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布郎(2)
猎人在黎明时离开了。国王想在今晚的宴会上吃野猪。乔佛里王子和他父亲一起骑马,所以罗柏也被允许加入猎人队伍。班扬叔叔、乔里、席恩·葛雷乔伊、罗德利克爵士,甚至王后有趣的弟弟都和他们一起骑马出去了。毕竟,这是最后一次狩猎。第二天他们去了南方。
布兰被留在琼恩、女孩们和瑞肯身边。但瑞肯只是个婴儿,女孩们也只是女孩,琼恩和他的狼无处可寻。布兰没费多大力气去找他。他认为乔恩在生他的气。乔恩这些天似乎对每个人都很生气。布兰不知道原因。他要和本叔叔去长城,加入守夜人。这几乎和和国王一起去南方一样好。他们留下的是罗柏,不是琼恩。
一连几天,布兰都迫不及待要离开。他要骑着自己的马去国王大道,不是小马,而是一匹真正的马。他的父亲将成为国王之首,他们将住在君临的红色城堡里,那是龙神建造的城堡。老南说那里有鬼,有做过可怕事情的地牢,还有墙上的龙头。布兰想到这就不寒而栗,但他并不害怕。他怎么会害怕呢?他的父亲会和他在一起,国王会带着他所有的骑士和宣誓过的剑。
布兰终有一天会成为骑士,成为御林铁卫的一员。老南说它们是全国最好的剑。他们只有七个人,穿着白色的盔甲,没有妻子和孩子,只是为了侍奉国王而活着。布兰知道所有的故事。他们的名字对他来说就像音乐一样。镜盾的瑟温。瑞安·雷德温爵士。龙骑士伊蒙王子。这对双胞胎埃瑞克爵士和阿瑞克爵士,几百年前死于彼此的剑下,当兄弟姐妹在战争中交战时,歌手们称之为龙之舞。白牛,杰洛·海托华。亚瑟·戴恩爵士,晨光之剑。勇敢的巴利斯坦。
两名御林铁卫随劳勃国王北上。布兰着迷地看着他们,从来不敢和他们说话。波罗斯爵士是个秃顶的人,长着一张下巴颏儿,梅林爵士耷拉着眼睛,留着铁锈色的胡子。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看起来更像故事里的骑士,他也是御林铁卫的一员,但罗柏说他杀了老疯王,不应该再算了。在世的最伟大的骑士是御林铁卫的总司令——勇敢的巴利斯坦·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父亲曾承诺他们抵达君临时会与巴利斯坦爵士会面,而布兰则一直在墙上标记日子,渴望离开,去看看他只梦想过的世界,开始他几乎无法想象的生活。
然而,如今末日即将来临,布兰突然感到失落。临冬城是他唯一知道的家。他的父亲告诉他,他应该说他的告别今天,他已经试过了。打猎结束后,他带着他的狼在城堡里游荡,打算去拜访那些被落在后面的人,老南和厨师盖奇,铁匠铺里的米肯,笑盈盈的马夫阿多,他照顾着他的小马,除了“阿多”之外什么也没说,那个在玻璃花园里当他来拜访时给了他一部黑莓手机的人。。。
但是没有用。他先去了马厩,看到他的小马在马厩里,只不过那不再是他的小马了,他得到了一匹真正的马,却把小马留在了身后,突然间布兰只想坐下来哭一场。在阿多和其他马童看到他眼中的泪水之前,他转身跑开了。那是他告别的结束。相反,布兰整个早上都独自呆在神木林里,试图教他的狼去捡棍子,但失败了。小狼比他父亲狗窝里的任何一只猎犬都聪明,布兰发誓他听得懂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但他对追逐棍子没什么兴趣。
他仍在试图决定一个名字。罗柏呼唤他的灰风,因为他跑得太快了。珊莎给她的女儿取名为淑女,艾莉亚给她的女儿取名为歌中某个老巫婆的名字,小瑞肯给他的女儿取名为沙吉狗,布兰觉得这个名字对冰原狼来说太蠢了。琼恩的狼,白色的那只,是幽灵。布兰希望他能先想到这一点,尽管他的狼不是白色的。在过去的两周里,他试了100个名字,但没有一个听起来合适。
最后他厌倦了棍子游戏,决定去爬山。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带着所发生的一切去那座破塔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穿过神木林,绕了一大圈,避开了长着心形树的水池。心树总是让他害怕;布兰想,树不该有眼睛,也不该有看起来像手的叶子。他的狼紧跟在他后面疾跑而来。“你留在这里,”他在军械库墙附近的哨兵树底下告诉他。“躺下。没错。现在留下来——”
狼照他说的做了。布兰抓了抓他的耳后,然后转身,跳起来,抓住一根低枝,爬了起来。当狼站起来开始嚎叫时,他已经爬到了树的一半,很容易地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上。
