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李琼裳的出租屋里，云凝正在厨房忙前忙后。
金属风暴的音乐节演出结束后，她便坐飞机直接回到了寒城。
休息一天，亲自下厨请金爵和李琼裳吃顿饭，以表她回寒城一来，他俩对她的照顾，最后一个菜茼蒿鸡蛋上桌，云凝解开围裙坐在餐桌前。
“辛苦了。”
李琼裳给云凝捏捏肩。
“不辛苦，我纯属是为了不掏房租。”
占着李琼裳的家，请李琼裳吃饭，云凝笑语。
“看来我没收房租是个明智之举。”
两个人你来我往倒显得往日话很多的金爵格外沉默。
“开动吧。”
云凝说着拿起筷子。
他们两个也随之拿起筷子吃起来，，“阿凝，这个好吃。”
糖醋里脊的残渣还在齿缝间，李琼裳已经忍不住开始夸赞。
“真的吗？”
“真的。”
“你说呢？金爵。”
李琼裳看向金爵。
金爵兴致缺缺全挂在脸上，“嗯，挺好吃。”敷衍全挂在嘴上。
李琼裳假笑询问，“你有心事啊？”
最好是有，否则在饭桌上板着个脸算怎么回事。
金爵似是感受到从李琼裳心里溢出的杀气，抖擞精神，“没心事啊，这菜确实好吃，小云姐手艺不错。”
云凝笑着摇摇头，这夸赞听起来完全没有灵魂，纯属权力下的产物。
“小裳，你现在怎么日渐凶悍呢。”
难得云凝乐意站在金爵这边一回。
“阿凝，等你有了另一半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本是玩笑气氛下的话赶话，说完李琼裳还是难掩失言的表情，于是，硬生生变成了多心。
“对了，阿凝，音乐节演出怎么样？”又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李琼裳并不知云凝和冯伞重遇的事情。
“嗯，挺好的。”
李琼裳前半句话，云凝未多想，倒是这后半句，问得她心下一颤。
金爵同款回答，逃避敷衍。
金爵知道云凝和冯伞发生了什么，毕竟他自认是半个军师，积极了解了进展。
因此他看得穿云凝的情绪。
真的决定说再见的人是不会刻意回避不谈的，只有举棋不定的人才会保有余地的绕过。
“小云姐，听说小伞病了四五天了还没好。”
金爵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说，听安录的描述，他以为云凝很决绝，如今看来，可能是缺一些更刺激的助力，他“以命相助”，说完看了看李琼裳的脸色。
李琼裳和云凝手里的筷子皆是一顿。
很快，李琼裳正常吃饭。
在云凝和冯伞分手这件事上，她确实对冯伞有些意见，不过，感情终究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她的意见仅仅是个人意见。
至于金爵，什么时候又和安录，冯伞联系上的，她知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金爵这两年时常带她看乐队的演出，每次必定提到风花。
在李琼裳眼里金爵留恋风花，留恋风花的人。
云凝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吃不出什么滋味。
她怀疑是自己没放调料，夹了另一盘，仍吃不出什么滋味，索性一口接一口的尝像一只烦躁的困兽。
金爵和李琼裳，互看一眼，默默吃菜没敢做声。
送走金爵和李琼裳。
云凝站在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厨房里，系上围裙，收拾砧板，冲洗干净，归位，食物残渣倒进垃圾桶，盘子、筷子在冰凉的流水下，冲掉泡沫，光洁如新，放进收纳柜，沾满水渍污渍的橱柜台面用抹布擦净，焕然如新。
一番发泄式的麻利痛快的收拾之后，云凝倚在水池前看着厨房的一切都归位如初，可她的心却始终悬在空中，说什么做什么，就是回不到听金爵说的那句话之前。
杵了几分钟，她脱掉围裙，一阵风似的奔向门口，登上帆布鞋，拿上钥匙和手机冲出门。
城市日新月异而老旧的楼房在这流淌的岁月里变得愈发陈旧，外墙比起两年多以前似乎又脱落许多。
楼道倒是没变，依旧贴满各种小广告，而冯伞家的门永远是干净的，如同盛夏遇见时他穿的那件白t恤一样干净。
云凝一口气跑到这里，站在门口反而忽生一种想跑回去的冲动。
敲开门，看到人，她要说什么，明明她经给出了答案。
