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没救了!
烛光映窗棂,秋夜寒风徐徐,窗外种了满院的杏林,风过时落叶萧索,寂静飘零。
孟鸣禅百无聊赖地瘫在床上,扯着床帐,烦躁得要命。
他好几次都想溜出去,可每次偷摸一开门,宁商就站在外头,见孟鸣禅想逃,笑得和蔼:
“公子,世子吩咐了,您今天不能出门,还是请回屋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翻窗也不行,墙根下面站了一溜人,孟鸣禅一探头他们也跟着探头,齐刷刷冲他摇头。
烦死了!
孟鸣禅气得把被子都快蹬破了,他想回纪家去,就算见不到纪衍舟,好歹也留封信给他告知自己的去向啊。
他正心烦,窗外忽地掠进股阴阴的夜风来,冰寒寒的。
孟鸣禅被吹得打了个冷战,下意识侧眼去看,却发现房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个黑衣男子,正笑容可掬地站在桌前。
“嚯!”
孟鸣禅一声惊呼,惊动了房外守夜的宁商等人,众人脸色骤变,瞬时抽刀破门入内,宁商冲进房里,急声唤:“公子!”
可房中空荡,除了孟鸣禅傻坐在床上,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驿馆房间狭小,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宁商环顾房内,也并没找见什么可疑踪迹。
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良久过后,宁商才试探问出一句:“公子,您怎么了吗?”
不是,那边有个人你们都没看到吗??
我靠这样很容易把老子当成神经病啊!!
孟鸣禅懵住了,那名黑衣男子歪着头,笑眯眯地看他,宁商他们却对他视若无物,毫无察觉。
难道,只有他能看到吗?
孟鸣禅狐疑,他偏过头,往男子身后看了看,瞧清后,他顿然醒悟。
这人没影子。
那就不是阳间人。
难怪别人看不见。
孟鸣禅舒了口气,又找了个借口给自己刚才的大呼小叫圆谎:
“那个,我刚刚,撞到脚趾了,现在没事了。”
众人:“…………”
“公子无碍便好,现在时间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吧。”
宁商勉强挂着笑,收刀入鞘,领着一群人又退出房去了。
黑衣男子年纪不大,容貌还有些许稚嫩,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后,他才主动开口道:
“见过姑爷,大人近日事忙,无法来与您相见,所以特派我来给您传句话。”
姑爷??
孟鸣禅恍然大悟:“你是衍舟派来的?”
“正是。”
“那他说什么了?”
闻言无痕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的描述:
“大人是这样说的,‘你去同三郎说,说,说我最近有要务在身,许无法常去见他,让他前去蔺都,万事要小心,手上的伤记得不要沾水,要好好上药,待到合适时机,我会再去寻他’,这是大人的原话。”
“…………”
这回轮到孟鸣禅沉默了。
呃,你传话也不用连神态一起转述吧,他妈的脸红也能演出来吗??
纪衍舟这个下属怎么感觉脑子不太灵光啊。
孟鸣禅嘴角抽了抽,艰难问道:“那衍舟还有说什么吗?”
“没了,大人就说了这么多。”
“姑爷您有什么要我转达的吗?”
孟鸣禅沉思片时,说了句当然有,随即跳下床扑到桌前,拣了一支笔,挽着袖子,卖力地研起墨来。
约莫半刻钟过后,孟鸣禅袖子黝黑,很宝贝地叠好了一张纸,郑重地转交给了无痕,还附带了一句话让他转告。
彼时纪衍舟正在阎王殿里,一手批公文一手拎着帕子以供冥君嚎啕大哭时拭泪。
冥君伤心欲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含含糊糊地哭诉:“衍舟啊,他要成亲了呜呜……我对他一见钟情倾心至今,他居然要成亲了呜呜……”
纪衍舟难得地无语,反驳道:
“你那是倾心人家吗,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搂搂抱抱,难道不是在耍流氓吗?仙君没有对你下重手已经算是仁善至极了。”
“你懂什么!我喜欢他那么多年,我这次还是特意想去看他的,结果长淮和我说,说他要成亲了呜呜呜……”
冥君嘴硬,哭着也不忘回嘴,纪衍舟忙着替他看这些天攒下的批文,也由着他哭,装听不见就是了。
他当年去仙界天京赴会,愣是在那对一位仙君一见钟情。
哪曾想那位仙君虽说貌美,却是个脾气暴的,被他一骚扰,好悬没把冥君给打残了。
他被仙君一脚从天京踹回地府,在床上足足修养了好几个月。
冥君还不死心,逮着机会就去偷窥人家,结果这次去东海赴会,就得知了那位仙君成亲在即的消息。
长淮仙君还把他娘子指给他看,冥君被他娘子的脸狠狠暴击,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卑当中。
冥君哭累了,他喝了口水歇歇体力,捡起一本朱红批文翻了翻,没意思又扔旁边去了。
他眼珠子哭通红,还有闲心思憋坏,冥君凑过去,悄声道:“衍舟啊,我听无痕说,你那个新姑爷好像长得很俊诶。”
“你要不把他让给我吧,反正——”
“不行。”
纪衍舟罕见地板起脸,他合上批文,睨了冥君一眼,严肃道:“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他的吗,我当初要送你新婚贺礼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什么,‘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不用讲这些虚礼的吗?”
纪衍舟提笔的手顿了顿,被冥君驳的不禁语塞。
无痕刚好复命回来,从屋顶倒挂着翻下,喊了声:“大人!姑爷托我给您传话!”
纪衍舟将朱笔搁置笔架,容色缓和,道:“他说什么?”
无痕是个缺心眼的,当着冥君的面也不避讳,直言道:“姑爷说他很想你,想大人早点去看他。”
当然了这已经是孟鸣禅简化过后的说法了,他特意叮嘱无痕不用多加表演,只转述这句话就行了。
纪衍舟:“…………”
冥君:“…………”
无痕没觉得不对劲,他还掏出一张纸递给纪衍舟,补充道:“这是姑爷让我转交给大人的,好像是封信。”
纪衍舟抿唇,如玉耳垂延出微不可察的稀疏绯色,他接过了那张纸,这回学聪明了,没立即打开看,转而收入了袖中。
“纪衍舟!!你骗我!!”
后觉受骗的冥君大怒,他一掌拍上桌面,瞪着眼,控诉道:“你骗我!!”
纪衍舟抿了口瓷盏中的热茶,道:“冥君何出此言?我并未骗你,纵是空有夫妻之名,写封信不也是寻常之事吗?”
冥君气的话哽在喉头吐不出来,他一甩袖子,愤愤地下了结论:
“纪衍舟,你没救了。”
“你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