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亲吻
贺兰泉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恰逢此时厅外喝彩阵阵,贺兰忱接了新娘子回来,正在厅前跨门。
他瞪了孟鸣禅一眼,忙转过身去给宋峥赔笑脸,道:“厂公久坐,待到礼成便也开席了,还请您赏脸稍坐片刻。”
替孟鸣禅擦完屁股,贺兰泉抓起这个闯祸精就往厅外走,急吼吼推他去观礼。
孟鸣禅被他推着走也回不了身,一路被贺兰泉抓出了厅外。
此次来贺家,孟鸣禅不过是想在宋峥面前混个脸熟,真要谈到投其所好,行事必然要周全,镇南王府势大,还是不要过多牵扯为好。
孟鸣禅其心,也绝不拘泥于区区西厂。
贺兰泉有了教训,说什么都不肯撒开孟鸣禅,生怕他再跑去招惹个谁来,把他摁在厅中看他哥拜堂。
贺兰忱虽年轻,却已高任工部侍郎,此番与廖家结亲,倒是不失为一桩极好的姻缘。
红绸铺地,花团锦簇,金童玉女,喜结良缘,满堂都是赞叹之词,礼生喜气洋洋,高声迎新人入内拜堂。
孟鸣禅看着看着,还看出点郁闷来,心不在焉地跟着鼓掌。
怎么就他结婚那么寒碜啊?
要死不活地和一只大红公鸡拜的堂,盖头也没得掀,更别提什么狗屁洞房花烛夜了。
他那没眼力劲的死鬼老公新婚当天还和他说什么要把他送走这种话。
妈的,等把纪衍舟那个小古板骗到手以后还不得风风光光办他个好几场!
最好北昭办一场,岭南也办一场,芙州再办一场。
这样才齐全。
席间有人认出孟鸣禅是镇南王府的三公子,都随着来敬酒,好些都是朝中大臣,和孟晟野有些交情。
孟鸣禅无有不一地都应下了,喝了不少,但他酒量好,多喝几杯也不妨事。
借着机会也和宋峥喝了一杯。
孟家虽久不居蔺都,但在朝中却举足轻重,孟鸣禅在贤靖王膝下长大,更少露面,他回都来赴太后寿宴,又在芙州遇了波折,闹得沸沸扬扬。
酒过三巡,孟鸣禅好像有那么点读懂了孟晏徽让他来赴宴的原因了。
脸不脸熟不要紧,孟晏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家路上,小午陪着孟鸣禅坐在马车里,偷着瞄他,表情有点忿忿。
孟鸣禅喝了酒是有点晕,但还没瞎,往嘴里丢了颗席上顺回来的葡萄,嚼嚼,问道:
“你都看我好几眼了,是贪图你家少爷我的美色呢,还是贪图我的美色呢,还是贪图我的美色呢?”
小午歪着嘴,想说的话在肚子里绕了好几百个弯弯,还是没忍住要一吐为快,他挪过去,严肃问道:
“少夫人,你之前有娶过亲吗?”
“没啊,你问这个干嘛?”
“少夫人,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我还是要说,”小午坐直了背,一脸视死如归,道:“你不能做对不起我家少爷的事。”
“哈?”
孟鸣禅被他这句话说的还醒了点酒,他撑着坐正了身子,腿往单边膝盖上一架,比大爷还大爷,饶有兴趣道:“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他了?”
小午完全一个捉奸在床拿奸拿双的架势,他煞有其事道:“您今天敬酒的时候我都看着了,和一个小白脸,眉目传情的……”
光说不够,他还配合面部五官尽力模仿当时情形,愣把孟鸣禅看笑了,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个人看少爷你的眼神就不对!”
“哦,哪里不对?”
小午拍大腿,下定论:“那眼神跟您看少爷牌位时一模一样!”
话音落地,马车陡然刹了一下,把两人颠了个趔趄,帘外随即传来南桦没有感情的声线:
“抱歉,下次注意。”
孟鸣禅后脑磕上了车厢后壁,疼的他嘶声,小午屁事没有,还在喋喋不休:
“少夫人我和你说,你要是真做对不起少爷的事,你当心少爷晚上站你床头吓死你你信不信?”
信啊,当然信了,他可不止在床头,他今晚得在你家少夫人的被窝里。
孟鸣禅装的风轻云淡,实则想笑的要死,他两手交叠枕在发后,要多无赖就有多无赖:
“小午,我和你家少爷亲没亲过睡没睡过,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抱着他的牌位过吧,你好歹也心疼心疼你这白捡来的少夫人啊。”
“那也不行!你和少爷成婚那就生是我家少爷的人死是我家少爷的鬼,除非和离,否则您,不能干不道义的事情,少爷泉下有知会难过的。”
“和离?我和谁和离啊,你能把你家少爷叫出来和我和离吗?”
