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婚宴
婚宴当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小午和南桦在门外等着他家少爷更衣完毕再一起去贺府赴宴,
孟鸣禅捯饬好了就开门从房中出来,刚要下台阶就被小午给一把摁住了。
小午表情不对,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梭巡,孟鸣禅满脸狐疑,道:“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不是少爷,您是去参加人家的婚宴,不是去成亲,您这比新郎官穿的都俊,怕是不合适吧?”
“有吗?”
孟鸣禅看向不远处的南桦征求意见,问道:“有吗?”
南桦纡尊降贵地扫了他几眼,而后颔首道:“确实有些抢眼。”
小午摊手,一副“您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孟鸣禅不乐意了:“那我怎么去,光着去啊?我穿什么不都是这样吗?”
小午想了一圈,推着他往房里走,道:“少爷,您柜儿里还有一套藕荷色的衣衫,您去找出来换上,那套准保行。”
孟鸣禅不情不愿地被推回去换衣服了。
待到他再从房中走出时小午才满意,赞叹道:“您看嘛,还是这套合适,少爷您要是个女儿身,那定是冠绝蔺都的第一美人!”
孟鸣禅冷嗤,弹他一记: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贺家也是蔺都有名的名门望族,贺应淮任大理寺卿,刚正不阿,为官正直,在蔺都中也很具威望。
此番他长子贺兰忱娶妻,娶的是工部尚书廖庭的幼女,金玉良缘,两家姻亲,宴请了不少人,有不少都是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马车驶过热闹的长街,贺家门前停了不少人,新郎官正去接新娘子,前面挤着,停了一阵马车才又缓缓往前走。
贺兰泉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迎亲,困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趁着人多他就蹲在门边偷懒,揪草折了几只草蜢子玩。
然后他就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大喇喇停在了他家大门口。
贺兰泉搓搓眼,草蜢子一丢,撑着膝站起来,呆愣愣地看孟鸣禅掀帘下车。
孟鸣禅穿着一身藕荷色玉兰纹银边宽袖长袍,墨色长发束以玉冠,腰间佩玉牌,容貌俊逸出尘,身姿高挑笔挺,不少来赴宴的女眷都盯着他瞧,暗叹声此起彼伏。
……我靠。
这是贺兰泉脑子里最直观的想法。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孟鸣禅还是该羡慕他老婆。
孟鸣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边的贺兰泉,才知道原来贺兰泉是贺家的儿子,今天是他哥娶媳妇。
贺兰泉跳下台阶去接他,孟家侍从已经携着贺礼进去登记名册了,孟鸣禅诚心道:“天赐良缘,可喜可贺,恭喜贺公子了。”
“你拉倒,搞得像是我娶老婆一样,这话你还是留着对我哥说去吧。”
贺兰泉白他,孟鸣禅同他往门内走,笑道:“怎么?酸了?改天让贺大人也给你说一门。”
“你有老婆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就我——”
说话间,从前厅中走出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面带浅笑,绛紫色的长衫加身,不威自严。
贺兰泉一看见他立马站的板正,垂头道:
“爹。”
贺应淮应声,转眼又见到贺兰泉身边还有一位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子,仔细回想也并无印象,遂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孟家三郎,是岭南王府的三公子,镇南王世子的亲弟弟。”
孟鸣禅拱手,彬彬有礼道:“见过贺大人。”
贺应淮是给孟府递过帖子,不过只是客气客气的意思,镇南王府是何等门第,他也没预料到孟家竟真会接了帖子前来赴宴,顿感受宠若惊。
不过孟鸣禅鲜少来蔺都,自家这个整日里只知道走鸡斗狗没出息的小儿子是如何和他攀上关系的?还一副如此熟稔的模样。
“原来是三公子!有失远迎,实在有失远迎!”
贺应淮连声笑着,孟鸣禅风度翩翩,矩步方行,言语间拿足了世家公子的进退有度,不过短短几句交谈,贺应淮已然对孟鸣禅这个年轻后生极具好感。
孟鸣禅虽说年轻,却渊渟岳峙,虚怀若谷,很难不叹一句贤靖王教导有方。
但门外宾客众多,还得贺应淮亲自去招待着,走时还叮嘱贺兰泉万不可怠慢了孟鸣禅,否则回头要他好看。
贺兰泉在他爹走后长叹一口气,道:“你信不信,今晚我爹又要拿你和我做比较了,别人家孩子永远都比自己家的强。”
孟鸣禅问道:“那你怎么不去考个功名,这样贺大人不就不挑你刺了。”
“我都考过一次高考了你要我再考一次?!你怎么不送我去投胎算了?!”
孟鸣禅想想觉得也是,还是安慰贺兰泉早点娶媳妇儿好了。
贺家园子虽说不如孟家那样气派,可也是花了巧心思构制的,宾朋满座,来来往往,贺兰泉领着孟鸣禅在前方的贵席落座,这儿清净,位置也好,坐的也都是些贵客。
孟鸣禅没忘正事,拉了一把贺兰泉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找你打听个事,西厂厂督你认得吗?”
贺兰泉眉头一皱,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你指给我看就行了。”
贺兰泉为难,可在贵席里找了一圈,冲着西北角努了努下巴:“你左手边前面那个就是。”
他还得去门口迎客,急着走,又吩咐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在此随侍才匆匆离开。
孟鸣禅循着贺兰泉所指方向望去,可瞧清后,那个身影却很眼熟,孟鸣禅恍惚忆起,那日进宫面圣,廊下跪着的似乎正是此人。
西厂现如今竟没落到这种地步吗?堂堂厂公,跪到脸色发白都不得见圣上一面,还得要一个太监来劝。
不过由此也不难看出,这个郭燃,应是很有手段的。
西厂设立的初衷,本意是与东厂相互制衡,可现下被一味压制,陛下也全然视而不见,摆明是放纵郭燃的意思。
孟鸣禅单手支着鬓侧,仪态恣意随性,长腿舒展,指尖摩挲腰带上佩着的玉牌,凝眸于不远处的墨蓝身影。
贺兰泉一回来看见的就是孟鸣禅胆大包天地盯着离他一桌远的西厂厂公看个没完。
他被吓了一跳,忙咳了一声,走过去拍他,小声道:“你干嘛那么直勾勾地偷窥他,想死啊你?”
孟鸣禅无所谓道:“他又不知道我在看他。”
贺兰泉无语道:“可你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
孟鸣禅迷茫,问道:“误会什么?”
贺兰泉顿了一顿,刚要给他解释,宋峥已自桌前回身看来,狐狸眼阴沉沉的,雪白面上不带一丝神情,网巾束发,面颊瘦削,虽敷了粉,却不难看出几分憔悴。
贺兰泉脊背一僵,内心叫苦不迭,今天可算被孟鸣禅连累个正着了呜呜……
孟鸣禅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很灿烂地冲宋峥扬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骚包笑容,手还朝他招了招:
“嗨。”
后方断断续续传来的议论声本就让宋峥很不悦了,可西厂举步维艰,他不想多生事端,直到孟鸣禅那句误会什么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他这一笑倒还把宋峥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