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嗨宝莉
孟鸣禅换了张床死活睡不着,比鱼还闹腾,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晚上。
他本来睡眠就差,之前不靠药物根本无法入睡,又被迫早起,眼下挂着两个显目的大黑眼圈。
魂不守舍地吃了两口早饭,孟鸣禅困得眼皮直打架,跨门槛还绊了个趔趄,幸亏宁商眼疾手快掺住了他,不然高低鼻梁得摔矮半截。
太后寿宴在即,定在重阳之后,先前因着孟鸣禅一事在芙州耽误了许久,蔺都来人问况孟晏徽都搪塞过去了,在驿馆驻留了两日,今日就得要启程往蔺都去了。
但孟鸣禅没想到纪老太爷会来送他。
昨日孟晏徽亲自登门,携了厚礼前来致谢,说是不日便要前往蔺都,感念老太爷收留孟鸣禅至今。
老太爷还没好全,虽才几日未见,可面容憔悴,很是疲惫。
是强撑着来送他的。
孟鸣禅迎上前去,扶住老太爷的手臂,替老太爷拢了拢外衣,又在侧面给他挡着晨风,道:
“老太爷何须亲自来送,晚辈有愧,您该是要在家中好生休养的,再受了凉可怎么了得。”
“无妨,我这把身子骨我心里有数,你今日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见得着了,来送你是应该的。”
纪老太爷许是受了风,偏头咳了好几声,咳得孟鸣禅揪心,他喘了喘气,拍拍孟鸣禅扶着他的手,继而沉声道:
“孩子,你入都后,万事都要当心,树大招风,更遑论是孟家。”
“老太爷说的我一一都记着呢,不会忘的。”
“好孩子,可惜你不能久留芙州,你若是多留些时日,我兴许还能再提点你些什么,可眼下时间仓促,只盼来日还有机会。”
老太爷朝后侧首,便立即有一名年轻男子步上前来,在孟鸣禅面前垂首站定。
孟鸣禅对他还算有印象,那日老太爷连夜赶回家中时,便是他陪着老爷子回来的。
但不知为何,锦衣卫那晚来时他并不在。
“南桦十五岁就跟着我了,年岁应比你稍大些,有他跟着你,我也放心。”
南桦腰间佩长剑,气质冷沉,身姿高挺,朝孟鸣禅拱手道:
“见过主子。”
孟鸣禅明白过来,老爷子是特意来给他送人来了。
他没推辞,转头向纪老爷子躬身道谢。
临了上马车时,纪时衡掀着帘,哽着嗓子道:“孩子,你代我,向衍舟说两句话。”
“是爷爷对不住他,行差踏错,悔恨终身,望他莫要再苦苦煎熬,早日了却尘念,也是放过他自己啊。”
纪时衡当年一意孤行,纪家接连折戟,他迷途知返,却已太晚,拼尽全力也只保下一个只剩空壳的纪家。
可纪衍舟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纪时衡一辈子的痛,纪衍舟的死永远是他无法释怀的痛。
多少人叹纪衍舟天纵奇才,正值年少,家世显赫,连中三元,乃先皇钦点的内阁首辅,何等的风光恣意,惹人艳羡。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延续纪时衡的荣光,接他的担子,会前途坦荡,平步青云,做帝师,任宰辅,登顶朝臣之首。
命运多舛,何其难料。
纪衍舟死时,不过才二十五岁。
甚至尚未到不惑之年,早早而逝。
纪时衡在风中悔恨落泪,孟鸣禅也不知该作何安慰,只得应下,说他都会代为转达。
又目送着马车驶离长街,孟鸣禅立于驿馆门口,不禁想起孟晏徽那时同他说的话。
“纪衍舟是个难得的,只可惜生不逢时。”
“生在大蔺,谁容得下他做文人忠臣,满腔抱负,也只是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宁商来找他,催他上马,却发现他正站着发呆,后面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男子。
“公子,该启程了。”
宁商提醒道。
“嗯,我马上来。”
孟鸣禅收起思绪,旋身同宁商往队伍里走。
老太爷还把小午也带过来了,小午人机灵,又忠心,得知能跟孟鸣禅一块去蔺都,高兴得不得了。
“少夫人!我在这!!”
小午一见孟鸣禅就冲他跳着招手,孟鸣禅敲他一记,威胁道:“我他妈真会缝你嘴的你信不信?”
宁商眉一皱,左右看了一圈,这又没有女人,他这声少夫人是冲谁喊的?
南桦面无表情,只跟着孟鸣禅,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马厩的马夫刚好牵着孟鸣禅的马走过来,是一匹雪白的高头骏马,黑鬃白毛,雄姿勃勃,矫健剽悍。
是贤靖王寻遍全北昭配了最好的马种,送给孟鸣禅做生辰礼的,是世间极难得的良驹坐骑。
“哇哦。”
孟鸣禅没见过世面的赞叹一声,拍拍马鬃,和它打招呼:
“嗨宝莉。”
宁商:“????”
“……公子,不是给它取名叫,东月吗?”
“我给它新改的名啊,宝莉不好听吗?那友谊公主你觉得怎么样?或者暮光闪闪?”
“??????”
宁商不敢多置喙他家公子的想法,道:“公子喜欢什么便叫什么,是您的马,您怎么叫都应当。”
宝莉不太满意的趵了趵蹄子,吭哧吭哧打马鼾,鼻子里直往外冒热气。
孟晏徽刚好打马从这过,面露嫌弃:“什么宝莉,你改的名也忒难听了。”
“二哥你不懂不要乱说,宝莉很可爱的。”
孟鸣禅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信仰,很正经地反驳,孟晏徽没搭理他,催促道:“快点上马,没时间给你在这墨迹了。”
孟鸣禅是有在马场骑过马,这样长时间骑着走还是头一次,但原身很明显经常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北昭儿郎,翻身上马利落得很。
小午不会骑马,跟着队伍一块,南桦另骑了一匹,隔着几步距离随在孟鸣禅马后。
孟晏徽瞥了眼南桦,顺带瞟着了他腰间的那把佩剑,剑柄纯银所铸,上刻莲花瓣纹,银光熠熠。
他抬抬下巴,问道:“怎么?老太爷给你送来的?”
“嗯,老太爷说多个人跟着我他安心些。”
孟晏徽笑了,道:“纪老太爷出手还挺阔绰的。”
“何出此言?”
一行人正出了芙州城门,孟晏徽勒着缰绳,马蹄踏着碎石,声响细微,问道:“你听过束莲楼吗?”
孟鸣禅真诚摇头:“不知道。”
“…………”
孟晏徽又想踹他,人多他忍住了,耐着性子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蠢弟弟解释道:
“束莲楼是个江湖帮派,专做人口的买卖生意。”
“他们的规矩,就是十五年才出这么一批,光这一个,就价值千金。”
孟晏徽意有所指道:“束莲楼做买卖都是买断,一般人轻易出不起价格,想做他们的生意,光有人脉不行,得看面子。”
“这样顶尖的死士,纪老太爷舍得给你,算你赚大了。”
孟鸣禅吃惊,他回头望了望骑着马的南桦,问道:“他很厉害吗?”
孟晏徽嗤笑,道:
“他要是出手,我们这一队,除了咱俩,别的留不下一个活口。”
“……????”
我靠纪老太爷给了他一个人形砍头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