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游行与鲸
从老十字杂货店走出来之后，卡西莫多看了一眼怀表，也差不多该到吃午餐的时间了，他跟雨果提议不如找个街边的小餐馆吃个午餐。卡西莫多可不想因为在街上瞎逛而错过午餐时间。
从那条有些杂乱的小巷中走出，两人迎面撞上了一波浩浩荡荡的人潮，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很破旧，衬衫不是有些发黄就是有些孔洞，那些人手上举着木牌或是横幅，脸上满是被愤怒掩盖的疲惫和绝望，他们的皮肤看起来比本身的年龄要苍老了很多，让人不禁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岁月会将人催化成这个样子。
卡西莫多将雨果往身后拦了一些，使得他们得以避开人潮。
雨果听到身前的卡西莫多发出了一声轻叹，卡西莫多要比他高上一些，被他这么一挡，他有些看不清那些人手上的木牌和横幅上究竟写的，什么，只是在有一个举得颇高的牌子上依稀看到几个单词。
“还我工作”雨果低声念出那木牌上的单词。
“还我工作，还我生活。给我工作，让我活命。”卡西莫多近乎麻木地说道，“这些恐怕是格林威治的下岗工人。”
“下岗？”
“你也看到了，发条人偶连维持治安和引导客人都可以做，一些追求新技术的工厂也开始使用发条人偶来到流水线上干活。”卡西莫多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原先工厂的那批劳工都只能被迫下岗了，他们失去了生活来源，只能被迫去做一些零散的苦力活，拿着以便士为单位计价的工资，还要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而且在这样的家庭中，有可能夫妻两个人会同时下岗。”
“这些工厂里的工人原先过着的生活虽然不算体面，但好歹还能活得下去。”卡西莫多这样总结了一句之后，默默地朝着人潮跟了过去。
雨果也跟了上去，他看着那群工人的背影问道：“他们在下岗之前也过不上体面的生活吗？我还以为工人会过得好很多。”
“比起下岗的人来说，工人是好一点。但是在工厂里的干活的工人几乎都是在超负荷地工作，他们的工作强度是远不匹配他们的薪水的。”卡西莫多又叹了口气，他看向身边的雨果，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而且，有些工厂里的工人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医院，工厂的环境使得他们染上了一些慢性病，然后医院的花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说下岗的人已经是身陷地狱的话，那工厂的工人就是半只脚踏入了地狱，不过”
“不过？”
“不过即使这样，那些下岗的工人也是费尽心思想进入工厂，里面的人不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来。”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却又富有磁性，雨果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拐进了刚刚他和卡西莫多出来的那条小巷子中。
“雨果？”
卡西莫多的呼唤声使得雨果重新将视线挪回来，就在他发呆的那会功夫，卡西莫多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怎么了？”
“没事，没事。”
两人中午的午餐并不算复杂，他们在街边的小餐厅点了两份套餐，套餐的内容还算丰盛，有奶油蘑菇浓汤，两片烤面包，还有一份炸鱼薯条，雨果的那份烤面包被他给换成了三明治。
在炸鱼薯条端上来的时候，雨果似乎嘀咕了什么，但卡西莫多没听清。
当餐后的咖啡被端上来的时候，卡西莫多刚好合上怀表，他看着面前正用银色茶勺搅拌着咖啡的雨果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去坐飞空艇的话，大概今晚之前就可以到多威克。”
“我想想。”雨果望向窗外，此时虽然是白天，但格林威治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格林威治离凯尔特的首都兰登伯格很近，所以也许是受到那里的空气污染所影响吧，“需不需要买些东西？”
“如果你说是日用的物品的话，在多威克都能买到，不过”卡西莫多想了想，突然看向雨果问道，“你是不是没带几件衣服？”
“啊，对。”雨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没几件衣服。”
“去多威克再买也行，但是如果想买像样一些的，体面一点的衣服的话，还是格林威治要更好一些。”
“你说到买东西我想起来了。”雨果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们得去一趟银行。”
“嗯？你有存款吗？”
“不，不是，每个暗夜猎人从学校里毕业的时候都可以领到一笔钱，这是日后的活动经费，而且每次任务开始的时候也可以去银行里领一笔钱，作为任务经费使用，报酬是另外的费用。”雨果将那根茶勺放回杯中，“那笔毕业后领到的钱就是为了置办行头的，方便我们混迹在各个阶层的交际圈里。”
“各个阶层？包括贵族？”卡西莫多皱着眉问道，“交际场上的事情，我应付不来。”
“你总出席过一两次吧，我可是听说金属骑士可是经常会和达官显贵打交道的。”
雨果说的不假，卡西莫多确实出席过几次所谓的上流阶层的聚会，不过那让他很不自在，准确来说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国家的上层阶级，新兴的市民阶级他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有些中产阶级的人让他感觉到相处的很舒服，所以归根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讨厌某些阶级，或是某些圈子，而是讨厌的人恰好集中在一些地方。
“这也算是给暗夜猎人和寻血猎犬的一些福利吧。”卡西莫多这么感叹道，“毕竟是随时可能没命的职业。”
“差不多吧，不过别忘了，我们对于一般民众的身份是女王的视线，也就是直属于维多利亚女王的侦探团体。”雨果朝着卡西莫多露出一个微笑，“帮女王办事的人也不能让人看起来太落魄不是。”
下午，雨果和卡西莫多去了一趟位于格林威治的巴莱克银行，每人都领到了足足领到了1500磅的经费。
从巴莱克银行出来之后，两个人叫了一辆马车，出发前往格林威治的飞艇坪，一路上，雨果难得的安静下来，他靠在马车的窗边休息，卡西莫多也索性没有说话，他看着马车车窗外一路后退的风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在列车上看到的那个男人，黑发红瞳，有着少见的系成马尾的长发，他此时正走进街角的一家小店之中，那家小店的风格看起来并不像是典型的凯尔特式风格，反倒是更像东洲或是大胤那边的样子。
“古事堂。”卡西莫多看不懂招牌上的东方文字，但是底下的那行凯尔特语他虽然辨认的很艰难，到好在是能看懂。
从橱窗里摆放的瓶瓶罐罐来看，那个人不是个药商或是香料商人，就是个古董商人，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商人。
卡西莫多回想起在列车上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实在是无法将他和生意人联系在一起。
“看什么呢？嗯？古事堂，好奇怪的名字。”
“你认得东方文字？”卡西莫多有些诧异地看着身边的雨果，“红月教会还教这个？”
“不，不是，我自己感兴趣，学了一些。”雨果笑着摆摆手，他将头再次别向窗外。
“到了，两位先生。”车夫在此时通知了两人。
下车之后，出现在雨果眼前的是一栋相当宏伟的建筑，而比眼前的建筑更加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正缓缓升空的巨型飞空艇，被巨大的类似鲸鱼状的气球悬吊着的是类似于船一般的艇身结构，“船”的两侧，巨大的如同鱼鳍一般的膜翼在飞空艇升上空中的时候张开，整个画面看起来就仿佛一只巨大的白色鲸鱼在空中张开了鳍，那只天际巨兽随着一声轰鸣声喷射出大量的蒸汽。
“这是鲸式飞艇，还有梭鱼式的，各式各样的，这些还只是民用的大家伙，还有军用的飞艇，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想看到军用的。”卡西莫多苦笑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如果看到军用的飞空艇，伴随着的，或许是炸弹或是燃烧弹。”卡西莫多提着箱子和手杖朝着飞艇坪内部走去，“时代的发展，最先被运用的，永远是杀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