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童年画成画（五）
没过多久，厨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赵红英在门外骂道：“磨磨唧唧干什么！还没洗完，我看你又皮痒了。”
闻声，棠离立马在水里飞快给全身搓了搓。
“马上。”
赵红英不耐烦地打开一条门缝，把在屋子里烘热过的衣服丢到一边的门口的椅子上。
“穿好衣服去烧火，就着把衣服和头发烤干。”
“诶。”棠离诶了一声，连忙抓起衣服穿上，一刻也不敢耽搁。
灶台里的橙红色的火苗在风箱的鼓动下逐渐升腾，连带着厨房里的温度都在攀升，哪怕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流的充蓄。
赵红英舞动着锅铲，道：“还算有点用，不然白吃饭了。”
辣椒的香味覆盖烟尘，开始弥漫，冒着热气的饭菜被大勺大勺地乘入海碗中，看的棠离咽了好几口唾沫。
赵红英从碗柜里掏出两个小碗来，把锅里装不下的汤水和菜肴装到两个碗里，汤多的那碗重新放进碗柜里，明早留着煮面。
棠离知道，剩下的那碗就是自己的，眼睛止不住地盯着快要溢出小碗的辣椒烧肉。
汤汁泡饭一定很好吃。
赵红英随意瞥了一眼，弄了个巴掌大的碗，从高压锅里装了一份米饭出来，放到一边。
随即叮嘱道：“你就在这吃，吃完老老实实回屋待着。”转头提着高压锅，端起海碗离开了厨房。
棠离揪着衣角，等奶奶走后，小心地合上厨房的门，避免风雪弄脏地面。
空气里弥漫着残余的肉香，棠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几大口下肚，小碗便见了底，肚子和没吃过一样，很不给面子的又开始唱歌。
很明显，他没吃饱。
不过，要是现在进去屋里要的话，按照习惯来看，不仅可能没得吃，还得被骂。
他还是别去了。
目光落在水缸上，一大瓢凉水下肚，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天彻底黑了，风像吹响了鬼怪出征的号角。
柴房边的小屋子里，棠离裹着陈年的被褥缩在木床上，有点瑟瑟发抖。
南面墙窗户上的尼龙纸破了一个洞，应该是老鼠咬的，冷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像是打算在这里开一场聚会。
幸好他身上是热乎的，虽然外面冷，但只要缩在被窝里，那就是温暖的。
他估计，能有个378度。
二虎哥哥说，378度能孵出的小鸡来。
小鸡虽然也是魔兽，但不会咬人，啄人也不疼，还很可爱。
要是长大了，成了小母鸡，还会很香。
小鸡炖蘑菇，他只在刚被爸爸妈妈送回来的时候吃过一次。
“砰砰砰”，靠床上边的窗户传来一阵响声。
棠离害怕地缩了缩，怯生问道：“谁？”
“是我。”墙后传来一道窃窃的回应声。
“周元”
棠离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毕竟经常一起玩，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他听村口的四姑舅爷说过，有魔兽晚上会冒充人吃小孩，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是你吗？”
“小离。”墙后传来一道细微的回应声。
这下棠离能确定就是周元了，看着周围黑乎乎的环境，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等等我。”
棠离在枕头里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圆乎乎的小东西，打开开关，微弱的白光透过黄豆大的灯珠像是黑夜里的明灯，照的周围的黑暗都退散不少。
棠离把被子和枕头归拢叠在一起，踩在上面，攀着有些反沙的水泥墙面，勉强能把头探到窗户的位置。
窗外的周元家院子里的雪地，外面黑乎乎的。
周元踩在梯子上，梯子上还挂着一盏崭新的灯，亮亮的，还有一颗白色的亮晶晶石头在里面发光。
“这么晚你还不睡呀”棠离出声问道。
许是听出了棠离语气里的失落，周元问道：“你今天又被教训了？”
他今天在院子里练功的时候，听见了棠离家的吵闹和骂声，虽然爷爷不让他多管闲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这个玩的不错的小孩子。
“嗯。”棠离乖巧地点点头。
“这么早就睡了，你奶奶又不让你吃饭了吗？”周元试探地问道。
能让这个小家伙难过的事情，恐怕就是不给他吃饭了。
