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纵火者与困兽
“啊……唔……”珍妮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声，她就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朝着一旁拉了过去。
珍妮慌乱地拍打着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直到听到她身边响起人的呻吟声她才停下动作。
“疼疼疼，下手真狠啊，珍妮姐姐。”小丹尼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珍妮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小丹尼尔对着珍妮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小丹尼尔拽着珍妮走向一楼的某个房间，他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将珍妮带进屋内。
等进了屋，小丹尼尔才松了口气，他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对着珍妮手舞足蹈地解释道：“刚刚，月亮出来的时候，理查德和米勒就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咬，被他们咬过的人也很快就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样子。”
“这和今天街上的人一样。”珍妮在心里这么想着，这时房间门口的一阵脚步声让两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们听见，一种爪子滑过墙壁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那种声音到他们的房门前停了下来，他们清楚地听到有人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
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门，逐渐地被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只手，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隙中探出。
那只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小丹尼尔壮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想要上前查看一下情况。
但这时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快跑！”小丹尼尔喊了一声，但在他出声之前珍妮就已经将他拽向了身后，他在错愕之中看着珍妮带着门口的那人一起摔了出去，随后，那扇门被关上了。
咚咚咚——
门口，猛烈的撞击声响起。
熟悉的尖叫声，啃食的声音传来。
但门没有再被打开。
伴随着金属齿轮的摩擦声，生者圣堂的门缓缓打开，一进门就能看到很宽阔的大厅，长椅被整齐地排成一排。
硕大的生者十字静静地悬挂在黑漆漆的墙面上，雨果也不明白为什么生者圣堂的墙面完全不反光，明明穹顶都是透明的，月光照在十字上，十字又将月光折射向大厅。
雨果缓步地走进圣堂，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人。
“珍妮呢？”
雨果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着，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能找到什么，只不过他想找找看勒布朗神父的房间，没有珍妮指路，他又是第一次来生者圣堂，难免有些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
不过，当雨果走上礼堂的讲台之时，他在讲桌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摊开的小册子，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某人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质地有些旧，所用的纸张也有些发黄了，不过在摊开的那页，写着的东西，应该是某人的日记，雨果一行一行地阅读下来。
终于在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镇定。
“珍妮？珍妮你在哪？”雨果一把抓起那本日记，他用力地呼喊着珍妮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他。
而与此同时，在鹰角巷的那间被烧毁的房屋之中，一团火球从屋中蹿出，紧跟在那团火焰之后的是淡蓝色的蒸汽，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又很快地散开。
火球落在地上的刹那，火焰随着剑刃的挥动散去，火焰之中，勒布朗神父持剑而立。
他的对面，散去的蓝色蒸汽之中，卡西莫多正握拳站在那里。
比起刚刚，两人的喘息都变得有些急促。
卡西莫多的视线紧盯着那柄能够燃起火焰的重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用特殊金属制作的吗？难不成是魂之钢？不，不对，魂之钢绝对没有控制火焰的能力。
卡西莫多抬起握拳的右手，左手呈手刀状摊开，他的目光紧锁着勒布朗手中的剑，和他握剑的双手，如果对方想要发动进攻他一定能察觉。
勒布朗没有着急进攻，他将那柄重剑单手握在手中，架势松散地站在那里。
“机会！”
即便勒布朗是故意放松警戒，那他将重剑换手的那一瞬间，就是他的破绽！
苍蓝的火焰燃起，就在勒布朗神父还没有握住剑柄之时，卡西莫多的铁拳已逼至面前，不仅仅是如此，他身后大量的蒸汽化作如同手臂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拳挥出之时那些蒸汽的拳头也会一齐发动进攻。
卡西莫多将左手同时握拳，压缩蒸汽已经在机械臂之中准备就绪，那一记右手的勾拳挥出之时，勒布朗必须躲避他的一记轻拳和数十记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的蒸汽拳。
在这些过后，真正的杀招，依靠压缩蒸汽提升力量的重拳便会贯穿勒布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就在卡西莫多贴近勒布朗神父之时，勒布朗神父的脚下，一道火墙突然升起，卡西莫多只得突然停下动作，而且由于刚刚是借助蒸汽突进，他现在不得不将蒸汽反向喷射，突然转向的蒸汽强硬地中断了他的动作。
