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杀了我
萧楚不死心的晃着冯娇，“药在哪？”
冯娇双目缓缓闭上，脖子软了下去。
大仇得报，冯舞心里一下子空了。
她缓缓走出房间，迎着明媚的阳光，浑身开始发软、撕扯的疼。
骨头与血肉被人一点点的扯拽、分离，想要将她完全撕裂扯出。
灵魂在挣脱，她的极限到了。
没有白邺的药物加持，她会极其痛苦的死去。不亚于断筋割舌的痛。
冯舞想到前世的痛苦，双腿灌了水泥般没了力气。
她咬牙撑住身体，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必须走出去，哪怕死，也不能死在楚王府！
冯舞每走一步，从脚底，到头皮，撕扯着、纠缠着，生拉硬拽、连骨带肉的疼。
房中，萧楚不死心的掐住冯娇人中，“快说，药在哪？”
昏死的人赫然睁眼，抓住萧楚胳膊，虚弱的求救，“王爷，救我，你需要我的。”
湖心小筑，萧珏望着平静的湖面，心却早已纠缠在一起。
他极力压制情绪，说服自己，不要去。她注定要离开，谁都改变不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胸口开始隐隐作痛，久违的疼痛在体内蔓延，萧珏终于压抑不住情感，一掌打进湖面，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冯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耐力，走出了楚王府大门，如前世一般，摔在了地上。
她再也没有力气行走，一步都不行。
她的灵魂快要脱离而出，却有什么阻碍它，不让它离开。
身体与灵魂的相互博弈，将她架在了绞刑架上，一遍遍的凌迟，永无休止。
她终于知道白邺为何要给她药。
她不后悔，她救了她最亏欠的两个人，承受再多的痛也值得。
阳光将她尽数包围，化作无数刀刃，将她分割，她认命的接受制裁，又本能的渴望谁来结束她的生命。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双白靴出现在眼前，然后是一袭月牙白袍。
“萧珏？”
他蹲身，将她抱在怀里，搂紧她，“很疼吗？”
冯舞终于有了一丝慰藉，她虚弱无力的抬眼，抚摸那张清风明月的脸庞，眼中蒙了一层雾霭，“你怎么来了？”
她不愿意他看到、她这般狼狈模样。
萧珏只看着她，心疼到说不话来。
她一定很痛，非常痛，痛不欲生。
冯舞嘴唇惨白，用尽力气捧住他的脸，哀求，“我求你两件事，一定要答应我。”
萧珏没有回答，泪水无声的滑落。
冯舞轻柔的擦拭，说：“第一件，不要让青樱和亲。你去求娶凤国琼珺长公主。”
“第二件，杀了我。死在你手里，我很高兴。”
萧珏只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不言不语。
他如何忍心亲手杀了她？
冯舞抓住他的手，慢慢放入自己的青丝中。
“你穿紫色很好看。”
她安详的闭上眼，任由萧珏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发丝，慢慢的睡去。
萧珏看着冯舞解脱的面容，将她搂得更紧，“记住，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不准离开太久。”
萧楚出府，冯舞已经没了气息。
“皇叔。”
他走近唤道，不知该怎么安慰。
一辆马车急急停下，梅书下马车，扶着柳老太君下车。
“舞儿——”
柳老太君看着冯舞，激动的颤抖着手，催促梅书，“快去，把舞儿接回来，我要带她回家。”
梅书上前请道：“王爷，请。”
萧珏松手，任由梅书、红梅几人抱走冯舞。
他看了冯舞一眼，起身上车，不再留恋的离开。
萧楚拦住梅书，“你们要带她去哪？”
梅书回：“回柳州。”
萧楚急道：“为何要回柳州？”
梅书说：“老夫人已奏请圣上，恩准小姐回柳州安葬。连并我家夫人的坟，一并迁回柳州。”
萧楚看向柳老太君，恳求，“老夫人，您不能带她走。她走了，我怎么办？”
柳老太君严肃道：“楚王，舞儿是珏王妃，珏王爷没有意见，老身便能带她走。”
她眼中含着泪花，强忍着才没有流出。
这是她最爱的外孙女啊。她一直都知道，冯舞早就不在了，鸿福寺陪伴她的是假的。
她没有揭穿，多享受了那几日祖孙温情，躲到柳州，等着尘埃落定。
现在，她终于可以接回她的舞儿，谁都抢不走。
还有她的女儿，她要一并带走，远离肮脏的冯府。
“老夫人，求求你了，别带她走。”
萧楚跪在了老太君面前。他好不容易盼到阿舞回来，哪怕是一具尸首，都不肯留给他吗？
柳老太君无视他，只招呼梅书，“走吧。”
“你若真心为小姐好，就该尊重小姐心愿，不再纠缠。”
梅书越过萧楚，将冯舞抱上了马车。
万里的晴空霎时乌云密布，雨水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萧珏回到湖心小筑，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地，一头乌发尽数斑白。
“王爷！”
宋岚宋崇进屋，一个僧袍先他们一步站在了萧珏身前，嘴里叹息，“看吧，就说你遭不住，何苦呢。”
“凤舞——凤舞——”
虚无之中，冯舞听见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唤，急促的、洪亮的召唤着她，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托举起来，拉出黑暗之渊。
“呼！”
冯舞猝然坐起，尚未从万鬼撕咬的疼痛中回味过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四周雕梁画栋，幔纱飘扬，窗外一大片红海棠飘零飞扬。
这是她的寝殿啊。
她真的回来了！
“长公主，欢迎回归。”
闻声看去，床边屹立一人，不复往日的清朗飘逸。慈悲的面容异常憔悴，胡子横生，如墨的长发增添半头银丝。
“国师，我回来了！”
凤舞掩面而泣。
三个月，她承受了六个月的煎熬，最终还是带着遗憾回来了。
“辛苦你了。” 白邺出声安慰，隐隐透着责备，“你不该把药让出去。”
她吃了药，只需睡一觉，根本不用遭受那些痛苦。
凤舞摇头，“我问心无愧。”
她唯一的遗憾，没能治好萧珏的毒。
一想到萧珏，凤舞心口一阵抽痛。
“国师，萧珏的毒，当真痊愈不了？”
白邺转过身去，回：“毫无办法。”
他给她的药方，已经过数次改良，再无法精进。
凤舞心沉了沉，问：“你和萧珏，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