棠离的眼神里藏匿着几分天真，摇头道：“没有，我吃过了。”
话音刚落，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可能是怕周元不信，棠离反复肯定道：“真的，我真的吃过了。”
周元摆摆手，道：“没事，没吃饱也没关系，看我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随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手里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烤红薯！”
棠离一眼就认出了周元手里的东西，什么东西，只要是吃的，他看上一眼就能记住。
而且这味道……嘶溜，就是烤红薯！
周元笑着把红薯递过，道：“我们家今天晚上吃的这个，没吃完，快吃吧，不够还有。”
“好……”
棠离刚想伸手去接，伸出一半，手又缩了回去。
“还是不了吧。”
“怎么了？”
棠离回答道：“奶奶说不能随便要人的东西。”
“你就那么听话呀？”
棠离反驳道：“不听话就没饭吃了。”
周元把红薯塞到棠离面前，道：“拿着！放心，我不告诉你奶奶，她不会知道的。”
“那……谢谢。”
棠离咬着唇看着面前散发着热气的烤红薯，在周元肯定的眼神下仔细接过，随后剥开皮咬了起来。
周元见棠离有些狼吞虎咽，微笑着问：“好吃吗？”
“好甜！”
见周元看着自己笑的认真，棠离想了想，把红薯分成两半，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向周元。
“分你一半！”
周元也不客气，接过以后，冲着烤的绵软的红薯咬了一大口。
“是不是很甜”棠离问道。
红薯绵密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微乎其微的甜味，如果没有细细品味，对习惯甜味的他来说，根本察觉不到，可被这么一问，那种甜味却像是加了糖一样。
“嗯。”
棠离嘿嘿一笑，像只小仓鼠一样继续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见状，周元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棠离的小脑袋，道：“以后要是没吃饱，你就在窗户上挂一根红绳，我看到了就给你弄点好吃的。”
“这……还是不要了吧。”棠离下意识拒绝，又补充道：“我没有……钱可以给你。”
爷爷说过，买东西是要钱的，他只会吃东西，还太小，给人家干活人家都不要他。
爸爸妈妈每个月给500块的生活费，他吃的又多，肉又很贵，电、油、盐、辣椒、米饭都是要花钱的。
爷爷给他算过，500块只够他吃20天的饭，后面都是爷爷奶奶施舍给他吃的。
钱都是爷爷每个月城里取的，他只见过几眼，没放在他这里。
他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周元。
周元摸着棠离的小脑袋上瘾，柔声道：“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分享好吃的不是很正常吗？”
“可……我没有东西可以和你分享。”
棠离把头埋的很低，他觉得好像有点难受，他没有可以拿出来和好朋友分享的东西，他不明白这种感觉叫什么，改天得问问老师才行。
周元想了想，温声道：“那这样吧，培育师你听说过吧，你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以后成了培育师，给我培育御兽，不收钱，怎么样？”
“好！我们拉勾！”
棠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果让他干活，他也举不动锄头，但要是学习的话，用的是脑袋，他一定可以的。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的就要变成毛毛虫！一辈子变不成蝴蝶！”
周元撸够了小朋友，又掏出两个烤红薯给棠离，道：“再给你两个，快回去吧。”
这一次，棠离没有拒绝，他以后会还给阿元哥哥的。
“我会好好学习，给阿元哥哥你培育出最厉害的御兽！”
周元笑着蹦下梯子，将梯子收回空间戒指，头也不回地回摆摆手道：“嗯，快睡吧。”
棠离踮着脚够着窗户的隔栏，看着周元准备进屋的背影，用尽可能周元能听清楚的声音肯定道：“阿元哥哥，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