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做饭
霍素问带着安盈若和阿园来到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一边说着杜二的伤情:“苏老每日都会过来为杜二行针,但目前还没看到好转。近日我见他除了来这里之外剩下的时间都闷在自己房间里,应当是在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法。”
阿园上前推开院门,院中的李居凌正扶着轮椅,试图站起来。
“你坐下!”霍素问见状立即呵斥道,“苏老跟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她不顾自己脚上的伤快步上前,将起到一半的李居凌按回轮椅上:“筋要是断了,不只右腿,你这条左腿也别要了。”
被她如此训斥,李居凌却习以为常,既不见恼怒也不见不耐,顺着她的力道安坐回轮椅上,看向正走来的安盈若。
自从上次被她们碰见他自杀未遂之后,他在安盈若和阿园面前便装哑巴,至今为止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过。
而迎向他此时望过来的眼神,安盈若只看到一派平和。既不见颓丧,也不见急躁,跟半月前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安娘子。”李居凌主动开口打招呼。
阿园惊奇:“你居然主动说话了。”
“之前是我一时冲动,多亏安娘子及时出手,制止了我的昏聩之举。”李居凌坐在轮椅上朝安盈若作揖,“两次救命之恩,某铭记五内。”
“你想通了便好。”安盈若扶着霍素问在阿园搬过来的胡床上坐下,同李居凌说了句话后便转向霍素问,问道,“你想吃什么,我下厨。”
“你还会做饭?”
“小瞧谁呢。”安盈若道,“虽然没办法跟菊娘比,但简单的吃食我还是行的。”
霍素问闻言笑了,也不跟她客气,指着院外道:“那里有菜,需要自己摘。屋里有米面,锅灶在棚子下面,我就恭候七娘的美味珍馐了。”
安盈若让阿园去外面摘些菜叶子,自己则找出面粉、鸡蛋和陶盆,准备做汤饼。
然而她大话说早了。
许多年不碰这些,前世的厨艺虽然还记在脑子里,上手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往面粉里打鸡蛋的时候,第一个蛋壳不小心掉进去了,第二个蛋壳被牢牢地捏在手里,但是蛋液有一半都没打进陶盆里。
收拾好鸡蛋往加水的时候,一不小心加多了。
然后往里加面粉补救,面又不小心加多了,于是只好加水再次补救。
让阿园生火,她拿着火石磕了半天,只有零星的火星子可怜兮兮地往外冒,没来得及落到柴火上便灭了。
霍素问在一旁憋笑憋的心肝肠肺都扭到了一起。
最后是李居凌看不下去了,告诉阿园现在生火还太早,等面醒好了再生也不迟。
而后净了手,推着轮椅来到棚子下面,代替安盈若将陶盆里的面揉成团,用布盖上放在旁边醒。
约一刻钟后,面醒好了。衙卫将火点着,安盈若往水里撒了些盐巴和香料,将面团从陶盆里拿出来揪出一个个小剂子,再扯成薄片,放到粘板上等待水滚后下锅。
起初动作还有些生疏,扯了几片之后便慢慢熟练起来。李居凌见状,转动车轮离了棚下。
汤饼很快出锅,给苏老先生送过去之前,霍素问特意先尝了一下味道。自然遭了安盈若以记白眼,她在白眼中的注视下大笑着将汤碗递给阿园,请她帮忙送过去。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我真听不出来你这是在恭维我还是在讽刺我。”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恭维。”霍素问道,“李傅母他们将你照顾的那么周到,你怕是连厨房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吧。会做汤饼,而且做出来的味道还不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的在夸你。”霍素问坦白道,“我就不会做,这半个月以来都是他在做饭。”
“不信你问他。”她示意安盈若问李居凌。
安盈若一直关注的这里情况,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做饭的人是谁。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寻常男子会下厨的本就不多,而杜二看上去并非普通出身,居然也能做得来庖厨之事。
“还不知道你家住何地?”安盈若看向轮椅上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逸,眉眼比一般中原人更深邃一些,应当有一些胡族血统。
“河东,河中府。”李居凌道。
“来益州做什么?”安盈若接着问道,“你是因何受伤的?”
“来经商。”李居凌眼也不眨,道,“不巧遇到了仇家寻仇,在我即将出益州时派人来截杀。身旁亲信皆死于非命,大幸遇到二位娘子,我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安盈若闻言轻轻勾起嘴角,不再说话。
她起身,对霍素问道:“我还有事,就先回了。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有事传消息给我。”
原以为她还会再细细盘问一番的李居凌有些怔神,见她起身,视线便跟着她的动作上移,手下转动轮椅,要送她出门。
“你们二人都有伤在身,不必送了。”安盈若制止他两人的动作,带着阿园潇洒离去。
李居凌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玄色身影转弯消失在篱笆墙一角。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李居凌瞬间回神。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霍素问。
“人已经走了,别看了。”
他无言,低头转动轮椅朝自己的房间去了。
霍素问心中生叹:又一个被美色所迷的少年郎呐。
果然,英雄救美往往是情愫生出的开端,放在男女身上都适用。
……
六月中旬,第一批货由衙卫与连氏的商队一起押运,由益州送往汴州。
六月十五,是郑君燕的生辰。安盈若从汴州出发那日起便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然而自进入六月,身体似乎有种本能在计算距离六月十五还有几天。
虽然郑君燕不许她在针线上浪费时间,但以往五年他每一次生辰,安盈若都会偷偷地做一些小物件儿,在进入六月之后同信函一同寄出去。重视这个日子,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今年她没有动针线,以往三日一封的信件也已经停了四个多月。原以为她已经在适应渐渐将他从心里移出去的生活,然而来到这一日,却忽然被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席卷。
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连阿园都一眼瞧出来她不对劲:“小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累着了?”
“我没事。”安盈若从失神中回神,食欲渐退,起身离了餐桌。
“小娘子你都没吃两口,这是要去哪儿?”
“段娘子前几日邀我去她家玩儿。”安盈若打开衣橱挑选衣裳,“你去让衙卫传个话,就说我跟芙蓉今日过去寻她。”
阿园看着她将一身天青色的男式长袍拿出来,并未有让她上前帮忙的意思,道了声是,出门去通知衙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