布兰低下头。他的狼沉默了,透过黄色的小眼睛盯着他。他感到一阵奇怪的寒意。他又开始爬了。狼又一次嚎叫起来。“安静,”他喊道。“坐下吧。留下来。你比妈妈更糟糕。”嚎叫一路追着他上了树,直到最后他跳下军械库的屋顶,消失在视线之外。
临冬城的屋顶是布兰的第二个家。他母亲常说布兰会走路之前就会爬。布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学会走路是什么时候,但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攀爬,所以他猜想这一定是真的。
对一个男孩来说,临冬城是一座灰色的石头迷宫,有城墙、塔楼、庭院和向四面八方延伸的隧道。在城堡较老的部分,大厅上下倾斜,以至于你甚至不能确定你在几楼。有一次,鲁温师傅告诉他,几个世纪以来,这地方已经长得像一棵巨大的石头树,树枝又粗又扭曲,根深深扎入泥土。
当布兰从树下爬出来,爬上天空时,整个临冬城一览无余。他喜欢它的样子,在他下面展开,只有鸟儿在他头上盘旋,而城堡的一切都在下面进行。布兰可以在第一座城堡上方那些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的石像鬼中间呆上几个小时,看着这一切:男人们在院子里用木头和钢铁钻孔,厨师们在玻璃花园里打理蔬菜,不安分的狗在狗舍里来回奔跑,神木林里一片寂静,女孩们在洗衣井边闲聊。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城堡的主人,这种感觉连罗柏都不会知道。
这也教会了他临冬城的秘密。建筑者甚至没有平整土地;临冬城的城墙后面有山丘和山谷。有一座有盖的桥从钟楼的第四层跨到了鲁克里的第二层。布兰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你可以从南门进入内墙,爬上三层楼,穿过一条狭窄的石头隧道,绕着临冬城跑一圈,然后从北门的地面上出来,一百英尺的城墙笼罩着你。连鲁温师傅都不知道,布兰却深信不疑。
他的母亲害怕有一天布兰会从墙上滑下来自杀。他告诉她他不会,但她从不相信他。有一次,她让他保证他会待在地面上。将近两个星期以来,他一直设法遵守这个诺言,每天都很痛苦,直到有一天晚上,当他的兄弟们熟睡时,他从卧室的窗户出去了。
第二天,他内疚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艾德大人命令他去神木林净化自己。守卫被派去监视布兰,让他整晚独自留在那里反省自己的不服从。第二天早上,布兰不见了。他们终于发现他在树林里最高的哨兵的树枝上熟睡着。
尽管他很生气,他的父亲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不是我儿子,”他告诉布兰
当他们把他带下来时,“你是一只松鼠。就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爬,那就爬吧,但尽量别让你妈妈看见。”
布兰尽了最大努力,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真的骗过了她。既然他父亲不肯禁止,她就转向别人。老南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坏孩子爬得太高,被闪电击中,后来乌鸦来啄出了他的眼睛。布兰不以为然。破塔顶上有乌鸦的巢,除了他没人去过,有时他在爬上去之前在口袋里装满了玉米,乌鸦就从他手里把玉米吃掉了。他们中没有人对啄出他的眼睛表现出丝毫兴趣。
后来,鲁温师傅做了一个小陶童,给他穿上布兰的衣服,然后把他从墙上扔到下面的院子里,好让他看看如果他掉下去会发生什么。这很有趣,但之后布兰看着学士说:“我不是泥土做的。无论如何,我从不跌倒。”
后来有一段时间,看守们一看到他在屋顶上,就会追上去,试图把他拖下来。那是最美好的时光。这就像和他的兄弟们玩游戏,只不过布兰总是赢。没有一个卫兵能爬得有布兰一半好,乔里也不行。反正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没见过他。人们再也没有抬起头来。这是他喜欢爬山的另一个原因;几乎就像是隐形的。
