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童话进行时
“王子和公主，历经艰险，终于打败妖魔鬼怪，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五路过一个小书摊，停下来随手拿起一本童话故事，用大拇指快速翻阅，结果毫无悬念，最后一段都是这样写的。
她放回原位，脑海里代入了一段类似的文风：小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亲爱的妈妈，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阿姨，给我两份豆浆和两个叉烧包。嗯……要不各三吧。”小五来到了豆浆店。
老板娘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穿着一件印着鲜艳玫瑰花的粉色棉绸上衣，配一条黑色及膝长的直筒裤，眉清目秀，有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脖子上垂挂着几颗汗珠。
她走到装豆浆的大铁锅前，在墙上挂背心袋的位置，撕了三个下来，一个装一份豆浆，然后封口拧成一条，打了个死结。
三袋豆浆又装了个袋子，三个叉烧包也装了个袋子。小五付了款，拎着豆浆包回到了家里。
米娅迪正在洗菜和肉片，小五近前一看，恍然明白，原来妈妈刚才去市场买菜和肉了。
她早上起来，没看见妈妈的身影，以为她外出办事了，就买了豆浆包要给宇辉上班前吃。虽然不确定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但还是买了她的份。
“妈……”小五叫了一声。
“咦，怎么去买豆浆包了？我这边要煮菜汤呢？瞧那些背心袋装豆浆，很毒的。”米娅迪回头看她手里的东西，语气平缓地说。
小五诧异地把它们举高了端详，没看出个道道，心里嘀咕：“不是一直都这样装的吗？毒在哪？”
“那怎么办？你的意思是把它们扔了吗？”小五愣在原地。
宇辉刚从阁楼下来，边走边说：“妈，早上先吃豆浆包吧，菜汤留着中午吃。”
小五哦了一声，拿出三个碗装豆浆，把它们放茶几上弄。
宇辉洗漱后坐了过来，米娅迪把肉片放入了冰箱，洗净的菜放一边，擦干手也在茶几边坐了下来。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买用背心袋装汤汁类的东西。虽然那些透明的背心袋看起来干干净净，但它们并不是食品级的，不能装高温的食物。大省城那边已经禁止这样操作了，咱小城这边还有好多人不懂，但迟早会普及的。”米娅迪边喝豆浆边说。
“好像新闻有报道，还好我们买的次数也不多，以后注意就好。”宇辉说。
“哦，明白了。”小五吃完了面包，就去上了下厕所。
宇辉拎起钥匙，“我也饱了，妈，我去上班了，中午不用回来吃。晚上再见哈，拜拜。”
“好的。”米娅迪把碗收去洗碗盆，用抹布把茶几擦了一遍，然后又洗了碗。
小五躺回沙发上，又开始犯困了。昨晚似乎一直半睡半醒之间，房里两个人的体温让人睡不踏实。
一边轻触妈妈的肌肤觉得亲切，一边又热得无法睡熟。想起来又睁不开眼，所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但8点的时候还是给闹钟叫醒了。
小五眯上了眼睛，右手腕放在头顶上，左手放在肚子上，脸微侧转向里面，左腿伸直，右腿屈膝倚在沙发的靠背上。
一只凉而微湿的手放在她额头上，她微愕地张开双眼。
“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发烧的迹象，米娅迪把手从她额头上收回。
“没有呀，就是想睡而已。困……”小五又合上双眼。
米娅迪哦了一声，就去做其它事情。用塑料桶在水龙头下装水，拖地板，小五还是没法入睡。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又慢慢地合上，又睁开，又合上，直到意识全无，仿佛全世界静了下来，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下午一点多。她起来上了下厕所，又坐回沙发喝了半杯水。
“怎么这么会睡呀？身体真的没有不适吗？还是昨晚睡得不好？”米娅迪把脸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没有，真的没有。”小五摇摇头。
米娅迪把菜汤热了下，还有一小盘炒牛肉，还有一碗白米饭，放到了茶几上。
菜汤是益母草煮碎肉泥，里面还加了点花生碎粒。小五第一次吃这种汤，问：“是什么呀？”
米娅迪轻声地说：“是益母草，吃了对身体好的。”
小五夹起几条咬了咬：“真的能吃吗？居然有这么难吃的菜。”她嚼了嚼，实在吞不下去，就去垃圾桶吐掉渣。
汤的味道还可以接受，她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吃益母草，牛肉和白米饭倒是吃光光。
把盘和碗筷拿去洗，米娅迪看着菜和汤好像没怎么动，就问：“怎么吃这么少呀？要把菜也吃掉身体才能棒棒哩。”
“这哪是菜呢？分明就是草。我又不是小绵羊，干嘛老让我吃草呢？”小五搞怪地说。
“哈哈哈……”米娅迪猝不及防，差点笑出了眼泪。
“益母草是菜，不是草。真是小傻瓜。”米娅迪擦拭了一下眼角，把专门留下的这碗菜汤也给吃完了。
房子其实有两个阁楼，因为以前是两套房合并成一套的。宇辉住在右边的阁楼，左边的阁楼一直空置着。
