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遇险
郑君燕得胜归来,在府衙住了半月,便再次因军务外出。走之前答应安盈若,会赶在除夕夜前回来,陪她一起庆除夕,迎元正。
照旧,安盈若将平日里遇到的问题整理到一起,每三日发一封信给他,他看后抽闲暇时间写回信。
郑君燕离开一个月后,安盈若收到了与回信一同送到府衙的狐皮。
李傅母拿去给了梅娘,几日之后,她就多了一件华美又保暖的狐裘披风和一件狐皮袄子。
小女郎精致的面庞在纯净的白狐皮毛衬托下,更显明眸皓齿,粉雕玉琢。
腊月中旬的时候,衙卫传来一则消息——郑君燕正式宣布接管宣武军,由汴州刺史升任宣武节度使。
治下各州县纷纷来贺,正好赶上年下送节礼,于是府衙门口那条宽敞的大道被各地的马车围的水泄不通。李傅母等人每每出去置办用物回来的时候,都要感叹一遍。
安盈若自住进春晖馆,一头埋进圣贤书里,几乎没出过院子。听她们如此说不禁纳罕:就算送礼的人多,也不该一连堵这么多天啊。
她第一次听人提起有人来送礼是在腊月初,如今已经到腊月下旬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安盈若在一次晚膳时发出疑问,于是李傅母再出去的时候便留意着打听了几句。回来之后告诉安盈若,那些马车有的已经在府衙外守了大半个月了。
“为什么?”安盈若想不通,“不是来送节礼吗?送完该回去了呀。”
“就是因为没送完,才一直等在那里。”李傅母道,“我听他们说,衙卫守着府衙,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原来如此。
但外面的路是大家的,别人也要走,这么一直堵着不仅招眼,也会给住在这周围的百姓带来不便。
“奴婢问过了,是郎君之前吩咐过,不叫闲杂人等进府惊扰小娘子。”李傅母道,“往年汴州的官员都知道郎君是不收节礼的,如今还等在外面的,应该都是外州来的。”
“那我明日跟侍卫们说,叫他们出去传话,劝那些人尽快离开吧。”安盈若道。
“若是要离开早就离开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李傅母却道,“到现在还守着的,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礼送到郎君手上的。”
“郎君从前只是汴州刺史,现在却成了宣武军节度使。从前只管一个州,现在要管好几个州。他们这是趁郎君新官上任上赶着巴结,郎君不来,咱们是赶不走的。”
“小娘子只管在府中读书写字,那些闲事不用去管。”
安盈若闻言明白了,遂点点头:“我知道了,傅母。”
但是有时候,人不去管闲事,却阻止不了闲事甚至祸事找上身。
且说这日安盈若睡下之后,于暗夜中隐约闻到一股暗香。她正思索着这香味从何处来,却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人在马车上,手脚被绳子捆着。而身上只穿着就寝时穿的单衣,马车里寒气逼人,冻得她瑟瑟发抖。
车厢里只有她一个,正在快速前进。
一觉醒来再次身处险境,安盈若欲哭无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被绑到这里的?谁绑的她?原因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一齐涌上来,不知是不是孰能生巧,遇到的危险多了,她竟也能很快镇定下来。
安盈若忍着砭骨的寒意,努力理清思路:劫持她的人既然没有立即杀掉她,那就说明他将她从府衙带出来有别的用处。所以暂时,她是没有性命之危的。
这马车四壁都封着,她又被捆着手脚,想要从这里逃脱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目前最重要的,是先保证自己不被冻死在这里。
“好冷啊!外面有人吗?”思忖过后,安盈若大喊出声,“能不能给我一件御寒的衣裳,我要冻死了。”
但她的喊话并没有得到回应,马车依旧在疾驰。
安盈若不气馁,继续喊道:“你既然劫持我出来,必定有你的用意,大概也不希望带回去的是一具死尸。你再不给我御寒的衣物,我就要冻死在路上,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没回应。
安盈若的牙关在打颤,绞尽脑汁地思索能说服对方的措辞:“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劫持我应该与十七叔有关。是要用我威胁他吗?是谁指使的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啪。”车门忽然开启,突然闯进来的光亮让安盈若忍不住闭眼。随之感觉到身上一沉,一件衣裳被丢到了她身上。
她要扭头去看,车门却只开了一刹那,衣服被丢进来之后再次关闭,她重新被幽暗包围。
安盈若的手脚都被捆着,只能用膝盖去蹭目前只盖住了上半身的衣裳,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全部缩进去。
虽然光线暗,但她能分辨出这是一件男子的外袍。因为带着余温,所以可以猜测,是驾车之人直接从身上脱下来的。
劫持她的只有这一个人吗?
“我是不是认识你?”安盈若试图套话,“你是府衙里的人?”
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府衙外面了,如果不是府衙内部的人,他不能如此顺利地将她劫持出来。
“你是衙卫吗?”安盈若更进一步猜测。
春晖馆中,除了她们几个女眷,便是负责驻守巡逻的衙卫。安盈若也不愿意相信,是衙卫反水背叛了郑君燕。可是从眼下的情况来推断,这种可能性最大。
“是谁指使你劫持我的?”安盈若继续问,“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十七叔?”
“你不说话,是不是怕我听出你的声音?”
马车不知轧到了什么,整个车身猛地一斜,安盈若不防备直接被颠起来撞向一旁。后背撞到了坐榻边缘,疼的她嘶嘶抽气。
“我不知道对方许了你什么好处,但你若是十七叔手底下的人,应当知道他的本事。”安盈若渐渐缓过来,继续劝说赶车人,“你背叛他,又劫持我威胁他,你觉得你会有好下场吗?”
“跟性命比起来,一切富贵都是浮云烟雾。你即便用我换得万贯家财,到时候没命享用,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赶车人早就被她的话扰乱了心绪,死咬牙关才控制住,没让自己被她蛊惑。
“我告诉你,你是不可能用我威胁到十七叔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车厢里的安盈若继续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直接自杀。我的命不能给你换来富贵,只会拖着你一起下黄泉。&34;
“你要是明智,就趁早回头是岸。将我放下,快逃命去吧。”
“你闭嘴!”赶车人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你可有妻儿?”车厢只安静了片刻,便又响起小女郎的说话声。
“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我拔了你舌头!”
从她的反应,安盈若判断出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道:“你决定当叛徒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我要是死了,不只是你,你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闭嘴!”
马车向前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这名赶车人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回头还不晚,把我放下,你去逃命。我向你保证,你的家人都不会受到牵连。”
“闭嘴!你给我闭嘴!”
“嘭!”
车轮轧过路边一块石头,因车速太快,整辆马车竟直接向一旁侧翻过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马儿发出嘶鸣。
安盈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撞击的痛楚包围过来的时候不禁心里暗悔把人刺激的太狠了。没能自救,反倒送了命。
她的头撞到了车壁上,一瞬间疼到麻木,感觉灵魂即将出窍。
可是她居然没晕,还看见车门被打开,外面的人钻进来将她从车厢里拖了出去。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如无形的刀子割过她的皮肤,吹得她更加清醒。
她看清了对方的脸,果真是衙卫之一,平时负责驻守的便是她住的那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