小午噎住,他不甘地捶了捶坐垫,嘴硬反驳:“那得少爷托梦给您啊,您给少爷烧点纸啊元宝啊,感情不就不生分了?”
“那宁采臣和聂小倩联系的时候也不靠烧纸啊,小午,你太落后了。”
那两人都是直接靠肢体接触来增进感情的。
“聂小倩和宁采臣是谁啊?”
孟鸣禅打着呵欠,他喝多了,晚上回去得洗过澡再等着纪衍舟,于是敷衍道:
“是我的偶像,玩超自然恋爱人鬼情未了那一挂的,总之你的建议很不错,你家少夫人会考虑采纳。”
小午得到孟鸣禅肯定答复才满意作罢。
孟鸣禅到家后没管别的,随便洗了澡先蒙头睡了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夜深人静他才恋恋不舍睁开眼。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酒也醒的七七八八了,孟鸣禅才从床上爬起,抓了把头发,脸蛋睡得红扑扑的。
纪衍舟拿着新誊的字帖来看他,孟鸣禅盘腿坐床上,眼光发懵,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掉下肩头,萎靡做派。
屋子也没点灯,又昏又黑。
他摸黑走过去,走到床沿,出声唤他:“三郎?”
孟鸣禅不搭腔,只抬手凭着直觉拉住了纪衍舟的胳膊,收劲把人从床边一把拽进怀里,搂着他的后腰让他在腿上坐好。
鼻尖抵进他墨浓的发间,嗅了嗅,一肺腑的玉兰香,道:“抱一会儿好不好,好累今天。”
不是耍懒,是真累,你让孟鸣禅去环山跑十几圈他不喊累,但一应酬就得要他半条命。
纪衍舟坐在他腿上,浑身哪儿哪儿都奇怪,可孟鸣禅锁的太紧,又不让他乱动,他手没地儿放,往后抬着绕过了孟鸣禅的颈项。
孟鸣禅比他高,纪衍舟坐他怀里才跟他齐平,他偏了偏脸,侧目能看到孟鸣禅的半张侧脸。
其实如果单看下半张脸的话,孟鸣禅会抹去很多攻击性,他唇薄鼻挺,唇角天生勾着,该是很柔情的相貌。
可他那双眼太凶,含着刀光剑影的寒芒,侵略的意味太浓,唯独含情时又是另一番风貌,每每看得纪衍舟脸红心跳。
“三郎今日去做什么了?”
默坐了好半晌,纪衍舟指尖掺着孟鸣禅垂着的长发,主动开口。
“没干什么,去看别人成亲了。”
孟鸣禅调子闷闷的,又往纪衍舟颈窝里蹭的更深。
纪衍舟的手探过他耳后,从另一边摸索着去勾孟鸣禅的下巴,轻轻把他脸摆正,道:“可是三郎不高兴,是怎么了吗?”
孟鸣禅揽着他腰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眼,很失落道:“因为看别人成亲所以不高兴。”
“别人成亲,三郎缘何不悦?”
孟鸣禅叹他是个榆木脑袋,他仰颈,望上纪衍舟不过咫尺之遥的唇瓣,没再动作,只看,也不说话。
纪衍舟起先没读懂,但被他看久了也觉出点暗示的意味来,他半信半疑顺着孟鸣禅的目光去看。
眼睫落下,弧度柔和的鼻梁下是色泽淡粉的嘴唇,正被孟鸣禅强纳进眼中,赤裸裸盯着瞧。
他心口一坠,饶是他再木,这下也该悟出来了。
孟鸣禅等了许久,没等来他想要的回应,怀中人纤薄柔软,却是个铁石心肠的。
美色引诱暂告失败。
孟鸣禅泄气,刚想起身把纪衍舟放下再去点灯,衣襟却被陡然抓紧,纪衍舟扶着他的下颚,极轻极轻地在他颊边落了一个淡薄的吻。
纪衍舟失了力,腰软下,手指松开孟鸣禅衣襟处的衣料,心跳惴惴。
孟鸣禅凝住了。
这个吻很轻,轻到孟鸣禅几乎要以为是他的昙花一梦,他的错觉,比飘落池中的残花瓣还要寂静无声。
可又太真,真到纪衍舟的吐息还萦绕在他耳边,羽绒一般的轻浮,撩着他的心魄。
经久难忘,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