可他一个人生活，生病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云凝的手在空中放下，抬起又放下，这扇门仿佛覆了某种咒语。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开，如果咒语是时效，门主动开就好了，站在门外的她无处可躲，一切便也就此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了。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隔壁的门开了。
两年半之前穿蓝色碎花睡衣的阿姨今天穿着一条粉红色连衣裙，斜挎白色小包，看样子是要出门，视线相交的一瞬，云凝恭敬的点头示意，还带着很尴尬与歉意。
“姑娘，这次小伞不在家。”
看来阿姨记得她。
“近两年了，他只是偶尔回来，前几天回来过一次，近期不会回来了。”阿姨说的肯定且语重心长，仿佛是在告诉云凝放手吧。
锁好门，阿姨转身下楼留给云凝一个美丽又无奈的背影。
云凝想在阿姨眼里，她应该就是死缠烂打这四个字的人形释义吧。
云凝定在原地，看看冯伞家的门，他有了新的家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两年多，她除了那份对他熟悉的情感，其他的全是空白，这个迟来的意识让云凝感伤又清醒。
也是，重逢以来，冯伞也并没有说过要重新在一起，他只是对她抱有歉意，一切是她幻想又敏感。
金属风暴的演出全部结束了，最后一站是寒城。
还有三天云凝就可以搬回自己家了。
此刻，下午的阳光溜进房间，有些晃眼却也照的镜子里的她格外明亮精神，当然，也有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云和餐厅门前，店员进进出出，手里拿的不是新鲜的食材，而是新鲜的玫瑰，淡粉色白色，安录和同事因为周末聚餐，站在门口迎面闪开一位服务员，服务员倒是热情，特意停下来，“先生来吃饭吗？”只是问题明显是废话。
“嗯，吃饭。”
安录还是维持表面的礼貌。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不营业。”
“不营业。”
“嗯，是的，闭店一天。”
安录打量着来往的人，拿着花，拿着好似装饰物的材料，说开业还算贴切。
安录灵机一动，“你好，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
大概因为是喜事，服务员也乐于分享，“今天我们老板要和云姐求婚。”她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出于一定程度上还需保密的原因。
云姐？难道是云凝？
待安录回过神，服务员已重新投入忙碌。
“安录，咱们换家吃吧。”
同事看着失神的安录提议。
“你们先找吧，找好发信息告诉我一下，我现在有个紧急电话要打。”
事出突然，安录一时想不了太多，只记得金爵说过云凝和云和的老板十分好，非常好。
金爵意味深长的表情，安录至今记忆犹新。
同事还没走远，安录已站在云和餐厅大门不远处打了两个电话了。
拜托接电话呀。
急的频繁用脚尖搓地。
“喂，安录。”
终于接通。
冯伞又厚又沉的声音传入安录的耳朵，顾不得嘘寒问暖，直奔主题，“小伞，袁和要向云凝求婚了。”
安静的仿佛电话已经被挂断。
“真的，云和餐厅布满粉色的花、气球，店员亲口说的。”
安录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屏幕，通话时间还在快速的跳动，没被挂断，“小伞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
“那你~”安录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了。
“你之前不是说云凝单身。”
“金爵确实是这样告诉我的啊。”
安录明白冯伞的意思，“说不定是跳过了恋爱。”
安录说完也觉得不符合逻辑，“要不我再去问问。”
“不用了。”
冯伞刚好也需要一个理由才能去见云凝，而且，即便是不合常理，他也要亲自确认。
“对了，金爵告诉过你云凝的住址吗？”
安录一头雾水，“小伞，云凝家我们不是去过。”
“没事，我问金爵好了，谢谢你，安录。”
云凝收拾停当，坐在沙发玩手机，门被叩响，她脑子里全是喜悦没多想，以为是事先约好的李琼裳和金爵来了。
倒腾着小碎步，直接开门。
门开了，面容憔悴的冯伞站在她面前。
生病了如此长的时间还没好吗？
金爵不是说感冒。
