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凯特琳 11
树林里充满了窃窃私语。
当它沿着谷底蜿蜒前进时，月光在下面翻滚的河水上闪烁。在树下，战马轻轻地咯咯叫着，用爪子刨着潮湿多叶的土地，而人们则在小声地开着紧张的玩笑。她不时听到长矛的叮当声，锁子甲微弱的金属滑动声，但即使是这些声音也很微弱。
“应该不会很久了，我的夫人，”海莉斯莫伦说。他请求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保护她的荣誉；作为临冬城的侍卫队长，这是他的权利，罗柏没有拒绝。她身边有三十个人，负责保护她不受伤害，并在战事不利时护送她安全返回临冬城。罗柏想要五十个；凯特琳坚持十把就够了，他需要每把剑来战斗。他们在三十岁时讲和，但都不满意。
“该来的总会来，”凯特琳告诉他。当它到来时，她知道这意味着死亡。也许哈尔的死。。。或是她的或是罗柏的。没有人是安全的。没有人生是确定的。凯特琳满足于等待，倾听林中的低语和小溪微弱的音乐，感受暖风吹拂她的秀发。
毕竟，她对等待并不陌生。她的男人总是让她等。“看着我，小猫，”她的父亲总是告诉她，当他骑马去法院或公平或战斗。她会耐心地站在奔流城的城垛上，看着红叉和滚筒石的河水流过。他说来就来，但他并不总是来，很多天过去了，凯特琳都站在那里守夜，透过箭环从垛口向外张望，直到她瞥见霍斯特勋爵骑着他的棕色老骠骑，沿着河岸朝码头小跑。“你帮我看着吗？”当他弯下腰去烦她时，他会问。“是吗，小猫咪？”
布兰·史塔克也让她等着。“我不会很久，我的夫人，”他发誓说。“我们将在我回来时结婚。”然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站在她身旁的是他的哥哥艾德。
奈德和他的新娘相处不到两个星期，就带着他的承诺骑马奔赴战场。至少他留给她的不仅仅是话语；他给她生了一个儿子。九个月时好时坏，罗柏出生在奔流城，而他的父亲仍在南方打仗。她在鲜血和痛苦中生下了他，不知道奈德是否会见到他。她的儿子。他是如此的小。。。
现在她等的是罗柏。。。对罗柏和詹姆·兰尼斯特来说，这位镀金骑士从来没有学会等待。“弑君者焦躁不安，容易发怒，”她的叔叔布林登曾告诉罗柏。他把他们的生命和胜利的最大希望押在他所说的真理上。
如果罗柏害怕，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凯特琳看着儿子在人群中穿梭，摸摸一个人的肩膀，和另一个人开个玩笑，帮第三个人驯服一匹焦虑的马。当他移动时，他的盔甲发出轻轻的叮当声。只有他的头是光秃秃的。凯特琳看着微风吹动他的赤褐色头发，如此像她自己的头发，不禁好奇她的儿子何时长这么大了。十五岁，几乎和她一样高。
让他长高吧，她问众神。让他知道十六，二十，五十。让他长得和父亲一样高，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求你了求你了。当她看着他，这个留着新胡子的高个年轻人，冰原狼在他身后徘徊，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很久以前他们在奔流城放在她胸前的婴儿。
夜晚很温暖，但一想到奔流城就足以让她颤抖。他们在哪里？她想知道。她叔叔可能错了吗？他告诉他们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是真实的。罗柏给了黑鱼三百精兵，让他们先行掩护他的行军。“詹姆不知道，”布林登爵士骑马回来时说道。“我用我的生命打赌。没有鸟接近他，我的弓箭手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见过几个他的护卫，但是那些见过我们的人没有活着回来。他应该发出更多的。他不知道。”
“他的宿主有多大？”她儿子问。
