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叛逃和救济
在清晨的薄雾散去之前，珍妮抱着一袋面粉走在街上，有些寒意的空气让她不禁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黑袍。
珍妮听说多威克以前少有这样的雾天，自从冒着烟的工厂和蒸汽船开到多威克之后，多威克的雾天变多了，每到这个时候，空气中都会带着一种很淡的酸味，珍妮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她只是觉得不好闻。
薄雾之中，珍妮看到前方有些模糊的出现了一个高挑的影子，等慢慢走近她才发现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瘦高的青年男性，男人几乎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双眼，除了皮肤是白的，身上的一切都是黑的。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珍妮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这种味道在雾天尤为明显，闻起来像是某种酒和鸢尾花混合之后的味道。
珍妮快步地走了过去，这个男人给珍妮的感觉很不好，虽然他长相俊美，但总有一种病态的感觉。
即便只是和他对视，似乎都会招致厄运一般，他仿佛代表了黑夜，珍妮一直不喜欢黑夜。
“请问？”
那个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头顶的那顶爵士帽滑了下来，那男人不慌不忙地抬起手，那顶帽子刚刚好落在他的手上。
“是叫我吗？”珍妮指指自己。
“嗯，我想问一下，这里的飞空艇坪要怎么走？”
“您要坐飞空艇吗？不过现在太早了，飞空艇应该还没开始运营，您要去哪里啊？”
“翡冷翠，我要去那里。”
“那您可能要等一等了，飞去格林威治的飞空艇要到下午才开。”
“这样么，谢谢。”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他侧过身看了珍妮一眼，随后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缓缓地抬起手靠近珍妮。
珍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可她只是刚刚撤出右脚，就被那个男人抓住了肩膀。
男人在口袋里摸索着，许久他掏出了一个像是吊坠一样的东西：“拿着这个。”
“谢谢，等等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如果没有这个的话，你最近可能会死。”那个男人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松开手转身离开了。
“什么啊？”珍妮有些恼火地看着手中的吊坠，那银色的吊坠正泛着一些微蓝的色彩，虽说很漂亮，但珍妮在心里暗自发誓她是绝对不会用的。
卡西莫多推开窗户的时候，雨果才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
“早上好。”雨果如同路过的幽魂一般扔下这么一句，径直走向厨房，拿起空荡荡的水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不存在的水。
“壶里已经没水了。”卡西莫多走过来，从雨果手中拿过水壶，去自来水池旁接了一壶水，“你没有感觉壶已经空了吗？”
“卡西莫多，我亲爱的朋友，这么早起床你不困吗？”
“这就是我平时起床的时间，到时间了自然就醒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个人像个闹钟。”
“早餐出去吃吧，事务所里没有食材了。”
“也行，刚好我一直好奇这里卖的多威克馅饼是什么味道的。”
“那就快去洗漱，哦对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放了一封信，看上面的火漆，应该是红月教会送来的。”
“哦？上面什么内容？”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盥洗室走去。
“我看看。”卡西莫多来到沙发上坐下，他拿起那封被他放在茶几上的信，拆开，“嗯……嗯？”
“怎么了？”
“请诸位暗夜猎人和寻血猎犬注意，日尔曼帝国的红月教会发来消息，一名暗夜猎手叛逃，请各位留意，那名叛徒的名字是……”
“是什么？”雨果从盥洗室内探出一个脑袋来。
“浮士德。”卡西莫多放下信封，“我以前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哦？你在哪听过的？”
“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确实听说过，但是教会里的人原来会叛逃吗？”
“我听说，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叛逃了吧，上一个叛逃的好像是……”雨果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但是当时那个叛逃者没有被抓到。”
“也就是说，被他逃掉了？”
“是的，啊，他叫什么来着……”雨果轻轻地敲着自己的额头，好像这样有助于他回忆似的。
“啊！我想起来了！马洛！他叫克里斯托弗·马洛！”
“你们红月教会的叛逃人数是不是有些多了？”卡西莫多打趣道，“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啊？”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诶？等等，说起来……”雨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记得之前在学校里听说过，在马洛叛逃之前，他的猎犬，似乎就叫浮士德……”
“啊，等等，我想起来我在哪里听说过浮士德这个名字了。”卡西莫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日尔曼帝国曾经生产的一批发条人偶，一共只有五个，他们的代号，就叫浮士德。”
“奇怪……怎么有这么多的浮士德？”雨果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算了，先不管了，先出门吃个早餐，然后去找雷文警官。”
雨果和卡西莫多租的房子下面就有一家卖多威克馅饼的小店，这种馅饼一类的小吃其实凯尔特公国很多地方都有，不过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特点，多威克的馅饼的内馅混合了肥瘦适中的鹿肉，搭配了多威克盛产是海鲜，辅以洋葱，胡萝卜等蔬菜，最后再用磨成碎屑是奶酪调味，吃进嘴里之后味道丰富，而且带着一股奶酪的香气。
