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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火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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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沛白此话一出,把那男子都吓蒙了,他身子一软,匍匐在地上,开始一个劲的求饶。

    傅沛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男子的目光阴沉得很,“不过你,不配死在我家小姐的剑下,你这种人,连血都是脏的。”

    明面傅沛白是饶过了这人的性命,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对这个人是真的起了杀心,竟敢玷污峰主,就凭那几句话,此人死一万次在她心里也不足惜。

    男子如临大赦,匍匐在地上磕头言谢,脸上的血和泪糊了一脸。

    傅沛白走到他身前,说道:“但你也得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现在,就在这里,扇自己一百个耳光,每一个都要用尽全力,如果一个不合格,就重来,直到扇完一百个。”

    男子哆嗦着说好,随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边打一边数着数。

    “一”

    “二”

    “三”

    “轻了,重来。”

    “一,一”

    “二”

    “三”

    “四”

    “重来”,傅沛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就这么男子每重重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后,就被喊停重来,打到最后,他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眼皮耷拉在一块,两颊高高肿起,胳膊只能颤颤巍巍的抬动。

    傅沛白起身,走到陆晏冉身边,语气温和了下来,“峰主,我们回去吧。”

    那三人赶紧爬到一边让开了路。

    陆晏冉临走前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在阿芙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后阿芙便走到那边搀扶起了老人,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递给了老人。

    “老伯,我们无意生事,不小心损坏了你的酒楼,这些钱赔给您,您拿好了。”

    老人接过,连连道谢:“谢谢姑娘,谢谢两位姑娘。”

    善好后几人才出了酒肆,彼时街上华灯初上,各路小摊沿街贩卖高声叫唤,热闹得紧。

    刚走出去没两步,傅沛白却突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等一下”后便转身跑回了酒肆。

    回到酒肆时,那男子已经停下了自掴的动作,突然见傅沛白回来,吓得他一哆嗦,连忙又扇了起来。

    傅沛白看也不看他,径直跑到窗边那桌,拿起陆晏冉遗漏的白色帷帽,仔细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后,这才拿着帽子出了酒肆。

    陆晏冉见她出来,又看见她手上的帏帽,心领神会,便伸出手去,可傅沛白却没有把帽子递来,而是拿着帽子,上前了两步,亲手给陆晏冉戴好,然后又把四周垂下的白纱仔细规整好,她才收回手,看着陆晏冉的面容完全被掩藏着轻纱后,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晏冉愣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傅沛白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有什么的,举手之劳,峰主不必和我言谢。”

    陆晏冉隔着朦胧的轻纱看着眼前人,对方笑出了一口白牙,显得有些稚气,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向落宿的客栈走去。

    等四人回到客栈后便各自回了房间,车队自涠洲城分作两批后,傅沛白这一车队剩下十二人,人数大大减少,每人都开了单独的房间,对此她倒是高兴,不用睡地铺,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身份,乐得轻松。

    一进屋,她就直直跑到榻上躺着了,晚食吃得太撑,之后又跑了一阵,这会肚里岔着气了,有点不舒服。

    本想好好趴着休息会,可才趴下一会,门就被笃笃笃敲响了。

    “小白,我方便进来吗?”

    是阿芙的声音,傅沛白打起精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开了门。

    “怎么了,阿芙姐。”

    “你这会没事吧?”

    “没事啊。”

    “那行,峰主要沐浴了,你跟我一起去抬热水。”

    “刑大哥呢,前几天不都是他去吗?”

    “你可别说他了,一回来就没看见他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好罢。”

    于是二人一起去了烧水间,傅沛白挑水挑习惯了,一只手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便往楼上走去。

    进到陆晏冉房间时,她下意识往榻上那边瞅了一眼,没看见人,她也不方便问峰主去哪了,便老老实实将两桶热水倒入浴桶,接着下楼再去提,等她第二次提着热水进入房间时,陆晏冉已经端坐在了梳妆台前。

    对方只着一身轻薄的中衣,未戴发簪,如瀑的黑发自然倾泻,比白日佩玉带簪的模样多了些淡雅秀婉的感觉。

    “小白,愣着做什么,等会水凉了。”

    傅沛白乍然回过神来,赶紧移走视线,将热水倒进浴桶后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还有些心律不齐,仍旧说不清是为什么,草草洗漱后便躺到了榻上。

    这夜,她在起夜练功前再次被梦魇折磨,但梦境却与以往有了些许差别。

    梦中大雾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雾深处传来鼓瑟齐鸣,须臾间又加入笙箫合奏,最后多达数十种乐器奏起,交杂在一起,吵杂又聒噪,最后这些声音淡去,忽然传来一声哀凄的唢呐声,辅以喇叭伴奏,接着白雾紧骤散,她眼前出现一条小路,一众牛头马面的人抬着三口棺材,从她身边缓缓经过,一声比一声更尖锐的喇叭唢呐声刺激着她的耳朵,可她却一动不能动。

    她喉头无声地滚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喊停下,让那些人停下,尽管她看不到那三口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谁,可潜意识中她知道那就是她的爹娘和弟弟。

    在梦里,她已经像这般失去他们无数次了。

    白雾又渐渐回拢,最后遮盖了她的视线,她感觉自己脚下可以动了,于是迈开腿,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她鼻尖飘来熟悉的香味。

    峰主!

