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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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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岁交子。一人教一人学,二人在闲谈中来到了永顺十二年。

    “十七叔,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安盈若起身,向郑君燕行礼祝福。

    “福延新日,庆寿无疆。”郑君燕挥手让她坐下,温声笑着回道,“望阿茶身体康健,快快长大。”

    李傅母、阿园、梅娘、菊娘以及院中的衙卫纷纷凑到厅门前,向府中一大一小两位主人说着新年祝语。

    大家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的许州,刺史府中却一片凌乱哀嚎。

    刀剑的撞击声代替爆竹声响彻内院,庭燎的火堆烧的正旺,不期然有具已经失了生息的尸体在打斗中被掀入火中,砸碎正在燃烧的木炭,迸溅出大片的火星子。

    元旦佳节,刺史赏下美酒,八百府兵醉倒梦乡。所以被请进府衙行驱傩仪式的队伍突然发难的时候,偌大的刺史府竟无一兵一卒可调动。

    谢荃手持长刀,被十余身穿驱傩袍、头戴鬼怪面具的人围攻,很快呈现败势。他冠带已散,发髻凌乱,赤红衣袍被割破数处,血水与袍子同色,在暗夜下难以分辨。

    “你们到底是谁?何人派你们来此行刺?”他从未想过,居然会在自己的府衙遭人围攻。他有八百府兵,还掌握两万兵马,此时却不能调动一人前来救他。

    然而带着面具的杀手只知杀人,并不回答。

    “呲。”利刃刺穿血肉,谢荃双目圆睁,仿佛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脖颈被一柄长刀刺穿的事实。

    李正手腕翻转,贯穿在对方脖颈中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翻搅,随即又前后横扫,一颗头颅便从下方的躯体上断落下来。直到在地上滚过几圈,头颅上的双目仍旧圆睁,死不瞑目。

    李正走上前,俯身抓起散乱的发髻,亲自将谢荃的头颅从地上捡起,拎在手中,高声道:“立即召集许州诸吏,传节度使令,许州刺史谢荃因罪伏诛,奉节使令,擢骠骑营统领公孙玉颜为新任刺史,择日上任。”

    ……

    昨夜刚过交子时,安盈若便被郑君燕赶回来睡觉。寅时末被李傅母唤醒,外面天还黑着。

    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困意难脱,但起床对于安盈若来说向来不是难事,她略略醒了醒神,便利落地起身穿衣。梳洗结束之后推门来到屋外,果见院子里已经插上祈福的长幡,几名衙卫正在换桃符。

    昨夜庭燎的火堆此时还剩下些闪着红光的火星子,隐隐冒着青烟。

    后方的李傅母追出来,将披风披在安盈若肩上:“小娘子这么快跑出来做什么,外头多冷啊。”

    “十七叔呢?”安盈若问,“待会儿饮椒柏酒是在这里还是去前面?”

    正说着,便听到有人唤将军。

    安盈若扭头,看到郑君燕领着郑立绕过假山,朝她走过来。

    “十七叔!”安盈若朝他挥手,低头瞧李傅母已经系好了披风带子,便立即朝他奔过去。朱红的披风随着她的跑动微微扬起,露出一截浅粉的裙裾。

    二人来到昨夜所处的中堂,一起饮椒柏酒,食五辛盘,后菊娘又端上一大碟胶牙饧,以及一大碟子单笼金乳酥。

    食过五辛盘后口中滋味着实不算好,安盈若见菊娘这么贴心,立即朝她送去赞赏的一笑。

    “十七叔。”安盈若捧起盛胶牙饧的碟子,举向郑君燕。元日习俗,胶牙饧要先请家中长辈品尝。胶牙即固牙,便是用这饧来考验家中长者的牙口是否康健。

    寻常人家皆是捧给祖父祖母辈分的长者,而对于安盈若来说,这里唯一的长辈便是十七叔了。

    郑君燕自然知道这胶牙饧上来之后需先呈家中长者,从前尚在家中时,祖父祖母尚在,每年元日都是由他捧着这饧呈到二位长者面前。如今却是小女郎捧着银碟,送到了他面前。

    郑君燕抬手,修长而筋骨分明的手指伸到饧上,捏了一块放入口中。

    安盈若笑着将碟放回桌上,舍了一旁冒着热气的金乳酥,也捏了一块饧放进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味蕾,让她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甜软。

    很快,菊娘又送来汤中牢丸。热气腾腾的白胖子躺在海碗里,舌尖上饧还剩最后一丁点,安盈若看看它又看看旁边马上要凉了的金乳酥,犹豫着先吃哪个。

    忽见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伸到盛金乳酥的盘子上方,伸指捏起一只,拿回去掰成两半,递了一半馅儿多的到安盈若面前:“牢丸还热,吃完它再吃牢丸。”

    安盈若捧着金乳酥吮着甜甜的奶味浓郁的流沙馅儿,问郑君燕:“十七叔,咱们待会儿要去传座吗?”

    贺元日的风俗,这日一大早家家户户都会摆满美食,邻里相互拜年,便一路吃过去,名为传座。

    这春晖馆只有她跟十七叔两个人,她在汴州只识得一位霍家三娘,所以不确定要不要出去传座。

    “你想去哪儿?”郑君燕问,“霍府吗?”

    没问她想不想去,而是问她要去哪儿,这便是要去的意思了。于是安盈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想去找三娘。”

    “那便去。”郑君燕朝外道,“郑立,备车。”

    “是,将军。”郑立本坐在廊下和衙卫们一起吃牢丸,闻言三两下把碗中的丸子扒到嘴里,便亲自跑去准备车马了。

    一边走一边暗道:今年稀奇事儿可真多,将军居然也要出去传座了。不知道那霍刺史见到他,会惊成什么样儿。

    这边安盈若吃完了金乳酥,便去捧装牢丸的碗,不料手一滑,盛满热汤与丸子的碗便向一旁倾倒,里面的汤汁与丸子瞬间洒满桌面,还有只丸子滑落到了她的衣裙上。

    “可有烫到?”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盈若吓得颤抖,一下子从坐具上窜起来往后退去。

    郑君燕也随之站起身上来查看,却因她这反应心生疑惑。

    双手被郑君燕抓在手里检查的时候,安盈若才回神,意识到这是在汴州府衙,而不是林家。

    见她双手没事,只是裙摆湿了一片,郑君燕才看着她问道:“吓这么狠作甚?”

    安盈若低着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郑君燕:“没事,方才没防备,反应大了一些。”

    郑君燕记着方才她脱口而出的致歉,那么惊恐又卑微,全然不是她说的反应大而已。但见小女郎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

    此时李傅母几人已上前,郑君燕让她带着安盈若回去换衣裳,却让菊娘和阿园留下收拾残局。

    菊娘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妥当。郑君燕示意她退下,留下了不明所以的阿园。

    “从前在荥阳,你家小娘子可否因做错什么事受到过严厉的苛责?”

    阿园局促不安地站在厅中,闻言立即回想,却并不记得安盈若曾受过很严重的苛责。家中三郎和夫人都是教养很好的人,对最低阶的仆从都很和善。而小娘子行事谨慎小心,是不会允许自己犯很大的过错的。

    她将实情同郑君燕说了,却换来对方一阵沉默。

    整个府衙的人都怕将军,阿园也一样。直到听到他让自己退下的声音,她方如蒙大赦,忙从厅中退了出去。

    既然不曾受过苛责,那方才那番模样又是因何?郑君燕不得其解,剑眉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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