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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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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盈若要做针线,自然瞒不过身边人。做衣裳的布料都是找梅娘过来细细商讨之后,托她出去买回来的。

    “小娘子白日里要读书识字,本就很累人了,这样的活计还是交由婢子来吧。”梅娘不忍心她读书的同时还要分神做这些,劝道,“李傅母当初挑中婢子,看重的就是婢子针线上的手艺。小娘子你只管跟婢子说想要什么样式,绣什么花样,婢子保证让你满意。”

    梅娘的女红自然是一等一的,安盈若此刻身上穿的折枝花纹衫子、绯绿绣腰间色裙以及同色花纹帔子皆是出自她之手。

    从李傅母处得知,她原本是宫中御用的绣娘,元宁九年叛军攻到霸上,皇帝带领百官逃离长安,他们这些没有品阶的宫婢自然也作鸟兽散。菊娘运气好,一路活着逃到了汴州。

    为了活命,自卖自身将自己典当给了牙行。后来在人牙子手中辗转几回,从汴州去了荥阳。没成想被李傅母选中,又带回了汴州。

    “我知道你手艺好,可是我想自己亲自做。”安盈若道,“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再跟你请教。”

    “小娘子折煞婢子了。”梅娘听安盈若如此说,便知她下定了决心,“婢子是小娘子的人,为小娘子做事是应该的,断没有请教一说。”

    “你帮我想个花样吧。”安盈若道,“这袍子上绣什么我还没想好呢。”

    安盈若举起天青色的绸缎,放到烛火下细细端详。心中在想:不知道十七叔会不会喜欢这个颜色。

    她觉得十七叔总是穿玄色衣袍,纵然不难看,却太单调了。他生的那样好看,该用更鲜亮的颜色衬托才对。

    华美的锦缎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让安盈若不禁去设想他将这料子穿上身的模样。

    将天青色的搁下,又拿起一旁那块月白的。其实这两块料子的颜色相差不大,但是仔细看来,这块月白的带着几分清冷,那块天青色则更温润。

    “婢子觉得,竹叶纹和这两块布料都很搭。”梅娘思索片刻,道,“可用与布料同色的丝线绣成暗纹,显得内敛不张扬。也可用金线混了银线绣在袖口、领口和衣襟的位置,显得矜贵。”

    “竹子……”安盈若的思绪不禁飘飞出去,最后一眼看见他将一枚青玉簪簪入自己发髻的时候,好像那簪子就是雕刻成了竹节的形状。

    “好,就绣竹纹。”安盈若做选择时并不纠结,“用和布料同色的丝线绣成暗纹,再做一条玉带配上,带上镶白玉。梅娘,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翠竹配白玉,自然好看。”梅娘道,“那小娘子是选天青色还是月白色?”

    “天青色吧。”十七叔平时话少,阿园总说他让人害怕,还是用温润一些的颜色好。

    “小娘子,该就寝了。”李傅母见安盈若兴致高昂,完全没有要去就寝的打算,忍不出进来催促道,“明日还要早起读书,太晚安歇对身体无益。”

    安盈若想起郑君燕叮嘱她的话,熬夜熬多了会长不高。遂打消了今晚就开工的计划,让梅娘将料子好生收起来,明日开始做。

    从明日开始,上半天去书房读书写字,下半天回来做衣裳。裁制加刺绣,快的话十天差不多能完工,慢的话要半个月。安盈若一边脱鞋上床,一边在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半个月,十七叔能回来吗?

    后面几日,身边的几个人见识了安盈若一手娴熟的针线功夫。不同于阿园单纯的惊叹,李傅母却考虑颇多。

    寻常富贵人家对于家中女郎的针线要求都不会很高,只稍会些即可,毕竟与穷苦人家不同,并不靠此谋生。郑家作为世家大族,自然亦是如此。小娘子前些年养在郑家,居然将针线练得如此娴熟。

    于是乎,安盈若寄人篱下的委屈日子,便在李傅母脑中被勾画出来了。对于她,自然又多生几分怜惜。甚至后悔自己为何不留在老宅。自己若是在,小娘子既是郎君送过去的,她自然会好好看顾她,断不会让她受如此委屈。

