禅？”
孟怀絮挑挑眉，回道：“你不也是吗？”
孟鸣禅怔然，他的确也是孟鸣禅，却不是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是孟怀絮，是陆定安倾尽心血栽培的孟家三郎，是大蔺贵不可及的孟三公子。
“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你是我，我也是你。”
孟怀絮泰然自若，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脸，瞳仁乌黑，他拉孟鸣禅到一棵树下坐，盘着腿，手里拈着一片翠绿落叶，吹了吹，开门见山道：
“我其实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不单只是为了你自己，对吗？”
孟鸣禅默了默，道：“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你的话，爹娘和外祖父，还有大姐二哥，不晓得会有多么伤心呢。”
孟怀絮满不在乎，他转过头，对上孟鸣禅那双和自己别无二致的眼，认真道：
“是我要感激你，你比我，更适合做孟家的儿子。”
“我知道自己成不了外祖父期望当中的那种人，我也知道如果有一天二哥和父亲都不在，我护不住孟家，也护不住阿翁。”
孟怀絮吹落那片叶子，落寞地垂下眉，孟鸣禅就那样看他，陡然生出些羡慕来，他把那片叶子捡起来，簪在他发间，道：
“可要是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没准都投胎了。”
孟怀絮托着腮，吹额前的落发，问道：“所以你愿意代替我，走我接下来要走的路吗？”
“当然。”
“你会代替我，替阿翁养老送终吗？”
“会，他也是我的阿翁，我会把一切都做好，做到对得起你的托付为止。”
孟怀絮笑起来，道：“但是这件事你还是瞒着二哥比较好，他要是知道你是断袖，真的会抽死你的。”
“…………”
孟鸣禅沉默，道：“我会小心的。”
“你很喜欢他吗？”
孟怀絮问道。
他的话并未挑开说，孟鸣禅心知肚明，不知作何回答，只黯然道：“喜欢，很喜欢。”
“可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你。”
孟怀絮想把在殿中所见一切讲给他听，可又怕惹得他伤心，本想说不喜欢的，想了想还是改成了不在意。
孟鸣禅勾着手指，岑寂垂首，道：“我知道的。”
他何尝不知道，不过装聋作哑，求自己一隅角落心安罢了。
自欺欺人，一厢情愿。
孟怀絮也不好再多言，他站起身，拍拍衣服，道：“你在我这待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不然我怕大姐着急。”
孟鸣禅懵然，他在这待了也没多久，最多不过一炷香，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孟怀絮笑眯眯的，袖子一挥就把他送回去了。
待到再睁眼时，耳边是孟流玉哽咽的哭声，陈太医在旁惊喜道：
“醒了醒了，醒了就无大碍了！贵妃娘娘权且安心，三公子洪福齐天，已然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