他也喜欢这种感觉,一砖一瓦地爬上一堵墙,手指和脚趾努力地挖着墙缝。他爬山时总是脱下靴子,光着脚走;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四只手,而不是两只手。他喜欢那之后留在肌肉上的深深的甜蜜的疼痛。他喜欢高空的空气尝起来像冬天的桃子一样又甜又冷。他喜欢鸟儿:破塔里的乌鸦,在石头缝里筑巢的小麻雀,睡在旧军械库上方积满灰尘的阁楼里的古老猫头鹰。布兰全都认识。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去别人去不了的地方,以一种别人从未见过的方式去看临冬城的灰色延伸。它使整个城堡成为布兰的秘密之地。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破塔。它曾经是临冬城最高的了望塔。很久以前,甚至在他父亲出生的一百年前,一次雷击引起了一场大火。该结构的顶部三分之一向内坍塌,该塔从未重建。有时,他的父亲会派捕鼠人到塔底,清理他们总是在掉落的石头和烧焦腐烂的横梁中找到的巢穴。但现在除了布兰和乌鸦,再也没人爬上这座参差不齐的建筑顶部。
他知道两种到达那里的方法。你可以直接爬上塔身,但石头很松,黏在一起的灰泥早已化为灰烬,布兰也不喜欢把全身重量放在上面。
最好的办法是从神木林出发,爬上高高的哨兵,穿过军械库和守卫大厅,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光着脚,这样守卫就听不到你在头顶上了。这就把你带到了第一个要塞的死角,那是城堡最古老的部分,一个比它看起来要高的矮胖的圆形堡垒。现在只有老鼠和蜘蛛住在那里,但是这些旧石头仍然适合攀爬。你可以直接走到石像鬼盲目地探出身子的地方,然后从一个石像鬼荡到另一个石像鬼,手牵手,绕到北边。从那里,如果你真的伸展,你可以伸出手,把自己拉向那座倾斜的破塔。最后一部分是爬上黑漆漆的石头到鹰巢,不超过10英尺,然后乌鸦会过来看你是否带了玉米。
布兰听到声音时,正轻松自如地从一个石像鬼移到另一个石像鬼。他吓得几乎抓不住手。第一个城堡一生都是空的。
“我不喜欢,”一个女人说。他下面有一排窗户,声音从这边最后一个窗户飘出来。“你应该是手。”
“上帝不允许,”一个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回答。“这不是我想要的荣誉。涉及的工作太多了。”
布兰垂着头,听着,突然不敢继续说下去。如果他想走过去,他们可能会瞥见他的脚。
&34;你没看到这给我们带来的危险吗?&34;女子说。&34;罗伯特爱这个男人就像爱自己的兄弟一样。&34;
“罗伯特几乎不能忍受他的兄弟们。我并不怪他。史坦尼斯足以让任何人消化不良。”
“别装傻了。史坦尼斯和蓝礼是一回事,艾德·史塔克完全是另一回事。劳勃会听史塔克的。去他们俩的。我应该坚持让他给你取名字,但我敢肯定史塔克会拒绝他。”
“我们应该认为自己是幸运的,”那人说。“国王很可能会给他的一个兄弟取名为小指头,上帝保佑我们。给我可敬的敌人,而不是野心勃勃的敌人,我会更容易入睡。”
布兰意识到,他们在谈论父亲。他想听到更多。再走几英尺。。。但是如果他在窗户前晃来晃去,他们会看到他的。
“我们将不得不仔细观察他,”女人说。
“我宁愿看着你,”那人说。他听起来很无聊。“回来这里。”
“艾德大人从未对脖子以南发生的任何事情感兴趣,”女人说。“从来没有。我告诉你,他想对付我们。否则他为什么要离开他的权力的座位?”
“一百个理由。职责所在。荣誉。他渴望将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或者远离妻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也许他只是想在他的生活中温暖一次。”
“他妻子是艾林夫人的妹妹。这是一个奇迹,莱莎没有在这里迎接我们的指控。”
布兰低下头。窗户下面有一个狭窄的壁架,只有几英寸宽。他试图向它俯下身去。太远了。他永远也够不着。
“你太焦虑了。莱莎·艾林是一头受惊的母牛。”
&34;那头受惊的母牛与琼恩·艾林同床共枕。&34;
&34;如果她知道些什么,她会在逃离君临之前去找劳勃。&34;
“当他已经同意在凯岩城收养她那个孱弱的儿子的时候?我认为不是。她知道她的沉默会威胁到这个男孩的生命。现在他在鹰巢城安全了,她可能会变得更大胆。”
“母亲们。”这个人把这个词说得像个诅咒。“我认为分娩对你的思想有所影响。你们都疯了。”他笑了。这是一种苦涩的声音。“让艾林夫人爱怎么大胆就怎么大胆。无论她知道什么,无论她认为她知道什么,她都没有证据。”他停顿了一会儿。“或者她吗?”
