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教你射箭
郑君燕回到前面之后并未立刻去休息，而是由衙卫引着，先来了那一僧一道的住处。
两人共住一个小院，郑君燕进来时，便见他二人仍旧穿着来时的单薄衣裳，顶着寒风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空空如也，也未闻二人开口说话。
“某多谢二位出手相救。”郑君燕叉手，向两人致了一礼。
这两人倒完全不像方外修行之人，红尘气息十分足，见他如此连忙起身还礼，连道不敢当他如此大礼。
“甘露不润无根之草，道不渡无缘之人。”道童首先开口道，“小道来此，便是机缘。既是贵府小娘子的机缘，亦是小道的机缘，是以将军不必道谢。”
“贫僧来此，亦是受我佛指引，觅得机缘。”那老僧紧接着道，“小娘子佛缘深厚，自受我佛庇佑。”
闻言，道童冷笑一声，道：“连说辞都要学我的。”
老僧横眉相对：“是你抢了我的话！”
“尚不知该如何称呼二位。”郑君燕出言打断他们的争吵。
这二人给人的观感实在过于古怪，身负高深妙术，言行却又……如此平易近人。
“贫僧无树。”
“将军唤小道丹丘子即可。”
“丹丘子道长，无树禅师。”郑君燕道，“某既发出悬赏令，自当言出必行。不知道长与禅师可有何求？若某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以酬谢二位相救之恩。”
“小道想在汴州建一座道观。”
“贫僧欲在汴州弘扬佛法，望将军可赐庙宇一座，供信徒修行。”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又相看两厌同时撇开。
郑君燕微做思考，便开口应允道：“可。”
有所求比无所求好。
“某这便下令，命州官择日在城中选址，为丹丘子道长与无树禅师建观立庙。”
“贫僧替我佛多谢将军慷慨。”
“小道多谢将军。”
待郑君燕离开，一老一稚两张面庞上的和气之色迅速褪下，重新改为剑拔弩张。
“老和尚好厚的面皮，人是我救活的，倒叫你蹭了一份恩情。”
“那是佛子转世，本就是我佛机缘。”无树怼道，“是你从中横插一杠，如今却倒打一耙。”
“佛子？”丹丘子冷笑道，“你且问问那小娘子是否信佛。硬是给人安上一个佛子的名头，如此便是你佛门人了吗？老和尚也不嫌臊得慌。”
“佛子生来便带佛性，何分信与不信？”
“你说的佛性，便是弃掉你给的砖头，选了我给的短刀吗？”
此言一举戳中老和尚的心窝。
见他气愤难当又无言以对，丹丘子满意地一甩拂尘，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
安盈若于夜半惊醒，睁眼便见房中烛火微黄，温柔地将一袭玄色身影送入她眼中。
她先吃了小半碗鸭花汤饼，又饮下安神的汤药。确认自己确实回来了，而非癔想或做梦后，她抓着温暖而筋骨分明的大手，再次安心地睡去。
两日后是腊月三十，元宁十一年过除夕的场景犹在眼前，元宁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便来临了。
安盈若自醒来之后恢复的极快，今日一早李傅母进来查看她睡得是否安稳时，便看到小女郎已经穿衣起身，站在书案后习字了。
平日里爱睡懒觉的阿园居然也穿戴整齐陪侍在侧，低头认真研墨。
她素知这两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小女郎感情甚笃，虽是主仆，但更像姊妹。然而此次这一劫中阿园的表现，实在是让她对这个娇憨无邪的小女郎刮目相看，也对她们主仆之间的感情有了新的认知。
安盈若是昨日傍晚才从李傅母口中得知阿园自她昏迷之后便不吃不喝，硬生生把自己饿昏过去的事情。她闻言立即想起前世种种，红着眼睛斥她傻：“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就算把自己饿死了，也不能一命换一命。”
阿园却道：“我也知道不能一命换一命，可是小娘子昏过去之后我当真吃不下饭也喝不下水，我也没有办法。”
李傅母信三清，也信缘分，便道这就是他们主仆两个的缘分：“这么深厚的缘分，也不知修了几世才修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傅母道前世今生之语的时候只凭信仰，而对于安盈若来说，这却是她真实的经历。
一时情动，抱住傻乎乎的阿园便大哭了一场。阿园一开始不明所以，但听到安盈若哭，很快把她的眼泪也勾了出来。于是主仆俩一起抱头大哭，李傅母带着梅娘和菊娘在旁边劝了好久才停住。
过后李傅母拿来浸了冷水的帕子给她们敷眼睛，两双核桃眼对望着，又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来。
“小娘子病刚好，怎么不多休息几日。”李傅母来到近前，见旁边已经放了两大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方知安盈若已经起身许久了。
“傅母，我这几日一直在睡觉，实在是睡够了。”安盈若一边用心行笔，一边说道，“在榻上躺着难受，便起来练会儿字。”
听她如此说，李傅母不再多言。先将床铺整理整齐，然后便静候在一旁，等安盈若练完之后给她梳头。
菊娘准时送来热水，安盈若在李傅母的服侍下梳好了头，卯时初，她听见院外侍卫向郑君燕行礼的声音。
“好了吗？”待李傅母将一支凤鸟步摇钗戴在她头上，扶正，安盈若迫不及待地偏头问道。
李傅母眼中含笑，道：“好了。”
话音未落，便见小女郎自凳上起身，朝外奔去。
“十七叔！”
郑君燕来至廊下，便见穿戴整齐的小女郎迈着轻快的步伐跳过门槛，满脸笑容地唤他。
“什么时辰起的？”他眼中涌现笑意，上前牵起安盈若伸过来的手，带着她一起返回屋内。
“起来一个时辰了。”安盈若道，“我实在睡不着，就练了几张字。”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迈过门槛，随后便见菊娘提着食盒自连通厨房的小侧门走来。从昨日起，郑君燕开始陪安盈若一起用膳。
进房之后安盈若先拉着他去看自己刚练好的字，待菊娘将饭食摆好，二人才来到外间对坐。
“用过早膳后带你去前衙。”郑君燕将一只冒着热气的金乳酥夹到安盈若碗中。
“去做什么？”安盈若疑惑地问道。如今处在休沐日，前衙只有当值的衙卫和零星上值的官员。
“教你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