    李傅母心中想法安盈若自然不知道,她只专心读她的书,临她的字,做她的衣裳。这是她首次如此开心地做针线活儿。

    ……

    转眼来到九月下旬,好巧不巧,就在袍子完工的第二日,郑君燕回来了。

    他是凌晨回的府衙,就像上次他走时一样,他回来的时候,安盈若还在睡梦中。

    翌日用过早膳,照常去书房,却见房门开着。

    她以为是侍卫提前将房门打开了,未作他想,便提裙跨了进去。走到屏风处,却见里间站着一个人。

    安盈若登时愣在当场。

    “不认识了?”郑君燕站在书案后,手中提着笔,抬头看向停在屏风处不动的小女郎。

    “十七叔你回来了!”安盈若喜上眉梢,激动地跑到郑君燕身边双手握住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手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前些天我听说你打了胜仗,亲手斩杀了贼首,你好厉害!你自己呢,有没有受伤?”

    郑君燕看着头次在她面前滔滔不绝的小女郎,漆黑的眸子盛满温柔。不错,幼时的性子渐渐找回来了。

    他将笔放下,逐个回答道:“今日凌晨回来的,当时天色还早,没让人打搅你休息。我很好,没受伤。”

    “阿茶呢?我不在的这些时候,过得可还好?”他打量着小女郎,见她眉眼含笑,面色红润,个头似乎也长高了些。看来李傅母将她照料的很好。

    “我也很好。”安盈若的手仍旧抱着郑君燕的手臂,因为站的太近,看他的时候需要仰头,“李傅母她们把我照顾的很好。”

    “那便好。”郑君燕示意她看向窗边。“给你带了些小物件儿。”

    安盈若转头,只见她平时读书的方几上,此时放着一只大大的木箱子。她又转向郑君燕,眼中盛满疑惑,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木箱子装?

    “自己去看。”

    安盈若松开手,来到窗前,坐到矮椅上,伸手将未上锁的箱子打开。

    箱盖一开,琳琅满目放满了一箱子的大小物件便映入她的眼帘。

    她倾身,手朝箱中探去,首先捧出来的是一件金器。形状是一只乌龟背上驮着一根蜡烛形状带盖的圆筒,筒身刻有“论语玉烛”四字,筒盖以子母口与筒身扣合,盖钮与筒身边沿以金链相接。除字体之外,还刻有鱼儿、缠枝卷叶纹、菊花、流云以及龙凤纹等各种纹饰,做工精致,光彩夺目。

    打开盖子,圆筒里装着数十根金筹,安盈若抽出一根,见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刻满了字:乘肥马,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

    又抽出一根,上刻:一箪食,一瓢饮。自酌,五分。

    “十七叔,这是什么?”安盈若读懂了上半句出自论语的内容,却没看懂下半句,更没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令辞。”郑君燕于她对面落座,拿起一根金筹解释道,“上半句出自论语,下半句是酒令的内容。这金筹,便是用来决定饮酒规则的酒筹。”

    “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四十分。”他念着金筹上的内容,“抽到这一根,便要席间酒量最好之人饮酒四杯。”

    经他解释,安盈若明白了,这是行酒令用的筹器。模糊的记忆中,她幼年曾在家中看过兄长们与人行酒令。后来在郑家也听大娘二娘说起过,却没亲眼见过。

    “待你长大些,能饮酒了,再带你去。”郑君燕将筹子放进筒中,“这个先留着玩儿吧。”

    “好!”对于这个许诺,安盈若满心期待。

    继续往箱中寻宝,安盈若依次取出一对鬼面具,名唤神荼郁垒;一套共七十个摆弄乐器的陶俑小人儿,名唤音声部;一只毛员鼓;一根筚篥;一对鎏金玉兔镇纸;三支紫毫宣笔;三卷古籍;两副古画;一只白瓷辟雍砚;一把刀鞘镶金嵌玉的匕首;此外还有一只小木箱,打开之后,全都是簪钗环珰、珠宝玉石。

    这就是十七叔口中的小物件儿?

    安盈若微张着嘴巴,显示着她此刻的震惊。

    “十七叔,这些都是送我的吗?”

    “不是送你还能送谁?”郑君燕被她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逗笑了,也不枉费他命郑立搜寻了半月。能逗她开心片刻,便够了。

    “这些你先留着玩儿。”郑君燕从旁抽出一直金筹来,将小女郎的下巴托回去,温声道,“日后我再去别处,遇到新奇好玩儿的,再让郑立给你收齐带回来。”

    “等你再大些,等周遭再太平些,你若想自己亲自出去走走,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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