“一万二千英尺，分散在城堡周围的三个独立的营地，中间有河流，”她叔叔说，脸上带着她记忆犹新的笑容。“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包围奔流城，但这仍会导致他们的灭亡。两三千匹马。”
“弑君者是我们的三比一，”加尔巴特·格洛弗说。
“没错，”布林登爵士说，“但詹姆爵士缺少一样东西。&34;
“是吗？”罗柏问。
“耐心。”
他们的宿主比他们离开双胞胎时更强大了。杰森·马利斯特领主从西加德带着他的力量加入了他们，他们席卷了蓝叉的源头，向南疾驰，其他人也悄悄离开了，当她哥哥艾德慕的军队被粉碎在奔流城的城墙下时，他们逃到了北方。在詹姆·兰尼斯特得到他们要来的消息之前，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赶着他们的马到达了这个地方，现在时间就要到了。
凯特琳看着儿子上马。奥丽华·弗雷为他牵着马，他是瓦德大人的儿子，比罗柏大两岁，比他小十岁，也更焦虑。他把罗柏的盾牌绑好，交出头盔。当他把它放在她深爱的脸上时，一个高大的年轻骑士坐在他的灰色种马上，她的儿子就在那里。树林中一片漆黑，月亮照不到那里。当罗柏转过头来看她时，她只能看到他护目镜内的黑色。“我必须骑马去，妈妈，”他告诉她。&34;父亲说你应该在战斗前让士兵们看看你 &34;
“那么，去吧，”她说让他们看到你。&34;
这会给他们勇气，”罗柏说。
谁会给我勇气？她想知道，但她保持沉默，让自己对他微笑。罗柏调转灰色大种马，慢慢带他离开她，灰色的风尾随他的脚步。在他身后，他的战斗警卫队列队站好。当他强迫凯特琳接受她的保护者时，她坚持也要保护他，领主封臣也同意了。他们的许多儿子都吵着要和小狼一起骑马，因为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他了。三十个人中有托伦·卡史塔克和他的兄弟艾德，还有帕特瑞克·马利斯特，斯莫乔恩·安伯，达伦·霍恩伍德，席恩·葛雷乔伊，瓦德·佛雷家族中至少五个人，还有像温德尔·曼德利爵士和罗宾·弗林特这样的老男人。他的一个同伴甚至是个女人:戴茜·莫尔蒙，梅吉夫人的长女，贝尔岛的继承人，一个六英尺高的瘦高个儿，在大多数女孩都得到洋娃娃的年纪，却得到了一颗晨星。其他一些领主对此颇有微词，但凯特琳不愿听他们的抱怨。“这与你们家族的荣誉无关，”她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让我的儿子活着，保持完整。”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想，三十个够吗？六千够吗？
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鸟鸣，那尖锐的颤音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搭在凯特琳的脖子上。另一只鸟回答；第三个，第四个。她在临冬城的岁月里，对他们的召唤了如指掌。雪伯劳。有时你会在隆冬时节看到它们，那时神木林一片白茫茫，寂静无声。它们是北方的鸟。
他们来了，凯特琳想。
“他们来了，夫人，”哈尔·莫伦低声说道。他总是一个明摆着的人。&34;上帝与我们同在&34;
当他们周围的树林变得静止时，她点点头。在寂静中，她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离得很远，但越来越近；许多马的脚步，剑、矛和盔甲的格格声，人类的低语声，这里有笑声，那里有诅咒。
亿万年似乎来来去去。声音越来越大。她听到更多的笑声，一个喊着的命令，当他们穿过和再穿过小溪时溅起的水花。一匹马哼了一声。一个男人发誓。最后她看到了他。。。只有一瞬间，当她俯视山谷地面时，她被树的枝桠包围着，然而她知道那是他。即使在远处，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也不会弄错。月光把他的盔甲和他的头发染成了银色
