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撒谎
孟鸣禅还是挺佩服宋峥的。
毕竟也不是谁身上扛着那么大道口子还能包扎包扎就像没事人一样跑过来,他的意志力简直可怕。
孟鸣禅私心认为宋峥这种精神很有自己当年半个月连飞十个国家谈生意的铁血风范,很值得嘉奖。
然后他就在马车上被孟晏徽凶神恶煞地揪着耳朵追问,被迫将今晚的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孟晏徽气的差点没揪掉他的耳朵,破口大骂:
“你个蠢货!你犯得着把自己搭进去吗?!陛下若是知道今夜是你与宋峥联合做局你又该如何,这是欺君你明不明白!!”
孟鸣禅被揪的吱哇叫唤,他一度怀疑耳朵已经被孟晏徽扯下来了,求饶道:
“哥!今夜我并无此意啊!!只是事已至此顺水推舟罢了,也不会有比这还好的机会了!哥!!松手啊啊啊啊啊真的被你揪掉了!!”
孟晏徽猛地一推他的后脑勺,气的恨不得把孟鸣禅吃了,他今夜在德淳帝面前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不让孟晏徽胆战心惊。
他万没想到孟鸣禅竟胆大包天至此,当着德淳帝的面也敢面不改色地扯谎!
孟鸣禅揉着耳朵,嘶嘶地抽气,辩解道:
“哥,今晚不管是谁先下的手,但这局死棋已经被我和宋峥合力走活了,我们卖人情给宋峥,宋峥为我们卖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我们也无把柄握在他手中,这样岂不是更好?”
“再说了,借着此事去查芙州一案便不会受制于人,宋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郭燃亦不会,我保他陛下便不会对他生疑,否则凭他一人之力,西厂早晚被东厂所吞。”
孟晏徽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可他是怕孟鸣禅会被牵扯其中。
蔺都水深,暗流淤泥深不见底,处处都是吃人的虎狼窟,孟鸣禅看准了就往里跳,连招呼都不和他打。
孟晏徽斜乜他,怒气仍旧未散,道:
“你只当你是聪明人,难道郭燃就着这件事就会放过宋峥?难保宋峥不会受制于他而后将你供出以求保全自身。”
“郭燃是什么人物?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机?你真当自己有颗十八窍水晶玲珑心是不是?!”
“哥,要说欺君之罪,那也该是他第一个出来揽责啊,魏远亭有忌惮,他前怕狼后怕虎,这件事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掺和了。”
“郭燃在此事上矮宋峥一头,宋峥为着他自己的性命安危也得把这事查清楚。”
孟鸣鸣余痛未消,耳廓通红,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道:
“陛下不知他遇害,别人可就未必了,这件事是谁主使我们无需知道,只不过要借宋峥此时的权势来办事罢了,也不必太过顾虑。”
孟晏徽嗤他:“就你主意多,你最好把宋峥给我看牢了,他要是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你也跟着完蛋!”
到家也已是深夜,孟鸣禅回屋后先洗去了一身酒气,身上还有那口野湖里绿藻的腥气,闻着就作呕。
等到他擦着头发从屋后浴房走出时,纪衍舟正坐在外厅的矮榻上,手指叩着小桌上的一方端砚,神情冷肃,眉眼间蓄满阴霾。
孟鸣禅别的不敢说,在生意场上混这么多年,一眼识人心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纪衍舟的心情很明显极为糟糕,且更糟糕的是孟鸣禅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他默不作声地整理好了身上穿的吊儿郎当的寝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唤道:
“衍舟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呀,今日不忙吗?”
纪衍舟指尖停顿,并未去看孟鸣禅,他挑了挑烛台中的灯芯,烛火更亮,昏芒在他如玉的面颊上摇曳,他缓声道:
“自是比不得孟公子忙的,到此时才归,今日想必是累坏了。”
他这句孟公子一出,不消他多说,孟鸣禅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冲他来的。
孟鸣禅连坐下的那点胆子都没了,他杵在榻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出纪衍舟生气的原因。
难道纪衍舟不喜欢他太晚回家?
对哦!有哪个男的会喜欢他老婆太晚回家而冷落他呢?
答案是没有。
孟鸣禅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走了几步绕到纪衍舟身后坐下,殷勤地牵着他的衣角,道:
“今日回家晚是因着太后寿宴,我还给你留了条子的,衍舟看了吗?”
纪衍舟心中冷笑,看了,当然看了。
没看怎么知道你今天都出去做了些什么好事?
无痕这个没眼力见的,自认为是安慰,还跟在纪衍舟后头重复了好几遍英雄救美是美谈这句话,最后被纪衍舟扔去院子里罚蹲了半个时辰马步才闭嘴。
“是吗,那孟公子今日真是辛苦了。”
他这两句话说的轻飘飘,听不出喜怒,孟鸣禅做了亏心事,也硬着头皮道:
“不辛苦不辛苦,哪儿谈得上辛苦啊,衍舟事忙还得空来看我呢,我很知足了。”
纪衍舟在这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自认脾气很好,可孟鸣禅这个冤家,三番五次跟他耍把戏。
被他气的头脑发昏,纪衍舟狠狠一推桌子,桌上的杯盏砚台都跟着颤,哗啦啦的声响。
他没再看孟鸣禅一眼,兀自拂袖离开。
孟鸣禅被这声动静吓得不轻,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心说下次可不能这么晚回家了,看把纪衍舟气的。
但今日这事也算做成了,改日得找个机会去一趟宋峥府上,把事敲定下来。
他不单是为着自己,芙州那事与他而言,远没他真正要查的那件事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