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求情
郑君燕离开之后，安盈若忽然记起求情的话忘了说。于是催促李傅母快些帮她擦干头发重新梳好发髻，她要去前院。
“医博士开了药，正在火上煎着，小娘子喝过药再去吧。”
“我先过去，跟十七叔说完之后再回来喝药。”安盈若却道，“今天那位小郎君不是故意将蹴鞠踢过来的，而且他还是霍刺史的儿子，三娘的兄长或者阿弟，我要去跟十七叔说一说，别怪他。”
霍刺史拿靴子砸霍冲的时候安盈若虽然在咳嗽，但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动了怒。想起霍素问为了救自己也落了水，她弟弟却要因此受罚，她心里就过意不去。
头发只靠擦是擦不干的，还要再晾一晾。安盈若却等不及，所以只抽了一条发带将头发拢到脑后绑了，便要去前院找郑君燕。
李傅母拉住她，在她衣裙外面又添了件斗篷，将帽子戴上，才放她离开。
……
书房里，小女郎站在郑君燕身边，抬头仰视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写着祈求。她说完求情的话之后没能得到郑君燕的回复，之后便也不开口了，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郑君燕终于撂了手里的笔，向外唤：“郑立。”
小女郎展露笑颜。
“属下在。”郑立迅速从外面进来。
“去一趟霍府。”郑君燕道，“替我谢过霍家三娘的相救之情。”
“是。”
“郑副将等等。”见郑立这就要走，安盈若喊住他。
随后抬手，扯了扯郑君燕的衣袖。这身衣裳是他刚换的，天青色的衣料，正是她亲手做的那件。
郑君燕对她无奈，只得接着道：“跟霍刺史说，阿茶不怪罪霍冲的无意之举，让他不必重责。”
“是不必责罚。”小女郎用糯糯的声音纠正道。
郑立抬头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小女郎，随即在地拱手：“属下明白。”随即转身离去。
“满意了？”郑君燕低头问。
小女郎重重地点头，随即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十七叔最好啦。”
斗篷的帽子宽大，她半张脸都被遮在了里面。只露出精致的下颌，显得颊侧的酒窝愈发明显。
郑君燕也不继续写字了，俯身牵起她的手：“回去喝药。”
……
虽然及时换上了干衣裳，回来之后又是泡热汤又是喝药，但是很不幸，安盈若在当天夜里还是发烧了。
自从发生了上次夜里被劫持的事情之后，李傅母便和梅娘菊娘轮流在外面支一张竹榻，晚间陪安盈若一起睡。
这日因安盈若白日里落了水，晚间便由她亲自陪着，安盈若发烧也是她先发现的，彼时安盈若还在梦里。
她是被李傅母喊醒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股苦味儿便充斥了她的口腔。一碗药喝下去，算是彻底清醒了。
她重新躺下，听到外面传来鸡鸣声。因口中含着盐津梅子一时没有睡意，思绪慢慢便飘向了远方。
她在想白日里那些女郎问她的问题——大府的那位未婚妻长得漂亮吗？与大府是不是相配？
还记得有人说：“赵郡李氏的女郎，想来是不会差的。”
是啊，五姓七家之一的赵郡李氏，教养出来的女儿肯定不会差。不仅不会差，而且会非常出色。
跟十七叔……应该也是相配的。
安盈若上辈子十一岁就嫁人了，村子里也有许多和她差不多年纪就出嫁的女子，她当时并不觉得自己特殊。
但是前些时间霍刺史跟她说，按照大庚律令，女子要满十三岁才能成婚。而家境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则会将女儿的婚事安排到及笄之后。世家大族或是官宦之家的话，留到十八九岁甚至双十年华再议亲也是有的。
李家的那位女郎今年及笄，那她的阿耶阿娘准备让她多大出嫁呢？她嫁过来之后，自己是不是就不适合继续住在府衙里了？
想到此处，安盈若终于捕捉到近些时日那股不安的感觉自何处来。
口中的梅子被舌头推到一侧，在她的右侧脸颊出鼓出一个小小的包。安盈若将身体侧翻，左侧脸颊接枕，面朝墙壁的方向。
外间点着一盏灯，经过屏风和青纱帐幔的过滤来到帐中已十分微弱。小女郎将衾褥盖到鼻尖儿，缓缓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有热意自眼角流出，缓缓洇到枕上。
……
事实证明，昨日一同落水，但只有安盈若一个人生了风寒。阿园没事，一大早霍素问过来探望，也是生龙活虎不见病态。
“幸好昨日郑副将及时赶到，不然我阿弟定然要吃一顿苦头不可，我阿耶将家法都请出来了。”她坐在圆凳上，伸出两根食指跟安盈若比划，“这么长的戒尺，瞧我阿耶那架势，不将我阿弟狠揍一顿他是不会罢休的。”
“七娘，这要多谢你。不但不计较我阿弟连累你落水，还帮着他求情免除了责罚。”
“他本来就不是有意的咳咳咳……”
“小娘子喝水润润嗓子。”守在茶盘前的阿园连忙递上一盏温水。
“你这是因为昨日落水呛到了嗓子，再加之感染了风寒，要多养几日才能痊愈。”霍素问忍不住上前替她把脉。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倒也把不出什么。
但是放下安盈若的手之后，她却道：“你身子弱，和每日关在屋里读书却鲜少出去活动也有关系。以后别再闷在屋子里了，多出来走走动动。”
安盈若点头道知道了：“我以后尽量多动动。”
“你虽然嘴上答应的好，我却是不信的。”霍素问怎么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向来喜静不喜动的，只道，“待会儿等大府来了，我要再跟他说一遍。跟他说比跟你说管用。”
说曹操曹操到，霍素问话落没多久，守在门外的衙卫便并报说郑君燕过来了。
霍素问起身行礼，同时也向他道谢饶恕了霍冲的顽劣。
安盈若被李傅母勒令卧床修养，郑君燕进来之后坐到了阿园送到床边的圆凳上，对安她道：“是该多动动。等你好了，我教你骑马。”
“真的吗？”闻言，她原本因病着带出几分弱态的小脸儿瞬间有了光辉。
“何时骗过你。”
安盈若喜不自胜。
霍素问在旁附和道：“大府这个办法甚妙，骑马既能强健体魄，等你学会之后我们还能一起打马球，当真是再好不过。”
因是安盈若来到汴州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郑君燕面对霍家这位性格爽朗的三娘子，也会带上几分温色。他对霍素问道：“李正回来了，我叫他明日去拜访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