但左边的阁楼没有木制的楼梯，平时上下是要架一条竹梯。小五思忖了一会，还是决定晚上到阁楼上去睡觉。
她拿了一条毛巾上去，又喊了米娅迪：“妈妈，帮我盛一盆水，接给我一下。”
米娅迪拿了个凳子，把水盆装了水托上去给她。
小五把整个阁楼清洗了两遍，米娅迪负责换水，花了半个小时，草席也拿下来洗净晒干。
“真好，这样今晚又可以睡安稳觉了。”小五满头大汗，上衣全湿透了。
干之前看着挺烦，干之后看着还蛮有成就感的，小五心情愉悦地去洗了个澡。
她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打算今晚再和家人的衣服一起洗。
走到大窗户向外望，太阳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路上行人稀少，这个鬼天气，没什么重要的事应该没有人想出去吧。
小五放了首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
当我还是小孩子，
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当我渐渐地长大，
门前的那些茉莉花，
已经慢慢地枯萎不再萌芽。
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样的年纪，
什么样的欢愉，
什么样的哭泣。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几句歌词不断地循环重复，也太单调了，小五又换了一首叶倩文的歌：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去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这首节奏感比较强，小五一个人随着节拍摇动，想表演群魔乱舞。
但天气太热了，挥了几下还是决定停下来吹风扇喝凉水。
她把草席铺在茶几旁的地板上，四肢伸展开来，觉得好舒服。
米娅迪走过来看几眼，走过去又看几眼，不知道她在干嘛。
“我好像不是属猴的，这里也不是动物园。”小五心里搞怪地想，她觉得这样挺幽默。
米娅迪还是去冲了个凉，然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听说你现在都不喜欢去叔叔那边走动了？可以告诉我什么原因吗？以前哥哥姐姐去，你可是会随他们一起的。”米娅迪眼光中透出些许困惑。
小五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把脸转过去，假装在看时钟。
其实是不带什么情绪的，只是更喜欢和有共同话题的人一起，或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也挺好，与亲戚走动的兴致不高而已。
要说潜意识可能会带点微妙的因素，不可说，一说出来就显得你心里有刺，原因全莫名其妙地被归咎到这上面去了。
很细微的比例会变成主要原因，引起不必要的联想，真的要冒这个风险吗？
小五把脸转过来看着妈妈，她的头发已添了少许银丝，眉头微皱着，但态度还是很温和耐心地，想得到什么答案。
“妈妈，爸爸那次急需输血，是不是被叔叔拒绝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哦？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其实……，”她停顿了几秒，“虽然拒绝输血，那是因为他是家里的劳力支柱，婶婶出于私心的顾虑阻止了而已。
但他其实也是有功劳的，爸爸用于护理期间的那套金属升降架，买的话是很贵的。叔叔他学过打造模具，那一套就是按着医生提供给他的图纸，亲手给打造出来的。”
末了又嘘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
“我说小五呀，有什么看法要及时表达出来，免得加深更大的误会才行呀。
要知道两个人睡一起几十年都未必能彻底互相了解，更何况你只通过侧面的几句话，就能评判一个人好与不好呢？”
米娅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五虽然解除了原来的一点微妙畸想，却又新添了新的顾虑。
“我可不全是因为这个缘故哈。你可别去外面这样刻意解释，不然别人又会怎么想，迟早越抹越黑。”小五开始有点后悔聊心里话。
“我当然会有分寸。到底想什么呢，小屁孩居然担心起大人的事来了。”米娅迪被她自以为成熟的表情给逗笑了。
“对了，你为什么在外头那么久都很少打电话回来？而且就算打了也不和我聊几句？”小五嘟起嘴问。
“还能有什么原因，穷呗，长途电话费那么贵，聊什么天，金口难开不是因为嘴值钱，而是开口就费钱。
现在我回来了，尽情聊呗，但看你这表情，说多了你还嫌烦呢。”以前话挺少的妈妈，现在一开口就跟写小作文似的，小五挺讶异于她的变化。
小五突然把头挪过去趴在了妈妈的腿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她挺怀念小时候的那种感觉，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呆着，就已经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