不吃药也就一个星期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云凝，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云凝自认今天在化妆上用了心，不过穿着上就是长款牛仔裙搭配白t恤，说漂亮不至于，干净清爽倒是有些，而且冯伞大概是通过金爵才找到这里的，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嗯，是有高兴事。”然而，他问了，她如实回答。
“你知道袁和要求婚？”
虽听安录说云凝单身，但冯伞内心深处始终对‘云和’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他知道有些感情看似进展缓慢，实则只隔着一张纸，捅破了便是飞速发展。
云凝觉得冯伞特别怪，说的话也怪，“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冯伞闻言向前走了一步，云凝向后一步，门被冯伞带上，云凝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冯伞，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满脸倦容，然而，双眼放光，双唇紧闭，脸上充满坚定，他像一只虚弱却无比渴望生存的小兽。
“云凝，我们没说过分手，你就还是我的，我也永远是你的”
连话都是从未有过的霸道。
冯伞上次淋过大雨之后感冒了外加心里难过，至今仍是病殃殃的状态，现下疲倦的身体、失控的感性早已打破方才还有的一点理智，他急了。
原来他以为袁和求婚的对象是我。
不知道冯伞哪里来的假消息。
抛开这个不说，他说的话，“那我现在通知你分手。”实在让她不爽。
“我信号不好，收不到通知。”
他竟然~她语塞，这些年他英俊的脸未变，但脸皮明显厚了。
“不是我。”
她在厚脸皮面前投降，不想纠缠。
“袁和有女朋友叫田云云，求婚对象是她。”
田云云和袁和恋爱五年，现在怀孕五个月，两个人之前忙活云和餐厅，只领了结婚证，一直未有任何仪式，如今餐厅经营不错，袁和打算补上。
至于餐厅的名字‘云和’自然是取自田云云的云和袁和的和，不过云凝也出过力，当初袁和手里资金差点，是云凝将积蓄痛快借给了他。
钱不多，但袁和和田云云感恩，钱还给她之后要算她入股。
云凝拒绝了，因此取名字时用了‘云’字，算是一种巧妙的缘分。
冯伞愣住了，原来是田云云。
“既然你知道了，那没事，就请回吧。”云凝做出请的手势。
“对不起，云凝，我一听说云和布置了粉色的花，气球，袁和求婚什么的，脑袋一热就跑过来说胡话了。”
云凝正色，“既然你感到歉意，那么请以后也注意你的身份，其实，就算今天真的是我，你也没权力干涉。”
云凝挺直后背，“还有不要说什么我们没分手，分开两年半，就算是结婚法院都可以判离婚了。”
冯伞自知他说的话是厚脸皮，当年云凝在他家门外执着的敲门，他避而不见，如今却又擅自对她死缠烂打。
“最后，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我还是澄清一下，我不喜欢粉色，从来都不喜欢。”
冯伞一直也没认为云凝喜欢粉色，只是觉得粉色和他喜欢的天蓝色看起来很搭。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好像说什么都会惹她不开心。
冯伞头低的像暴雨之下的小花。
云凝忽生一阵自责，她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
咚咚咚
这一回该是李琼裳和金爵。
云凝调整一下表情绕过冯伞开门。
开门的一瞬，金爵和李琼裳均露出惊讶的表情，奶奶灰~
“小伞，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冯伞落荒而逃。
“小云姐~”
金爵知该怎么形容。
“金爵，是不是你告诉小伞，袁和的求婚对象是我？”
“怎么可能，不过关于你和袁和，我对安录讲的时候，确实是用了点话术。”
“话术？什么话术？”。
云凝火气真的上来了。
“哎呀，我这不也是为了替你报仇，刺激刺激小伞嘛。”
报仇~
她对冯伞从来都没有恨，仅有的一点怨也在重逢之后，在他一次一次的接近中消弥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