把他的深红色斗篷变成黑色。他没有戴头盔。
他在那里，又走了，他的银色盔甲再次被树木遮住。其他人跟在他后面，他们排成长长的队伍，骑士、宣誓过的剑和自由骑士，四分之三是兰尼斯特家的马。
“当他的木匠建造攻城塔时，他可不是坐在帐篷里的人，”布林登爵士承诺道。&34;他已经带着他的骑士们三次出征，去追捕袭击者或强攻一个顽固的堡垒 &34;
罗柏点点头，研究她叔叔给他画的地图。奈德教他看地图。“在这里突袭他，”他指着说。“几百人，不多。塔利旗帜。当他来找你的时候，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他的手指向左移动了一英寸——“在这里。”
夜晚一片寂静，月光和阴影笼罩着大地，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树木茂密的山脊缓缓向河床倾斜，随着地势的下降，灌木丛越来越稀疏。
这是她的儿子骑着他的种马，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举起他的剑致敬。
这是梅姬·莫尔蒙的号角，一声低沉的长啸从东边滚下山谷，告诉他们詹姆的最后一批骑兵已经进入陷阱。
灰色的风扬起头怒吼。
这声音似乎穿透了凯特琳·史塔克，她发现自己在颤抖。这是一种可怕的声音，一种令人恐惧的声音，然而其中也有音乐。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同情下面的兰尼斯特家。这就是死亡的声音，她想。
当伟大的琼恩吹响他自己的号角时，远处山脊传来了回答。在东方和西方，马利斯特和弗雷吹响了复仇的号角。在北边，山谷变得狭窄而弯曲，就像一只竖起的胳膊肘，卡史塔克大人的号角在黑暗的合唱中加入了自己深沉而悲伤的声音。人们在叫喊，马在下面的小溪里跳跃。
当罗柏藏在树枝中的弓箭手放箭时，窃窃私语的树林突然呼出一口气，夜晚爆发出人马的尖叫声。在她四周，骑手们举起长矛，埋葬残酷亮点的泥土和树叶掉落下来，露出锋利的钢铁的微光。“临冬城！”她听到箭再次叹息时罗柏大喊。他快步离开她，带领他的人下山。
凯特琳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哈尔·莫伦和她的侍卫簇拥着她，她像以往一样等待着布兰登、奈德和她的父亲。她在高高的山脊上，树木掩盖了她下面发生的大部分事情。一次心跳、两次心跳、四次心跳，突然间，她和她的保护者们仿佛独自一人在树林里。其余的都融化在绿色里了。
然而，当她望向山谷对面远处的山脊时，她看到大琼恩的骑士们从树下的黑暗中出现。他们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一条无尽的队伍，当他们冲出树林时，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心跳的微小部分，凯特琳只看到长矛尖上的月光，仿佛有一千只柳莺从山脊上下来，被银色的火焰包围着。
然后她眨了眨眼，他们只是男人，冲下来杀或死。
后来，她不能声称她看到了战斗。然而她能听到，山谷回荡着回声。长矛断裂的声音，剑的碰撞声，“兰尼斯特”、“临冬城”和“塔利”的呐喊声！奔流城和塔利！”当她意识到没什么可看的了，她闭上眼睛听着。战斗在她周围活跃起来。她听到蹄声，铁靴在浅水中溅起的水花，剑在橡木盾牌上发出的木质声音，钢与钢的摩擦声，箭的嘶嘶声，鼓声，一千匹马惊恐的尖叫。男人大声咒骂，求饶，得到了(或者没有)，活了(或者死了)。山脊似乎用声音玩着奇怪的把戏。有一次，她听到罗柏的声音，清晰得就像他一直站在她身边，在呼唤，“到我这里来！给我！”她听到了他的冰原狼，咆哮着，咆哮着，听到了那些长牙的断裂声，肉的撕裂声，还有人和马发出的恐惧和痛苦的尖叫。只有一只狼吗？很难确定。
