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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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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的时候郑君燕提出教安盈若打马球,安盈若觉得他身上的伤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才适合骑马,与他商量将时间延迟到中秋之后。

    郑君燕只得依她。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仲秋时节彻底摆脱了暑气,寒冬也尚有一段距离,天朗气清,金风玉露,这是安盈若一年当中最喜爱的季节。

    宽广的鞠场上,两匹枣红的马儿先绕着场地欢畅奔腾一番。

    郑君燕手持球杆,先为安盈若做了一遍演示。只见他单手握缰,举杆击球,身姿如猎豹般矫捷。明明只是简单的挥杆动作,安盈若却仿佛看到了他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英姿。

    她不禁想象,若是在战场上,他手中执的应是那杆百斤重的玄铁长枪。穿行于千军万马之间,如鹰如虎,如豹如狼,冲锋陷阵,锐不可当。

    球儿精准地穿过门洞,安盈若犹自魂飞天外。待郑君燕打马奔来,她方如梦初醒,不动声色地驱马迎上前去。

    先从握杆的姿势教起,而后又为她细细讲解如何发力挥杆,击球时常用哪些姿势。

    小女郎领悟很快,听一遍便能熟记于心,再练习几遍,即可掌握动作要领。

    “先试着带球跑一跑。”郑君燕一边说一边替她演示,“就这样坐于马上,用杆带着球往前走。”

    “好。”安盈若照做。起初不甚顺利,小小的球总是不由她控制,不是往左逃就是往右躲。但安盈若不见丝毫气馁,她学习的时候总是格外有耐心。

    不到半个时辰,果真找到了感觉。球虽然还是会左右跑,但她已经预知它要逃跑的方向从而提前进行拦截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看顾一个不听话的小童,除了耐心与细心之外,还需要反应敏捷,与对方斗智斗勇,如此方能压制住对方的狡黠与顽皮。

    郑君燕驱马在旁跟着,眼看着小女郎迅速熟练起来,眼中逐渐溢上淡淡的笑意。

    阿茶学什么都很快。

    马背上的女郎身穿石榴红骑装,如云鬓发用与衣裳同色的发带高束于头顶。面颊与侧颈莹白如玉,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即将带着球横穿鞠场,安盈若小腹忽然传来微微坠痛。她专心致志地带着球前行,尚未细思,又觉隐秘之处一股热流经过,久远且熟悉的感觉立即钻入她的脑海。

    走的正顺畅的球儿忽然脱离球杆,安盈若不敢置信地重新细细去体会。不多时,又有一小股坠痛自小腹传来,她低头看向马鞍,厚厚的骑装衣摆遮盖着,且布料也是红色的,并看不出什么。

    可是她已经能确定,确实是她猜想的那件事发生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在此处发生了。

    她的脸迅速涨红发烫,思索着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阿园不在,李傅母也不在……偌大的鞠场上,只有她与十七叔两人。

    那物似乎嫌她还不够难堪,仅仅在思考的须臾,便又有一股流了出来。紧随而至的便是小腹更加明显的痛楚。

    她前世十二岁便来了葵水,且素来有腹痛的毛病,每一回前两三日轻则犹如拳头猛击下腹,严重之时会痛到起身都难。

    这一世一直到及笄都没来,安盈若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没想到时间上晚了几年,腹痛的毛病却依旧没变。

    她能猜到,自己的裤子定然已经湿了一片。急切之下,腹痛更是加剧,很快面上便一片惨白。她僵立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郑君燕跟在近旁,见她忽然发呆,以为是累了,本想让她歇歇所以无意出声。然而没多久,却见小女郎原本红润的一张面血色尽退,居然惨白起来,他即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阿茶?”他驱马,靠到了她身旁,“哪里不舒服?”

    安盈若又痛又羞,正难受的紧。忽听郑君燕问她,一张口,竟是带了哭腔:“十七叔……”

    ……

    被郑君燕从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安盈若还特意瞧了那马鞍一眼。见上面光滑如旧,并未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随后便一下将头窝进了郑君燕怀中,像只受惊的鹌鹑,一路上一言不发。

    郑君燕将人抱进院子,又送进房,将她轻轻搁到榻上。

    安盈若低着头,听见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乖乖在此处等着,我去唤李傅母进来服侍。”

    “此事乃女子之天性,天生有之,不必为此羞恼。”

    安盈若缓缓抬头,只看见一袭玄色背影绕过织锦屏风,成了一道虚影。而后虚影快速远离,房门开合的声音传来,安盈若便知他已经离开了。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榻沿,因他离开之前温和而耐心的劝解,心中羞恼与难受终是散了几分。

    没过多久李傅母便急匆匆赶来,叫菊娘提来了热水,又给安盈若带来了月事带。

    又过了一段时间,安盈若早已痛的站不住。清理干净便匆匆上了床,抱着衾褥将身体弓成了一团。

    捧炉烧好了,阿园抱着送过来,放到衾褥之下去暖安盈若的小腹。

    她来月事比安盈若还要早一年,却从未有过腹痛的毛病。此时见安盈若眉头紧皱,嘴唇紧抿,恨不能替她分担痛楚。

    “小娘子,将军已经派人去请霍三娘子了。等她来了给你开方吃药,很快就不痛了。”

    安盈若痛到没力气说话,但知道她此时定然心急如焚,便蓄力开口道:“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怕。”

    她从前有过经验,月事的痛法和受伤不同,虽然一直不舒服,但剧烈的痛楚是时断时续的。她只要忍过这一阵,便能歇一歇。

    过了约有半刻钟的时间,小腹的痛楚开始缓缓减轻。安盈若对阿园道:“我睡会儿,三娘来了叫我。”

    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面朝里将整个人都窝进了衾褥之下。

    阿园知她睡觉时不喜光亮,便轻轻起身将房内的帐幔都放下,后又隔着青纱帐趴在床沿,静静地守着她。

    身上不舒服,安盈若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仿佛还窝在那温暖有力的怀抱中,鼻息间都是来自于年轻男子的干净气息。

    他最近不再用伤药,也停了熏香,身上不再有其他味道,气息干净而清冽。

    安盈若幼时被她抱过,背过,她最喜欢闻这气息。觉得男子最好闻的气息,便是这样没有任何异味的干净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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