    她拔腿朝着飘来香气的方向跑去,下一刻却突然感觉面上覆了一片柔软轻薄的白纱,白纱上面是浅淡好闻的味道,她一把抓下白纱,眼前出现一片女子光裸白皙的后背,还有那柔顺乌黑的青丝。

    她停下脚步,眼神迷蒙起来,试探性地开口问:“峰主?”

    女子闻声扭头过来,果然是陆晏冉,可那张明媚的脸上挂着惨淡凄美的笑,纤细白皙的脖颈有着一条刺目的血线。

    她睁大了眼,身体发抖,眼睁睁看着那条血线开始往外渗出鲜血,最后几乎事是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梦里的自己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要!”

    傅沛白猛地从榻上坐起,眼前一片漆黑,她掐了大腿一把,疼痛的感觉让她意识到现在不是在做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这安静的室内,几乎能听到胸腔内猛烈的心脏跳动声。

    就这么坐了一会,她内心生出一种感觉,她深知那是什么,那是害怕,害怕失去的感觉。

    又歇息了一会后,傅沛白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后下了榻,准备外出夜练,可她刚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的走廊闪烁着明黄的光亮,门缝处渗进来丝丝缕缕的白烟,屋外也随即响起一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出来,都出来!”

    她来不及震惊,立马一脚踹开门,发现走廊的火势已经很大了,一道火墙熊熊燃烧着,将楼梯间隔了开来,阿芙此刻也从隔壁的房间跑了出来,捂着口鼻喊道:“峰主,峰主在三楼,她还没下来!”

    傅沛白立刻脱下外袍,返回屋子,用剩余的茶水打湿衣物后披在身上,随即带着阿芙,猛地向楼梯方向跑去,两人顺利穿过火墙,她又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去。

    三楼的火势更甚,浓烟滚滚,有一截走廊甚至完全被烧断了,而陆晏冉的房间就在走廊最里间。

    傅沛白撕下一片衣摆捂住口鼻,闷声大喊着:“峰主!”

    没得到回应,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往后退了两步,蓄力猛地冲过去,最后堪堪跳过断掉的走廊。

    她拍掉身上零碎的小火星,踢开房门,房间内,陆晏冉正安静的躺在榻上,傅沛白连忙跑到榻边,看着对方昏睡的面容急促又小声的唤着,“峰主,峰主,快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傅沛白无法,只能将陆晏冉背起后冲出房间,然而走廊的火势已经更甚了,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四溅,她背着一个人,根本无法再跳过走廊断口。

    这时,刑广也跑了上来,他看着目前的火势,大声吼道:“回房间,从窗户跳下去,快!”

    傅沛白马上掉头回了房间,然后用被子将陆晏冉从头到脚裹了起来,随后将对方紧紧搂抱在胸前,没有一丝犹豫,背对站在窗边,闭眼向后倒去。

    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落地时,傅沛白在下,陆晏冉整个人裹在柔软的被中摔在她身上。

    傅沛白被摔得眼前一黑,后脑撞上了坚硬的石砖,一身闷哼从她口中溢出,但她无暇顾及这些疼痛,半抬起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陆晏冉,几番确定对方没有哪里受伤后,她才松了口气,护住陆晏冉头部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峰主,小白!”阿芙和刑广大喊着赶了过来。

    刑广一把抱起陆晏冉朝另外一家客栈走去,阿芙则搀着傅沛白起身。

    “你没事吧,小白?”

    傅沛白站起身,感觉耳朵有些嗡鸣,右脚在摔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现在稍微触地便是钻心的疼。

    “咱们先换一家客栈安顿,你慢慢走,我扶着你。”

    等她们二人来到另一条街上的客栈时,刑广已经安顿好了陆晏冉,这时正准备外出去找大夫。

    “刑大哥,这会太晚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去城东,我往城西,小白,你先去房间照看一下峰主”,阿芙说完便和刑广出了客栈。

    傅沛白跛着脚缓慢地上楼去,右脚踝此刻已经高高肿起,沾地便是一阵疼直冲脑门,于是她只能扶着楼梯,单脚往上蹦。

    来到房间前,她轻轻推开门,进屋便瞧见榻上昏睡着的女子,她不敢发出过大的动静,拖着伤腿缓缓往榻边挪动。

    她走到榻边后,扶着床柱站立,榻上的女子眉眼轻阖,在昏黄的烛光下,五官柔和,比白日少了些冷淡,只是那白净的脸上这会沾了一些浓烟炊上的黑灰,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替对方抹掉,却看见自己满手脏污,只得悻悻收回手。

    她就这么站了一会,脚下有些失力,便靠着床柱滑坐到了地上,闭上眼,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先前发生的那一幕。

    峰主就那么安安静静又了无生机的躺着,她当时差点以为这也是梦,心在那一刻仿佛沉入了幽深不见底的冰湖中。

    即便现在已经脱险了,那种感觉却还是萦绕在心里,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无言的握了握又松开。

    我可以保护你吗?

    我有能力保护你吗?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眼神空洞得仿佛陷入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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