卡西莫多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些在空中凝聚出形状的蓝色蒸汽也已经消散。
勒布朗神父仍旧只是举剑站着，他的手甚至是刚刚才握住剑的。
“难道不是用剑……”
血源诅咒。
一个名字突然在卡西莫多的脑海中浮现，他想到雨果和他提到过，血族特有的能力——血源诅咒。
“操纵火焰，是你的血源诅咒带给你的能力吗？”卡西莫多挣扎着起身。
勒布朗没有否认，他看着逐渐站起身的卡西莫多说道：“我的血咒，叫做‘纵火者’。”
勒布朗抬起手，将手掌朝上摊开，一团火焰在他的手中闪烁了一下：“我可以赋予我接触到的东西‘燃烧’的状态，所以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但我不是控制火焰，而是控制燃烧。”
所以他刚刚……实际上是……点燃了空气吗？
卡西莫多回想起刚刚在勒布朗手中骤然升起的火焰。
“也就是说，如果我碰到你的话，我也可以让你烧起来，奎因先生。”
卡西莫多明白勒布朗的意思，仔细回想起来，到目前为止，勒布朗还没有触碰到他，不过，他明明已经碰到过勒布朗了，那为什么……
秘银！勒布朗没有办法点燃含有秘银的东西。
所以，魂之钢的金属手臂以及苍蓝的火焰都没有办法被点燃。
想到这，卡西莫多心里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对方的能力并非是毫无破绽的。
既然有破绽，那就有机会赢。
勒布朗再次握住重剑，剑刃之上火焰燃起，卡西莫多握住双拳，他从腰后抽出来一根泛着微蓝色的银色小棍，那是雨果给他的秘银警棍。他用力一甩将警棍甩出。
必须得想办法在勒布朗点燃火焰之前攻击到他……
这么想着，一个想法在卡西莫多的脑海中应运而生。
卡西莫多抬起手中的甩棍，将棍棒贴在自己的肩头，他的身体向前微微一倾，苍蓝的火焰燃起，卡西莫多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逼近勒布朗。
勒布朗没有做出反应，但是一道火墙在他的四周升起，卡西莫多的进攻路线被再次封堵了。
轰——
一阵轰鸣声响起，勒布朗只看到一道蓝色的火焰升空。
“等等……”勒布朗的心中登时警觉了起来，但苍蓝的火焰已经由头顶逼近。
卡西莫多在火墙升起的瞬间改变了攻击的路线，无论再怎么严密的火墙，上方一定是没有防备的。
蓝色的蒸汽与卡西莫多一同落下，秘银警棍奋力地砸向勒布朗的脑袋，勒布朗侧身一闪警棍砸空，就在这几乎没有距离的位置，一声枪声响起。
勒布朗猛地跃起，他看着射出的秘银子弹，如果不是血族的身体素质和对危险的感知能够让他立刻做出反应，恐怕这颗子弹现在就已经打穿他的腿了。
等等，为什么是射腿？
勒布朗的目光之中，刚刚打出空枪的卡西莫多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竟然不是失望或者懊悔。
不对！
勒布朗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半空之中，除了手中的重剑，他没有任何可以点燃的东西，即便想点燃空气，但周围也已经被含有秘银的蓝色蒸汽包围。
卡西莫多制造了一个对于“纵火者”来说完全真空的环境。
就像勒布朗想的那样，卡西莫多也跟着跃起，秘银警棍朝着勒布朗挥出，勒布朗只能抬起重剑格挡，但卡西莫多的那对机械手臂在进攻的同时将压缩蒸汽喷出，蒸汽所带来的力量提升竟然将勒布朗的重剑砸出了一道裂痕。
但与之相对的，卡西莫多的警棍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弯曲。
两人同时落到地面，勒布朗这次没有平稳地落到地上，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落地的瞬间有些摇晃。
“回去得跟雨果道歉了啊……”卡西莫多小声地喃喃着，他的面前，勒布朗将手中的重剑丢向一边，卡西莫多也将自己的警棍放到地上。
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的死斗。
勒布朗没有再等着卡西莫多的进攻，他主动向卡西莫多发起了攻击，，喷涌的地火和从空中奔袭而来的“火蛇”冲向卡西莫多，数十道火焰形成了硕大的包围网，但卡西莫多没有选择躲闪，他将双臂挡在面前，蓝色的蒸汽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面盾牌。
那面盾牌撞破了火焰，在撕裂火焰的同时，那面盾牌也被分裂出一部分，分裂出的蒸汽形成了像是钻头或是长矛一样的形状，四周的蒸汽逐渐汇集过来，蓝色的蒸汽集中在卡西莫多手中，他像是手持矛与盾的骑士。
勒布朗主动上前，四周的空气还有地面都在一瞬间被点燃，一时间蓝色的蒸汽和赤色的火焰交融在一起，就如同天上的双月，交织缠绕。
只要卡西莫多的“长矛”刺入勒布朗的身体，那这位血族神父就会迎来不可逆转的死亡。
而只要勒布朗的能够碰到卡西莫多的话，勒布朗就可以点燃卡西莫多让这位金属骑士被火焰吞噬。
……
轰——
……
剧烈地爆炸掀起一阵阵地热浪，火焰卷着炽热的蒸汽朝着四周扩散开来，整个鹰角巷似乎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它褪去死寂被强硬地撕开一道口子灌入轰鸣。
四周的房屋被震得晃动了起来，那被烧毁的房屋也终于是在此刻倒塌了下去。
周围开始响起细碎的人声，似乎是有些被惊动的人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而没有人能看得清卡西莫多和勒布朗所身处的战场中央，火焰和蒸汽阻挡了视线，而越过火焰和蒸汽的遮挡，此时此刻，在战场的正中央……
蒸汽的盾与矛已然破碎，火焰在卡西莫多的身边闪烁着如同星辰。
卡西莫多的手臂贯穿了勒布朗神父的胸口，而勒布朗神父的手也搭在卡西莫多的肩膀上，只不过他手掌的一半按在了那只金属手臂上。
“谢谢你，年轻的猎人……”
勒布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露出了仿佛释然般的微笑，他缓缓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卡西莫多，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卡西莫多的肩膀上，小声地和卡西莫多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卡西莫多的表情终于失去控制，脸上流露出惊惧的神色，“还……”
“我把我的日记留在教堂了……谢谢了……帮我……”
勒布朗渐渐没了声音，等卡西莫多回过神的时候，身前的血族也已经没了呼吸，他们死的时候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苍白，一样的安静。
卡西莫多沉默着将手臂从勒布朗的身体之中抽出，他沉默地注视着勒布朗身上的血洞，这只吸血鬼并没有像之前杀死的染疫者那般消失，他的尸体就躺在那，面容安详。
许久之后，卡西莫发出一阵嘶吼，不知是愤怒还是喜悦，但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困兽。
红蓝的双月悬挂于夜空，安静地俯视着一切。
与此同时，雨果推开了圣者慈爱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