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索命
陈誉这边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孟晏徽刀子般的眼神就落在了他头上,眼皮紧绷,杀意毕现,缓声道:
“锦衣卫现下风光无限,办事也越来越不讲章程了,见谁都玩拔刀捅人这一出。”
“陈镇抚,有人托底,难怪你腰杆子硬啊。”
你放屁!!明明是你弟弟先拔刀的!!
这番话说得陈誉腿肚子一抖,但这口锅他横竖都得背,陈誉吞了口唾沫,忙急道:
“这,这昨日还是好好的呀,许是手底下的人没轻重,办差不力,伤着三公子了,该死,真是该死,回去通通都罚过!世子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但这好在人是找着了,孟三公子安然无恙就是最大的幸事了,您说是不是?”
陈誉陪着笑,比那窦娥还冤,抄纪家这事儿被横插一脚,偏偏孟鸣禅又夹在里面,给他八百万个胆他也不敢得罪孟家,只能白白放了纪家一马。
孟流玉得宠,要是知道她弟弟受伤,回头给德淳帝吹个耳旁风,陈誉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未来若是元王封为储君,来日登基,孟鸣禅就是大蔺皇帝的亲舅舅!
现下太子软禁东宫,他不得不早做打算,本以为来芙州此行是个肥差,谁知道还踩了满鞋的臭狗屎,甩都甩不干净。
孟晏徽强压下怒气,没再揪着陈誉,他不过是个替人办事的,抓着他也无用,转而对孟鸣禅道:“有什么要紧的,你去收拾了,稍后随我去驿馆。”
“为什么??”
“??”
孟晏徽好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他瞪孟鸣禅,道:“你还真当这是你家啊,你还想在这待多久?纪老太爷收留你是心善,你还赖上了??”
“不是,我,我不是要赖着,我……”
孟鸣禅不知道怎么向他哥解释这件事情,他最担心的还是他突然走了万一纪衍舟找不到他怎么办!!
“哥,我能不能,明天再走啊,我在这多留一天行吗?”
“不行,你东西也别收了,现在就跟我走!”
孟晏徽不容回绝,孟鸣禅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他一刻都不安心,他失踪这么长时间,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看,他决计不肯再把孟鸣禅单独放在外面。
“纪家于你有恩,知恩图报是应该的,待老太爷好转之后我会亲自登门道谢,其余就不用你再操心了,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孟晏徽拽上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就往门外走,满院子的人谁敢拦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少夫人被拖走。
小午姗姗来迟,只来得及从被轰然关上的大门门缝里瞧见一丁点儿他家少夫人挣扎失败过后无力垂下的衣角。
他懵逼环顾,问管事道:“少爷呢?”
管事叹气:“被拉回娘家去了。”
小午心碎,大喊大叫:“少爷您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啊少爷!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少爷呜呜……”
被孟晏徽塞进马车拖回驿馆,孟鸣禅被提着耳朵上了楼,疼的他五官扭曲,就连孟晏徽的近卫宁商都替他肉疼。
孟晏徽把他往房间里一甩,宁商跟上,眼疾手快关了门,不着声色地把孟鸣禅往后头拉,道:
“世子,公子身上还有伤呢,您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有伤?我今天没一巴掌抽死他还是看在大姐和父亲的面上!混蛋玩意儿,纪家是把你捆起来了是吧?!你连捎封信你都费劲?!”
孟晏徽怒不可遏,他手指着孟鸣禅,道:
“你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孟家的少爷当得不舒服,还跑去纪家给人家当儿子?!”
孟鸣禅也没预想到他二哥真有这么凶,他理亏,毕竟不是原身,很多事情除了后来陆续想起的,其他孟鸣禅都只靠半蒙半猜,辩解道:
“二哥,此事并非是我存心有意而为之,我北下途径芙州,是遭人毒害才沦落至此。”
这原身也是倒霉,无缘无故被人害死不说,就连尸体也险些贞节不保。
下手那人是驻守在芙州的密探,由谁指使,暂且不知。
他本次接到的密令,就是在孟鸣禅入蔺都之前,找机会除掉他。
芙州是去蔺都的必经之路,过了芙州离蔺都也就不远了,若待到孟鸣禅入都后,人多眼杂,便再难对其下手。
而在孟鸣禅一行入住驿馆的当晚他便找到了机会。
驿馆房间并不充裕,夜间也只有两个人守夜,孟鸣禅的亲卫先行到蔺都去接应,便没有再留在芙州。
孟鸣禅那日身体不适,早早入了房间,那人装作驿馆的侍者,在新换的茶水中下了特地备下的毒。
要杀他,投毒是最稳妥的法子。
那毒发的极快,丝毫不留余地,他试探了孟鸣禅的脉息,确认他必死无疑,才敢将他背上背,翻窗而下,将人拖上备好的马车往乱葬岗去。
上面的意思,是要毁尸。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无对证就查不到谁头上。
可他低估了孟鸣禅,也高估了他自己。
按理来说,能携着一个成年男子从窗户翻出还不被察觉,已是很难得的手段了。
他没料到孟鸣禅没死透,在把他拽下马车时孟鸣禅乍然睁眼,那人没有防备,被孟鸣禅从后方猛然勒住脖颈,拼着最后一口气,出手狠厉地拧断他的颈骨,了结了他。
原身也没撑住,满心不甘地被活活拖死在了乱葬岗。
孟晏徽的神色难看到极点,扬手就摔碎了桌上的茶盏,恨声道:
“去!现在给我去到乱葬岗,把那个贱人给我找出来!敢把主意打到我孟家头上?真当我孟家是纸糊的老虎,什么人都敢来招惹吗?!”
宁商从旁听完,道:“世子,三公子一路北下都未曾出事,可想而知此人的手还没能力伸得太长,若是要查,从蔺都查起会容易些。”
孟晏徽沉着脸,捏着瓷盏残骸,道:“查,当然要查,蔺都里乌烟瘴气自顾不暇,倒还有功夫来打我孟家的主意了。”
他扔了割手的瓷片,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到纪家去的?”
“呃,这个说来话长,”孟鸣禅大脑飞速运转,面不改色道:“我从乱葬岗逃出来,倒在路边,恰巧遇上纪夫人,她去城外上香,就把我捡回来了。”
“是吗?”孟晏徽叩了叩桌面,道:“那你的毒好全了?”
“好全了,外祖父来时托清菏师父给了我两颗救命的宝贝,我随身揣着的,纪夫人待我很好,说我无家可归,收留我至今。”
这个孟鸣禅没瞎说,他是真揣着两颗救命的宝贝在身上,只是一颗都没少。原身压根没吃。
他也真是被捡走了,不过不是纪夫人捡的,是大胡子去乱葬岗捡尸体做黑心生意,看上了孟鸣禅这副皮囊,把他抬回家去了。
说到这个无家可归孟晏徽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拍桌:“什么无家可归?你少说屁话!我还没问你呢,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回来?!”
“哥,我回不来。”
孟鸣禅敛下乌黑眉眼,他摁着手臂上的伤口,直到纱布陷进血肉里,指腹被血迹濡湿。
痛感剧烈,却让他格外放松满足,孟鸣禅捻着指尖的湿漉,淡淡道:
“这芙州城里,还有别人,也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