渐渐地，声音变小了，消失了，最后只剩下狼了。当红色的黎明在东方破晓时，灰色的风又开始呼啸。
罗柏骑着另一匹马回到她身边，骑着一匹花斑骟马，代替他带进山谷的那匹灰色种马。他盾牌上的狼头被砍成了两半，原木显示出橡木上被砍出的深沟，但罗柏本人似乎没有受伤。然而当他走近时，凯特琳发现他的锁甲手套和外套袖子都被血染黑了。“你受伤了，”她说。
罗柏举起手，张开又合拢手指。“不，”他说。“这是。。。或许是托伦的血或者。。 &34;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一群人跟着他爬上斜坡，脏兮兮的，瘪瘪的，咧着嘴笑，席恩和大琼恩为首。他们一起拖着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他们把他扔到她的马前面。“弑君者，”哈尔不必要地宣布。
兰尼斯特抬起头。“史塔克夫人，”他跪下说道。血从他头皮上的伤口顺着脸颊流下，但黎明的苍白的光线让他的头发重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34;我本想把我的剑给你，但我好像把它放错了地方。&34;
“我要的不是你的剑，爵士，”她告诉他。“把我父亲和我哥哥艾德慕还给我。把我的女儿们还给我。把我的丈夫给我。”
&34;恐怕我也把它们放错地方了。&34;
“可惜，”凯特琳冷冷道。
“杀了他，罗柏，”席恩·葛雷乔伊催促道。“把他的头砍下来。”
“不，”她的儿子回答，脱下他的血淋淋的手套。“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的父亲大人从不宽恕战斗后谋杀囚犯的行为。”
“一个聪明的人，”詹姆·兰尼斯特说，“和可敬的。”
“把他带走，带上镣铐。”凯特琳说。
“照我母亲说的做，”罗柏命令道，“确保他身边有强大的守卫。卡史塔克大人会想把他的头挂在长矛上。”
“他会的，”伟大的琼恩同意，打手势。兰尼斯特被带走包扎并戴上镣铐。
“为什么卡史塔克大人要他死？”凯特琳问。
罗柏望向远处的树林，带着奈德常有的沉思表情。“他。。。他杀了他们。。 &34;
“卡史塔克大人的儿子，”加巴特·格洛弗解释道。
“他们两个，”罗柏说。“托伦和艾德。达伦·霍恩伍德也是。”
“没人能指责兰尼斯特的勇气，”格洛弗说。&34;当他看到自己迷路时，他召集了他的家臣，一路杀出山谷，希望能找到罗柏大人，把他砍倒。而且几乎做到了。”
“他把托伦的手拿开，劈开达伦·霍恩伍德的头骨后，把剑放错了地方，插在艾德·卡史塔克的脖子上，”罗柏说。“他一直在喊我。如果他们没有试图阻止他——”
“那我就该代替卡史塔克大人服丧了。”凯特琳道。“罗柏，你的人履行了他们的誓言。他们为保护他们的君主而死。为他们悲伤。向他们的英勇致敬。但不是现在。你没有时间悲伤。你可能砍掉了蛇的头，但是它的四分之三的身体仍然缠绕在我父亲的城堡里。我们赢得了一场战斗，而不是一场战争。”
“可是这样的战斗！”席恩·葛雷乔伊急切地说道。“我的夫人，自从战场上的大火以来，王国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胜利。我发誓，我们每倒下一个人，兰尼斯特家就损失十个人。我们俘虏了将近100名骑士和12名领主封臣。维斯特林勋爵，班纳福特勋爵，加斯·格林菲尔德爵士，埃斯特伦勋爵，泰托斯·布拉克斯爵士，多恩斯曼的马洛尔。。。除了詹姆，还有三个兰尼斯特家的人，泰温大人的亲侄子，他姐姐的两个儿子和他死去哥哥的一个儿子。。 &34;
“泰温大人呢？”凯特琳打断道。“席恩，你是不是碰巧带走了泰温大人？”
“不，”葛雷乔伊简短地回答。
&34;除非你这么做，否则这场战争远未结束。&34;
罗柏抬起头，把头发从眼前拨开。“我的母亲是对的。我们还有奔流城。&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