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面包和汤
“我听说，您和另一位侦探先生帮了我们不少忙？”勒布朗神父一边将一捆黑麦面包放到卡西莫多面前的桌上一边说道，“多谢了。”
卡西莫多娴熟地将那些面包切成片，每三片摆放到一个盘子中，他冲着勒布朗摇了摇头：“都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道谢。”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多威克人，你的凯尔特语说的很标准，从兰登伯格来的？”
“不不，我不是兰登伯格人，不过之前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敦克威尔，那里人说话和兰登伯格人差不多，不过会带一些高卢口音，你知道的，在凯尔特，高卢人的占比也非常高。”
勒布朗冲着卡西莫多笑了笑：“当然。”
他说的不是凯尔特语，而是一句非常标准的高卢语，卡西莫多有些诧异，不过这种诧异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平淡地转换成一句：“您会说高卢语。”
“我父亲是凯尔特人，母亲是高卢人，所以小时候，他们经常会教我高卢语。”勒布朗神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太久没用过了，总觉得发音怪怪的。”
“不，很标准。”卡西莫多同样以高卢语作为回应。
“喔？你也会？”
“以前，一个高卢人教我的，他是个老兵，现在已经死了。”
勒布朗闻言用右手在胸口点出生命十字的形状，他将左手握拳置于胸前，低声吟诵道：“愿女神让他的灵魂安息。”
卡西莫多看着勒布朗，这个人虽然外表上看让人觉得面相不好，但和他相处下来却发现，勒布朗神父相当平易近人，而且他虽然话不多但是个很温和的人。
这样的人……和卡西莫多想象中的吸血鬼似乎不太一样。
“好了，不聊了。”勒布朗神父将一叠木碗端起来，他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会面包切完就拿去那边的桌子上就可以了。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放救济餐了。”
“好。”卡西莫多点了点头，他将那捆面包中的最后一个拿起，就在他想举起刀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小丹尼尔正站在汤锅面前，脸色不太好看地看着那口锅。
“丹尼尔，怎么了？”卡西莫多一边看着小丹尼尔的表情问。
“没，没事，我，我去叫院长来。”
“院长？老丹尼尔？”卡西莫多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院长。
卡西莫多摇了摇头，刚刚的忙碌让他有一些松懈，他不是真的来这里帮厨的，必须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总之，先把面包拿过去吧。”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圣者慈爱堂的大门打开，小丹尼尔领着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虚弱，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老丹尼尔。”勒布朗向着刚来的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呼，“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老丹尼尔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回应道，“开始吧。”
“好。”勒布朗清了下嗓子开始例行的餐前演说。
演说的时间并不长，内容上也大抵都是赞美生命女神的内容，在结尾的时候有一段祷告。
卡西莫多知道来的这些人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虔诚的生命女神的信徒，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不会那么执着于来者的信仰。
而且，虔诚的机械神主的信徒也不会来这里。不过在卡西莫多的印象里，信仰机械神主的人大多人认为，血肉苦弱，唯有机械是生命放出路，这么一想身为金属骑士的自己也许会是机械神主的信徒所向往的。
在演说结束之后，救济餐开始发放，救济餐的内容主要就是一人三片黑麦面包和一碗杂菜红汤。
负责分发的主要是珍妮修女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神父在完成演说之后就退到了树荫之下，远远地望着这一切，老丹尼尔也直接回了屋内。
卡西莫多走到勒布朗身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在这偷懒吗？”
“他们觉得我长得吓人，有些人看到我就不敢拿救济餐了。”勒布朗苦笑着说，“珍妮比较好看，让她来比较好。”
卡西莫多有些讶异于勒布朗的坦然和直白，在这一瞬间卡西莫多甚至感觉眼前的勒布朗神父有点搞笑。
“或许您的灵魂比看起来英俊一些。”卡西莫多安慰道。
但听到这句话，勒布朗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他仿佛陷于很长的梦境之中，最终一切都化作痛苦，展现在他的脸上。
“但愿吧。”勒布朗小声道。
“别喝那汤！”
突然一声咆哮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吸引了过去。