“你认为国王会要求证据吗?”女子说。“我告诉你,他不爱我。”
“这是谁的错,亲爱的妹妹?”
布兰端详着壁架。他可能会倒下。太窄了,无法着陆,但如果他摔倒时能抓住,就能爬起来。。。除了可能会发出噪音,把他们吸引到窗口。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不是给他听的。
“你和罗伯特一样瞎,”女人说。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看到了同样的事情,是的,”男人说。&34;我看到一个宁死也不会背叛国王的人。&34;
“他已经背叛了一个,还是你忘了?”女子说。“哦,我不否认他对罗伯特的忠诚,这是显而易见的。罗伯特死后,乔夫继承了王位,会发生什么?越早实现,我们就越安全。我丈夫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史塔克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更糟。他仍然爱着妹妹,那个平淡无奇的十六岁小男孩。他还要多久才会决定为了新的莱安娜而抛弃我?”
布兰突然非常害怕。他只想原路返回,去寻找他的兄弟们。只是他会告诉他们什么?布兰意识到,他必须靠近。他得看看是谁在说话。
男人叹了口气。&34;你应该少考虑未来,多考虑眼前的快乐。&34;
“别闹了!”女子说。布兰突然听到皮肉相碰的声音,接着是那人的声音
女儿。
布兰爬起来,爬过石像鬼,爬上屋顶。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他穿过屋顶,走到下一个石像鬼面前,就在他们谈话的房间窗户的正上方。
“这些谈话越来越令人厌烦了,姐姐,”男人说。“过来,安静点。”
布兰骑在石像鬼身上,收紧双腿,身体上下翻转。他垂下双腿,慢慢地把头伸向窗户。世界上下颠倒看起来很奇怪。一个庭院在他下面令人眩晕地游动,它的石头仍然被融化的雪打湿。
布兰往窗户里看。
房间里,一男一女正在摔跤。他们都是裸体的。布兰不知道他们是谁。男人背对着他,当他把女人推到墙上时,他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有轻柔潮湿的声音。布兰意识到他们在接吻。他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呼吸在喉咙里发紧。那个男人把一只手放在她的两腿之间,他一定是在伤害她,因为那个女人开始呻吟,声音很低。“住手,”她说,“住手,住手。哦,拜托。。 &34;但是她的声音很低很弱,她没有推开他。她的双手埋在他的头发里,他纠结的金色头发,把他的脸拉到她的胸前。
布兰看到了她的脸。她闭着眼睛,张着嘴,呻吟着。随着她的头前后摆动,她的金色头发左右摇摆,但他还是认出了王后。
他一定制造了噪音。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了,她正盯着他。她尖叫道。
那时一切都同时发生了。女人疯狂地推开男人,大喊大叫,指指点点。布兰试图站起来,弯下腰去抓石像鬼。他太匆忙了。他的手在光滑的石头上徒劳地擦着,慌乱中他的腿滑了一下,突然他倒下了。有一个瞬间的眩晕,一个令人作呕的侧身当窗户闪过。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窗台,失去了它,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它。他重重地撞在了建筑物上。冲击使他喘不过气来。布兰晃来晃去,单手撑着,气喘吁吁。
他上方的窗户里出现了一张张面孔。
女王。现在布兰认出了她身旁的男人。他们看起来就像镜子里的倒影。
“他看见我们了,”那女人尖声说道。
“的确如此,”那人说。
布兰的手指开始打滑。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壁架。指甲抠进坚硬的石头。那人俯下身去。“抓住我的手,”他说。&34;在你倒下之前&34;
布兰抓住他的手臂,用尽全力紧紧抓住。那个人把他拽到了窗台上。“你在干什么?”女人要求道。
男人不理她。他非常强壮。他让布兰站在窗台上。“你多大了,孩子?”
“七个,”布兰松了口气,浑身颤抖。他的手指在那个人的前臂上挖了很深的沟。他不好意思地放手了。
男人看了看女人。“我为爱做的事情,”他厌恶地说。他推了布兰一把。
布兰尖叫着,向后跳出窗外,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什么可抓的。院子里的人冲上来迎接他。
远处的某个地方,一只狼在嚎叫。乌鸦在破塔周围盘旋,等待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