雨果似乎是很喜欢这种馅饼，吃了一个之后还不满足，又多买了一个，反正一个馅饼只要5先令，算得上是实惠。
靠着馅饼填饱了肚子，按理说俩人应该直接去警局找雷文警官，但是就在两个准备动身的时候，两个人看到大批的人潮往一个方向走去，这群人大多衣衫褴褛，其中一些面孔雨果还见过，就在昨晚，在济贫院前。
“他们这是去干什么？”雨果接过馅饼店的老板递来的冰柠檬茶，“怎么这么多人？”
“嗷，今天周日，圣者慈爱堂会放救济餐给那些穷人和流浪汉，现在这个天气的话，应该会有面包还有一些杂菜汤，到冬天里应该还会发暖身汤给他们。”
“圣者慈爱堂？那不是孤儿院吗？”
“是孤儿院，但也同样是归属于教会，而且那里以前是生命女神教会的旧址，所以生命教会的人有什么活动都是在那里举办的。”
“这样嘛？”雨果对着身边的卡西莫多勾勾手，“去看看吧？”
“不去雷文那里了？”
“看尸体不着急，反正我相信那帮警察不会上午就把尸体烧了。”雨果凑到卡西莫多耳边低声道，“你去圣者慈爱堂一趟，我去警察局。”
“分头行动？”
“嗯，我怕那边有什么变故，但尸体也不能一直放着。”
“好。”卡西莫多点点头，他倒是不担心雨果，只不过，他没想明白为什么雨果会觉得圣者慈爱堂会出事。
吸血鬼，不是一般不在白天活动吗？
带着这种疑问，卡西莫多乘上了去圣者慈爱堂的公共马车，而就在马车即将驶离的时候卡西莫多看到雨果的背影消失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那个方向，应该不是去警察局的路，雨果去干什么了？
没给卡西莫多多想的机会，公共马车已经缓缓地开动了。
一路上都能看到人朝着圣者慈爱堂走去，这座城市的贫困比卡西莫多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之前，卡西莫多一直以为贫富差距所导致的惨像只会发生在大城市里，像多威克这样的边陲城市虽然规模庞大，但是有自己的产业，应该不至于导致如此的贫穷。
毕竟，这里没有贵族。
然而，贫穷的症结在于贫穷本身。
如果，作为婴儿落地的瞬间就已经基本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那这个时代就是被病痛笼罩的。
马车越靠近圣者慈爱堂，聚集的人就越多，圣餐其实还没有开始，卡西莫多心里清楚，这些人当中有很多人根本拿不到像样的餐食，但是他们必须来，因为那些吃的可能不是给他们的，是给他们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的。
“到了，圣者慈爱堂到了，该下车了。”
卡西莫多站起身，只有他站起身。
走下马车，远远地就能看到珍妮正站在一个铁锅面前，手中握着长柄汤匙，正在搅拌锅里的汤，空气中飘散着蔬菜和红肠的香味。
卡西莫多没有走正面，他绕道一边从珍妮身后的栏杆处翻了进来，他今天没有穿斗篷，只穿了一件衬衫和深棕色的猎装马甲，他的衬衫已经全部送到裁缝铺去改造过了，袖子的长度只到肘关节，这样就可以防止金属手臂的蒸汽弄坏衣服了。
“珍妮。”
“奎因先生？你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你叫我卡西莫多就行。”卡西莫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着像是温和一些，“我听说今天放圣餐，我来帮忙。”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感谢女神如果场地设在教堂的话你就来不了了。”
“是啊，生命女神一定认为我是个晦气东西。”卡西莫多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孩子们从屋子里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他们也得负责帮忙分发圣餐。
小丹尼尔走在最后面，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卡西莫多。
“喔！有金属胳膊的大哥哥！”
“小丹尼尔，人家有名字的，他叫卡西莫多。”珍妮在一旁纠正道。
“喔……卡西莫多哥哥。”小丹尼尔有些窘态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雨果呢？”
“他去别的地方有事去了。”
“昨天要谢谢你们把小丹尼尔送回来，要不是你们他也许就出事了。”珍妮拿碗盛了一勺汤，递给卡西莫多，“帮我尝尝味道。”
卡西莫多接过那只木碗，他摇了摇头：“我们也没做什么，我们去的时候小丹尼尔刚好在花坛上睡觉。”
“我本来被那群黑帮抓了，但是后来有个黑衣人进来了，一定是他把黑帮全干掉了，然后后面我醒了就在花坛上了。珍妮姐姐，味道刚好。”
“等下！我没让你喝！你怎么盛了这么多！”
卡西莫多看着俩人，慢慢地抬起手中的木碗将那还在散发热气的汤送进嘴里，蔬菜和红肠的味道融进了汤里，酸甜味的汤汁滑过舌头流进肚子里，虽然算不上是多精心地烹调，但是味道远比卡西莫多想象的救济餐要好得多。
“味道不错，比我想的好喝。”
“我就说吧，加点番茄汁之后味道会好很多。”小丹尼尔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珍妮。
“你果然是会吃。”珍妮小声嘀咕着。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卡西莫多先生，麻烦帮忙整理一下餐具。”
“好的。”
“看样子……我来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卡西莫多耳边响起。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男人的面庞消瘦，他的脸上像是没什么肉似的，棱角分明的那张脸配上那一双如似乎一直在瞪着的眼睛，骷髅般的面孔让人感觉他有些不好惹。
“神父？你怎么来了。”珍妮看到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表情似乎有些惊讶，“我记得你平时不是不喜欢来吗？”
“偶尔也要过来一下，我再怎么说也是神父。”那个男人看向正在一旁收拾的卡西莫多，“这位是？”
“啊，这位是来帮忙的卡西莫多侦探。”
“侦探。”男人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珍妮的话。
“你好。”卡西莫多朝着神父伸出手，“奎因·卡西莫多。”
“你好。”神父犹豫了一下，他打量着卡西莫多的金属手臂，最终他还是握住卡西莫多的手轻晃了两下，“亚里斯·勒布朗，是这里的生命教会的神父。”
“我听小丹尼尔提到过你。”卡西莫多看着勒布朗那双仿佛没有眼皮一般一直瞪圆的眼睛。
“他说你是吸血鬼。”卡西莫多在心里补上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