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你若是现在走，我不拦你。”迦叶眼帘微阖，行了个佛礼，“但是紫微宫和明堂入夜之后都有防护大阵，奇能异术，仙门法道都不能使用。”
春不争在阵法一途乃是少见的天才，听到这么说顿时冷笑一声：“什么人设下的阵法？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试试了，出不出的去先不说，拆了它还是不在话下的。
迦叶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封天路——东君。”
春不争瞬间萎了，这个真不行，动一下都不行，遂把矛头对准了把自己诓来的迦叶。“我在封天路遇见你的时候，还一口一个规矩呢！现在怎么连挖坑都这么熟练了？护国寺真是个正经寺院？！”
迦叶就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春不争，念着佛经等人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将人骗来着实有违佛理，但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若是再无动作，整个护国寺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片刻的功夫春不争撒气也撒的差不多了，十分没有正形的凑到迦叶脸上，逼人起誓，“你发誓，此间事了，你要给过做牛做马三年，啊不，五年！贴身保镖加使唤婢侍的那种！”
“自当如此。”迦叶点了点头，“若是此间事情能顺利解决，整个护国寺都欠你一份大恩，如何要求迦叶都会应允，”
“真的？”春不争狐疑的看着他，觉得这浓眉大眼的和尚心眼坏的很。
“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句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谢谢。
反正现在出也出不去，春不争认真的打量了四周之后发现此处像是在一座佛塔的地下宫殿，周围墙壁上还雕刻着“禹凿龙门”，“逐鹿之战”，“维摩诘经”之类的浮雕壁画。若是春不争猜的不错，这正中间放的原本应该是一尊佛像。
迦叶看到春不争疑惑的目光，点了点头。“这里原本供奉的是卢舍那大佛，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这面古镜。”
那古镜镜面一片漆黑，并不能映射出两人的身影，内中隐约可见黑气翻滚，看一会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有些摄人心魄的感觉。镜托和周围的装饰都雕刻着黑褐色的邪火，看着就让人很不舒服。
“这里不是紫微宫么？有谁能不声不响的搬进来这么大一面这么邪乎的镜子啊。”春不争远远的打量了一圈，不知道迦叶冒着杀身之祸也要来这里的原因。
“此处是百尺楼，传闻是女帝为一仙师打造的楼宇。”迦叶面色沉重的走到那魔镜面前，“其实不然，此处原本的卢舍那大佛与护国寺的命脉相连，让护国寺成为整个紫微宫的屏障。如今被此妖镜替代，以此种邪气祸及双方。护国寺。。。。”
迦叶已经不忍再说下去了，护国寺多人心智大变，甚至当街屠杀百姓，此事令女帝震怒，下令封锁护国寺，查清缘由。
但是这缘由本就在宫中，谁人敢查，谁人查的清？
而护国寺则被这股邪气越染越重，普通弟子甚至开始自相残杀。。。迦叶想到这里，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师尊与众位尊者坐守抵御阵法，不知能撑到何时。
“那你把这面镜子搬走不就的了。”春不争双手抱臂，“听你的意思，这地方就是个阵法连接和转换的枢纽，你找个差不多的灵物替换掉这个鬼镜子不就得了。”
“若是真如此轻松，我又何必请你前来帮忙。”迦叶有些无奈，“且先不说这面墨镜搬不动，之前有师兄前来查看，碰触这墨镜的瞬间，精血骨肉被吸取了干净，还从镜中跑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不知流窜到了何处。”
春不争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好的联想，“你说的那黑气大概是被我给遇见了，不过已经被大佬给干掉了。我听说古镜有时候能联通阴阳两界，你说这镜子不会是。。。”
春不争瞬间有点后悔这趟跑路来洛阳了，他觉得自己大概率讨不到债甚至可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看着那镜中翻滚的气息，干巴巴的提醒迦叶，“而且那位大佬说，这东西不是妖气，是魔气。”
继而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你们拜的是哪门子佛祖啊？！厄运大礼佛么？！”
迦叶有些不解，“你说的大。。佬？是谁？”
春不争指了指头顶，“东君。”
迦叶：。。。。
正在两人互相瞪眼的时候，入口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空灵的孩童声音，“两位还是暂时离开这里的好，若是被魔气所染，万法难救。”
春不争&迦叶：我屮艸芔茻！！！
大佬东君此刻正靠在贵妃榻上颐指气使得使唤小徒弟，‘不是那本，旁边那个，在往左的那本，哎，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啪”一声天在水顶着满头青筋随手抽出了一本砸在了东君脸上，一脸爱看看不爱看滚的表情。