小丹尼尔从圣者慈爱堂中冲了出来，他一把抢过珍妮手中的汤勺扔在地上：“这汤不能喝！”
正端着一个空碗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下呆住了，他脸上的表情逐渐由呆滞变成不满最终化作愤怒：“喂！搞什么！这小孩怎么回事。”
“抱歉。”珍妮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孩子他……”
“这汤不能喝！”小丹尼尔又重复了一遍。
“这小孩！”
“怎么回事？”勒布朗神父走过去，他看着那锅杂菜红汤，问道，“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小丹尼尔看着勒布朗神父，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只是化作一句轻飘飘地：“不能喝……”
“这孩子在这捣什么乱？！”那个男人和男人身后的人群刚想发作，但当他们看到勒布朗神父的眼神和神父背后正抱胸而立的卡西莫多之时，只得把到嗓子边的谩骂咽了回去。
勒布朗神父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群，又看了一眼那锅红汤，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小丹尼尔的身上。
许久，神父拍了拍小丹尼尔的后背，他抬起头跟面前的人群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的圣餐没有汤了，不过，我们酒窖里还有些酸橙酒和火腿，我这就拿出来给各位。”
围着的人本来听到没有杂菜汤了还有些抱怨，但是听到神父说到酸橙酒和火腿的时候，他们又把怨言憋了回去，毕竟一般的救济粮里可看不到这些。
“珍妮，你带孩子们去把酒和火腿搬上来，这汤，就处理掉吧……”
“可是。”珍妮看着那铁锅里的红汤似乎有些心疼。
“按我说的做吧。”勒布朗又拍了下小丹尼尔的后背，“奎因先生，麻烦您来帮我们一起搬一下东西。”
“好。”
在进入圣者慈爱堂的时候，卡西莫多回身看了一眼，人群仍旧停留在门口，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但卡西莫多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与此同时远在约尔德兰特的猎人学校，塔兹克推开了校长室的门。
“雨果他们有消息了么？”塔兹克走进校长室后，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看着把两只腿架在桌上的海克斯，“他们也该完成初始任务了吧？”
“没那么快，我给他们的任务有点特别。”海克斯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腰，从桌上拿起一个铁盒，铁盒里面装着一排卷烟，“我派他们去多威克了。”
“多威克？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你糊涂了，不就是孤儿院那件事吗？”
“什么？”塔兹克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一个踏步冲到海克斯面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把那个任务当初始任务发给他们了？”
“对。”
“你知不知道因为多威克的孤儿院，已经有多少暗夜猎人死在那里了？以前我们不知道把它当初始任务往外发，所有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传回消息的。”
海克斯摆摆手，他打断了塔兹克的话：“我知道，后来派了有经验的猎人去，结果也失败了。”
“那个地方绝对有问题！那里肯定不是只有一般的吸血鬼，很可能有纯血种，你让两个新人去有可能有纯血种吸血鬼的任务？”
“你别忘了。”海克斯坐起身，“卡西莫多是金属骑士，即便他现在被发配过来了，他也仍旧是黄金阶的金属骑士，至于雨果，你应该清楚那个孩子，你难道不好奇吗？”
“我……”
“那个孩子，他是我们见过的最特别的。”海克斯微笑着，从烟盒中取出一支卷烟递给塔兹克，“你难道不好奇，这个任务如果交给雨果来做，会怎么样么？”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去吧。”
“你放心好了，我查过了，最近几天，应该还有一个猎人会在多威克。”海克斯，将一封信递到塔兹克面前，“虽然他们是冲着浮士德去的，但是真看到吸血鬼，不会不帮忙的。”
塔兹克看着那封信上的署名，那是用日尔曼语写的：“我看不懂日尔曼语，所以到底是谁在那边？”
“你听说过。”海克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歌德。”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
当卡西莫多和勒布朗神父抱着酒和火腿走出地窖的时候，两人都听到屋外传来的珍妮的尖叫声。
卡西莫多和勒布朗快步地跑出房间，只见原先发放救济餐的那张桌子上，那口盛着汤的铁锅翻倒在地，里面的红汤一滴都不剩。
而围着的人群手里都捧着碗，正贪婪地将红汤灌入口中。
“不是让你们不要喝的嘛？！”
“反正你们也是准备处理掉吧，倒掉不就浪费了，最多也就是汤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无所谓。”
勒布朗神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表情渐渐失控，从愤怒逐渐变成绝望，这时卡西莫多听到身边神父用极其苍老的声音说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