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又是一年夏日好时光,毕业季。
云凝从北京回到寒城参加毕业典礼。
去年冬天,她在北京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在一家培训机构教英语。
虽然寒城遍地都是培训机构,但云凝还是去了北京,一来,单纯的想离开寒城,二来,母亲要去北京。
去年秋天,云凝的父母终是离婚了,是云凝的母亲提出来的。
当母亲告诉云凝的时候,云凝吃惊也不吃惊,如果换成是她势必早已离婚,只是母亲隐忍多年却突然离婚~
母亲和她聊了彻夜,使云凝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不是逃避也不是遗忘,而是一种验证。
那天,母亲对她说小云,妈妈知道你一直看不起妈妈,觉得我软弱,拿不起放不下。
云凝承认在父亲出轨这件事上,她确实不理解母亲的做法。
但是小云,如果妈妈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对你爸爸的爱情未完,你信吗?
放在从前,云凝定然是不会信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造成了伤害,不恨也是不错,怎会还有爱,只是如今,她信,当深爱上一个人为她着迷,为她深陷,爱很多时候便会不受控制的变卑微,当然,这也说明这段感情并不健康。
我和你爸爸从十四岁认识到十八岁谈恋爱,再到你十四岁时他出轨。从青涩到中年度过了太久的岁月,中间有过太多的美好,我们一起看过山川大海,一起度过无数个日夜星辰,所有的美好都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我知道他出轨也想离婚,可总是心有不甘亦有不舍,伤心过了总会时不时想起他的好,原来我们也彼此深爱过,只是他抽身了,我却没能跟着全身而退,我想着爱一个人,即使远隔万里也是爱,不爱一个人即使近在咫尺也是不爱,这十年,我放开一切,顺心而活是在慢慢丢掉我的爱情,用一种不争不吵心,心平气和的方式,现在,提到云国强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和听到你好,再见一样,再平常不过,我想我终于寻回了完整的自己。
云凝从母亲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光芒,她想母亲恋爱时也该是这样光彩照人吧,因而恋爱的美好让她醒的晚了些。
云凝冲着相机假笑,心想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或者永远也醒不来,即使相隔千里,不听不问也醒不来。
集体照拍完。
“云凝。”
李琼裳扯着金爵一边小跑而来一边大声叫她。
李琼裳自从和金爵在一起之后,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放开了,从前的半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据说李琼裳的妈妈几番挣扎之后,对此已无计可施,干脆放弃抢救了,也是淑女转型、金爵难缠,任谁一时都难办。
“阿凝,好久不见。”
走近,李琼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幸福的人力气好像也会变大。
“小~裳,好久~不见。”云凝被她抱的说话时,气供应略显不足。
“金爵,快给我和阿凝拍一张。
金爵麻溜给拍。
云凝忽然想起了以前去外地演出的几次也是金爵照相。
“小云姐,发什么愣,笑一个呀。”
云凝回神,笑靥如花,她在笑自己傻。
自从乐队散了之后,云凝只跟金爵联系,金爵也是如此,皆因李琼裳的缘故。
她俩见面心照不宣,从不提及乐队的事,仿若从未有过乐队一样。
“阿凝,一会儿我们吃饭去吧,吃完饭一起逛逛,好久没一起逛街了。”
李琼裳挽着云凝的胳膊。
“小裳,就在学校附近吃一口吧,吃完饭我差不多就要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这么急呀~”
云凝笑笑,“没办法,要赚钱呀。”
云凝父母离婚后,父亲将房子和部分现金留给了母亲。
云凝的母亲将现金用在了和云凝的小姨开装修公司上了。
云凝的母亲从前就喜欢并精通这些,寒城的房子本来是要卖的,是云凝不舍,不舍什么她不知道。
所以,租了出去,不知会不会再回来,空着总是浪费,而且她和母亲如今在北京生活花销大,要多赚些钱才好。
“那我们去吃那家牛肉面吧。”李琼裳提议。
云凝三人往校门口走去,经过通往图书馆的小径时,云凝看到远处而来的陆露。
她一个人背着白色的双肩包,穿着牛仔裤,浅紫色的t恤,简单静雅许多。
