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虚惊一场
“七娘？”在茅屋外看见安盈若与阿园的时候，霍素问着实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放下晒药的竹筐，上前来打开虚掩着的篱笆门。
“苏老先生在吗？”安盈若将孤烟拴在小院前的樗树上，问霍素问道。
“师傅出门访友了，后日才回来。你找他有事？“
“不找他，找你。”听说苏老先生不在，安盈若径直走进院中。
霍素问将人引入房内，倒了晾凉的药草茶推给她和阿园。
却见安盈若将手伸向她：“三娘，你替我号下脉吧。”
“你身体不舒服？”霍素问不解。一边说话一边放下茶壶，摸上了安盈若的手腕。
片刻后，在安盈若的凝视中，她收回手，道：“从脉象上来看没什么病症，你哪里不舒服？”
安盈若暗暗松下一口气。
当初匆匆离京，意识到有可能有孕的时候距离事发已经好几天了，再找郎中配避子汤早已于事无补。于是她来到益州之后躲在连家的别业里，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月。
听到霍素问的诊断结果，压在心口的这块大石头终于挪开了。
“没什么。”她笑笑，面上不显心事，只道，“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下饭。”
“可能是暑气太盛的缘故。”霍素问了然，指着桌上的凉茶道，“这茶就有降暑的效果，我给你包上一些，回去煮着喝。”
……
安盈若在霍素问那里待了半日，而后与阿园一起骑马回到住处。
这是连家位于益州郊野的一处别业，安盈若害怕郑郑君燕追上来，一路上择着不常有人走的路走，来到益州之后既没回从前的住处也没在众人面前露面，只悄悄见了段娘子然后住在了她的别业里。
算着时间满了一个月，才第一次踏出别业大门，去找霍素问替她号脉。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然而她只轻松了一瞬。烦恼是接连不断地，旧的走了，新的又来了。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十七叔呢？
发疯的后果太过沉重，她还没想好怎么承担。
“小娘子，你在想什么？”阿园端着煮好的药草茶放到软榻上的小几上，见安盈若望着窗外，十指不停交缠，便开口问道。
“我在想……还要不要回汴州。”安盈若仍旧盯着窗外，手指继续摩挲交缠。
“为什么不回去？”阿园十分惊讶她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安盈若缓缓转头看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是如此反应。
“小娘子不回家要去哪里？”阿园道，“要一直在外面吗？”
“我怎么回去呢？”她将一只手空出来，放到小几上，撑住了下巴，眼神放空，喃喃重复道，“我怎么回去呢？”
阿园立即明白过来她说的何事。
然而她的看法和安盈若完全不同：“小娘子，你不准备嫁给将军吗？”
安盈若睁大双眸，用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看向阿园。
阿园看着她的表情，眨眨眼，道：“你们……你为了救将军都已经……难道不准备嫁给他吗？”
对于她的想法，安盈若无比震惊。
“我们……他是我十七叔，我们是叔侄啊。”
这些年她因为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诸多烦扰，囚困其中无法挣脱，却从未想过“嫁”这个字。
“但又不是亲叔侄。”
“你……”
安盈若的话被门外的衙卫打断：“小娘子。”
“何事？”
“头儿找过来了。”
“什么？”安盈若瞬间坐直身体。
“我们头儿过来了。”衙卫提高声音重复道，“此时人就在外面。”
安盈若穿了鞋，疾步从房中走出来：“谁泄露的消息？”
“不是我们。”见她疾言，传消息的衙卫立即澄清道，“这一路上我们都遵照小娘子的吩咐，绝没有泄露任何行踪，头儿他是自己找过来的。”
“只有李副将还是……十七叔也过来了？”
“只有头儿，将军没来。”
……
“拜见小娘子。”李正在院中向安盈若行礼。他穿着一身粗布黑衣，未佩刀剑，做寻常百姓装扮。
他身后只跟了两名衙卫，跟他差不多打扮。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安盈若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百人。”李正道。
刚好是跟随他们一起去长安的衙卫数量。
然后听李正接着道：“属下等奉将军之命追赶小娘子，一路上不见踪影，便乔装入城查探。在霍小娘子学医的地方守了二十余日，终于见到了小娘子。”
原来如此。
“你带人过来了，十七叔呢？”沉默片刻之后，安盈若再次发问道。
“秦宗鸣出兵攻打颍州，将军和郑立赶往前线了。”
“什么时候的事？”安盈若面色立变。
“小娘子离开长安三日后将军苏醒过来，正要南下追小娘子，就接到了前线的急报。”
“颍州可有提前设防？”
“因与淮西比邻，颍州一直有五万兵马留守。”李正道，“然此次秦宗鸣屯兵二十万，属下离开长安时，已经连下颍州五城，。”
“二十万……”安盈若隐在袖中的手无声攥紧，秦宗鸣这是堵上了全副身家。
秦宗鸣这次是孤注一掷，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狗！
这条疯狗就够难对付了，如果这个时间再有别人趁火打劫，宣武危矣！
“属下奉将军之命，护小娘子周全。主上有命，李正不敢不从。”李正忽然单膝跪地，向安盈若行军中跪拜主将之礼，“但我身为武将，武将该属于战场。”
“如今已经找到小娘子，属下将一百衙卫留下，护小娘子周全。还请小娘子安心留在益州，此地远在西南，暂时不会受战火波及。”
“李正先去同将军请罪，待此战结束，再来向小娘子请罪。”
“你不必向我请罪，也不必向十七叔请罪。”
听见安盈若的话，李正不解。
“你去调配人马，我们即刻出发。”安盈若道，“我与你一起离开益州。”
她说完吩咐阿园道：“去告诉梅娘和菊娘，让她们明日去同段娘子说一声，然后在此等我回来。你也……”
“我跟小娘子在一起！”阿园一把抓住安盈若的手，生怕她将自己扔下，“你要是不带着我，我就跟上回一样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
“小娘子不可！”李正反应过来立即制止道，“淮西二十万兵马压境，宣武六州都不安稳，此时不能回去。”
安盈若却道：“我们不回宣武六州，我们去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