“还是同尘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东君十分浮夸的叹了口气，“不像某些人，越养越大逆不道。”
天在水额头的青筋有炸出来了一颗。
东君乐不可支的看着炸了毛的徒弟下菜，丝毫没有人前那种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百尺楼十几年年没有迎来人气，此刻有些热闹的气氛和肃杀的阁楼格格不入，
整个百尺楼与其说是楼，还不如说是佛塔，整栋楼共有七层，前五层上下一体，吊挂着数十米长的经幡佛偈，却并未放置佛像。顶楼两层就是给东君预留的房间，奢靡华丽不输于今日所见的明堂。
房内两面墙壁放置了不少女帝收来的奇闻异志，百卷孤本，都是世间罕见的宝物。
塔顶和每层楼的中心还都镶嵌了一块硕大的琉璃，若是灯光映入，将整个屋子都映照的有些恍惚，天在水觉得有些碍眼，就直接拿毯子给盖上了。
但是这卧房无论是位置，还是摆设都十分的奇怪。天在水本能的感觉不对劲，却并没有观察到何处不合理。看着东君安之若素的表情也懒得管他，自找一处抱臂坐下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陆商？”
东君一边翻书，一边敷衍，“我何时说过要去救他？”
“爱救救，不爱救我自己去。”天在水着实懒得和他掰扯，见人却是没有要动的意思，真就打算自己下楼去找人。
这动作倒是让东君好奇了，“你知道人在哪？那魅魔多半都已经逃回魔界了，你这是准备追到魔界去么？”
这话说的天在水脚步一停，思考着东君是不是在诓他，还是真的有这么可能。“魔界若是说回就能回，那魅魔当时又何必着急往陆商身上去，你骗我。”
天在水眯着眼看东君，审视着人下一步的动作。
“竟然变聪明了。”东君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将天在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错，有长进。”
看着样子是打算干活，不糊弄人了。
天在水看着东君走到窗户边，背对着他看着楼下辉煌巍峨的紫微宫，东方明月初升。
今日是十五了。
明月晃晃，月光将东君的身形勾勒的十分缥缈，让天在水不由自主的往腰上瞟，而后立刻别开了头。
天在水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才被东君从封天路接到了和光同尘，从那时起，天在水印象里的东君就经常整宿整宿的坐在观星阁，一人一卷一壶茶就是整个晚上，仿佛仙人一般不眠不休。有一次自己晚上做了噩梦，醒过来哭的厉害，和光同尘怎么哄都不行，只好把人带到了东君那里。
天在水还记得那人凭栏望月的身影，真的如同世外仙人一般，自己瞬间就不敢哭了，还局促的先擦了擦鼻涕。
而后那仙人转过身，将自己抱在了怀里，温声细语，“怎么？做噩梦了么？不要怕，师尊在这里。”
那些话语和着东君身上一股冷冷的药香，让年幼的自己觉得再可怕的东西也不可怕了。东君像是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梦里的妖魔鬼怪都隔绝在了远方。
自那之后，自己就常常溜到占星阁睡觉，那股冷冷的药香几乎贯穿了自己所有的梦境。
短暂的晃神让天在水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东君，却在一步之遥的时候回神了过来，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而以前大老远都能闻到的那股药香，现在却是没有了。
也是，他一个半成仙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年了旧疾不愈，连旧疾大概都是骗自己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会吧。”东君一句话拉回了天在水神游，没有感觉到天在水的靠近。
“等什么？”天在水不是很明白，感觉东君是在看窗户外的什么，思索了一下就站在另外一个窗户边往外看，只见百尺楼不远处，一行人提着宫灯神色匆匆的往这边而来。
不到片刻，楼下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东君大人在么？女帝急召，请您速速随我到明堂。”
这是女帝身边那个贴身女官的声音，天在水记得就是她在女帝旁边耳语了娄师德的事情。
东君给了天在水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要随我一起去么？”
天在水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去了也没什么用，多半会被这两个人隔在门外，而且自己对朝堂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也不知道东君怎么有闲心掺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东君思索了一番，道：“也好，你留在此处等我，不可乱跑。”
天在水没回应。
“别乱跑。人间皇宫也是有紫微星护佑的。可不比封天路，处处有人给你放水。”东君一反常态的有些啰嗦，让天在水颇有些不自在，给了个知道了，你烦不烦的眼神就躺倒刚在东君休憩的榻上闭目养神。
东君低笑了一声，说了句“这是真要造反了。”就开门随着那女官去了。
然而像是为了印证东君那句别乱跑一样，人还没走一刻钟，就有人来敲门了。
紫微宫不是有宫禁的么，入夜之后不能随意走动，这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