她也看到了云凝,犹豫一下,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陆露看起来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这和云凝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和冯伞有关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小裳,我还要吃小杨家烤冷面。”
李琼裳做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金爵请客。”
金爵跟在后面笑着点头,温柔性感的李琼裳,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倒也莫名的让他欲罢不能。
三个人的说笑被身后刻意路过的人收进眼底,心里,手机里。
饭后,云凝打车到火车站。
坐在行驶的列车上,寒城的楼宇、寒城的街道、寒城的花草、寒城的记忆渐渐被甩到车尾,车在向前走,人也该向前看,这一次回来是因为毕业典礼,下一次回来是因为什么?抑或是什么原因下次才能回来,云凝陷入了思考的混乱,也许,一切顺利她便不再回来了,也许一切顺利~
两年后,七月初,寒城师范附属中学门口。
学生像草原上冲出围栏的小羊一般涌出教学楼,奔向大门口。
经过时,无一例外纷纷看向校门口一侧。
金爵身穿黑色西装,黄色齐耳小波浪的中分发型多年未变,变化的是从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钻石耳坠不在,耳垂上空空如也,但并不妨碍他抓人眼球。
左手插兜,右手拿着一束白色洋桔梗,倚在黑色的跑车旁,妥妥的偶像剧男主。
李琼裳从很远处便看到金爵,想看不到都难。
看见她,金爵甚至还冲她挥挥手。
于是,李琼裳遮着脸快速走到金爵面前,“上车上车。”俨然变成万众瞩目下的逃跑现场。
金爵一句生日快乐也被匆忙堵在嘴里,慌着上车。
“怎么了?”
“先开车。”
李琼裳催促着。
金爵放下花,系好安全带,发动车。
跑出几百米,看到李琼裳放松下来的表情,金爵忽然彻悟,“李琼裳,你是在嫌弃我。”
李琼裳心虚地笑了,“这束洋桔梗好漂亮啊,谢谢。”捧到怀里,低头闻闻,试图混过去。
“李琼裳,你竟然嫌弃我。”金爵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支在窗边,生气又委屈。
李琼裳放下花,“怎么会,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你说万一被我的学生看到了,我还怎么为人师表。”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金爵更火了,“李琼裳,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不能被人看到了?”
“哎哟,我错了,行不行?”李琼裳拿出撒娇杀手锏,“我说实话,我是怕大家在背后议论,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再说,以前你来学校接我也没这么拉风好吧,还开个跑车穿西装。”
“以前我来又不是你过生日。”
“可是我也不是只有今年才过生日。”
恋爱三年多,两个人日常拌嘴并不真的动气。
“我知道了,你主要是害怕被新来的那个物理老师看到。”
有一次,金爵来接李琼裳下班,看到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与李琼裳一同从教学楼出来,相隔百米,金爵都感受到了他的殷勤。
“金爵,你好没劲啊。”
“就是这么没劲。谁让你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李琼裳扑哧笑了。
“你还笑谁。”
“谁让我男朋友这么可爱,这么帅气,要不是他在开车,好想亲他一口呀。”
金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摩挲躁动,“李琼裳,你这是犯规。”
恋爱三年多,接吻了无数次,还是一诱惑心就蠢蠢欲动,按捺不住。
真该早点收了她。
金爵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附近的露天停车场,熄了火,解了安全带。
“李琼裳,生日快乐。”声音温柔低哑,带着欲望。
“谢谢~”
李琼裳表情有些迷茫,说好了去云和吃饭,怎么没到就停车了呢?
金爵转身凑近,解开了李琼裳的安全带,“现在就实现你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柔软的唇和疯狂的吻席卷李琼裳的世界。
热烈之后,李琼裳略带娇羞,忽然又惊慌。
“金爵,你的耳坠不见了,是不是~”余下的话,李琼裳羞于说出口。
只是耳坠,她从未见金爵摘下过,丢了可怎么办?
李琼裳开始四下翻找。
金爵握住她的手,“不用找了,我今天没带。”
“哦~”
“不用好奇,今天放它几个小时的假。”
金爵说着一个后侧身从车子的后座上拿过来一个盒子,“今天穿这件吧。”
李琼裳打开盒子,撑开来,是一件白色简约连衣裙,素雅大方是李琼裳喜欢的,“这么正式?”
李琼裳狐疑的看着金爵,金爵十分淡定。
“还有鞋子。”
又从后面变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双白色水钻高跟鞋,车窗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璀璨夺目,晃的李琼裳的心也一闪一闪的。
“金爵,你这是~”
“不必紧张,就是要送你一份生日礼物,你就配合一下嘛。”
“只是生日礼物。”
“当然,那你以为是什么?”
李琼裳敛了敛紧张的情绪,“现在换吗?”
“你去后面换。”
说着两个人一同下车,只是金爵暂时没有上车,背对车,看向远方,愿一切顺利,如他所愿。
另一边寒城新建的高铁站里,从北京开往寒城的动车已进站,车门一开。
站台仿佛一瞬就被涌向出站口的人群挤满,云凝拉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在人群中,看着崭新的车站,两年未回来,城市有了新的模样,她也有了许多变化,只是城市再新也有老地方,她再变也有放不下的人,算是应了母亲那句话,爱一个人即使相隔万里也是爱。
这两年她从未回来过,只偶尔和李琼裳联络一下,说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她在北京每天都很忙碌,想起冯伞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从未忘记过。
现在双脚踩在寒城这片土地上,回忆像是从地下伸出的藤蔓将她包裹,将她吞噬。
还好电话响了将她叫醒。
“小不点,出来了吗?”
“马上了。”
“记得从西口出站。”
“知道,放心。”
云凝挂断电话,加快脚步。
记忆暂时被踩在脚下,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袁和远远看到她,向她招手。
她小跑过去,“袁和,好久不见。”
“是呀,我回寒城,你就走了,怎么样,过的好吗?”袁和说着接过云凝手里的行李箱。
“还不错。”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向停车场走去。
打开后备箱,袁和将云凝的行李箱放进去,换成了两个盒子拿出来。
“怎么还有欢迎礼物?”
袁和笑了,“不是,这是我接你的主要任务。”
云凝打开一看,好家伙,连衣裙,高跟鞋,“金爵要跟我求婚呀。”云凝忍不住开玩笑。
“金大少爷说了,他求婚,有幸参加者要着正装。”
云凝这才注意到袁和穿了西装。
“金大少爷还说了鞋码是按照李琼裳的尺寸买的,大了或者小了,你自己要反思一下,衣服同理。”
“他这是逼我去砸场,再说正装应该给我来套过膝西装裙,那再正式不过了。”
袁和敲了一下云凝的脑袋,“皮孩子。”
拉开车门,“你换一下,我帮你看着。”
袁和倚靠在车子正前方,背对车子,目视前方。
很快,云凝从车里出来,“这是伴娘服吧。”
云凝觉得金爵是故意选了一件不怎么样的衣服。
袁和闻声回头,“没有啊,很漂亮。”
虽说衣服看起来确实一般,但云凝穿上就不一般了。
云凝抻拽裙摆,上下打量,“无所谓啦,我就是一陪衬,主要是李琼裳的幸福。”
“那是云凝吧。”
袁和车子正对面的车子里,坐在驾驶位上的安录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冯伞说,语带惊讶,差不多三年没见了。
“嗯,好像是吧。”冯伞假装若无其事地系上安全带,“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叫云和的地方。”
她变了,头发长了一些,身材瘦了一些人,更漂亮也更开心了。
她要回来,他是知道的。
原本他以为她幸福就是他想看到的,他期望的,他祈愿的。
可亲眼见到,他的心却像一万只白蚁在啃噬,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