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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闹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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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极宗的车马在庄外整顿齐备,贺阳曜十分不舍地拉着陆文成让他再小住几日,陆文成以宗内事务繁忙回绝掉了。

    一旁的贺琮也依依不舍看着他心仪的女子,轻声道别:“陆姑娘,山高水远,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贺公子,你也好生珍重”,说罢,陆晏冉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在阿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徒留暗自神伤的贺琮站在原地。

    傅沛白坐在在刑广身边,她看着贺琮,半是挑衅半是促狭地笑了笑,差点把贺琮气得当场拔剑。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来时的道路,不急不忙走了一天,到达了涠洲城,如来时那般落宿客栈,竖日车队再次分作两队人马,陆文成带领一路人马返回天极,陆晏冉带领余下的人赶往西北。

    西北毕竟是偏远之地,车队一路走走停停,最后花了半月的时间到达了阆中城,这座城连接着中原与西北地区,也是一处繁华之地。

    车队到达时将将日暮,大街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他们要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再奔赴兴阳。

    兴许是为了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陆晏冉没有选择让酒楼小厮将饭菜送到房间里来,而是带着阿芙和傅沛白还有刑广去了城中一家鼎鼎有名的酒肆。

    酒肆早已座无虚席,他们四个等了片刻,才有一桌靠窗的位置腾了出来,陆晏冉独坐一方,阿芙和傅沛白坐一起,刑广坐一方。

    点完菜后,几人的视线齐齐向堂中的高台看去,那高台之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安坐在木桌之前,他一手执醒木,一手捋胡须,嘴里念的是波澜壮阔的江湖风云往事,讲到振奋处,醒木重重落下,伴随着音调拔高,台下一片拍掌叫好之声。

    那边实在是太吵杂喧哗了,傅沛白想到了陆晏冉喜静,于是说道:“峰主,这里太吵了,我们要要不换个地方?”

    “无碍。”

    高台那边依旧聒噪,傅沛白听不真切台上到底在讲些什么,嘴里嘟哝道:“在讲什么啊?这些人听得这么激动。”

    阿芙此时正在用茶水清洗碗筷,她随峰主下山游历过许多次,这些个评书讲义早就听腻了,她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说道:“无非就是登陵楼那点事,都传了快一百年了,这些人怎的还听不腻歪。”

    傅沛白来了兴趣,问道:“登陵楼,那是什么?”

    “传说是一处非常神秘的亭台楼阁,唤作登陵,是前朝覆灭时当时的皇帝命人修建的,楼阁下埋藏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相传,若能掘此宝藏,将拥有撼动天下的财力,不过说是这么说,这一百年来,这么多人去探寻登陵,却从未有人成功。”

    “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会不会是谁无聊编排出来的故事呢?”

    阿芙清洗完了陆晏冉的碗筷后又将刑广的拿过来,用茶水烫洗着,“应该不是假的,我听上一辈的老人讲过,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在乱军杀进宫时,已经自刎在了皇座之上,后来清理皇宫时在龙座下发现了一个匣子,匣子装着一封血书和黄巾帛,血书上面写着要皇室后人去找寻此地,用那些钱财招兵买马东山再起,而那黄帛便是一张标有登陵楼具体方位的舆图,当时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几位藩王为了争抢宝图反戈相向,各自夺去了四分之一的绢布,四分天下,自立为王。

    “而后天下又动荡了十余年,本朝开朝□□才乱世而出,一统天下,世人都道这登陵秘宝定是落入了□□手里,但建朝以来,朝局不稳,国库亏空,连皇家都缩衣节食,才又传出这宝藏还在地下安睡的说法来。”

    “也就是说那四块登陵碎片现在不知所踪了?”

    “是啊,这天下,这江湖,百年间为了这登陵碎片大打出手的人不在少数,但凡听见一点风吹草动,便顷拥而上,最后发现都是假的,一会传这秘宝在塞外,一会传这秘宝其实就在皇城,更离谱的还有人说这宝藏就在落影教中,落影教若真有这么多宝藏,何必龟缩在西边,早就用这些金子扩充地盘,收买人手了,既而吞并天下也未可知。”

    傅沛白听得饶有兴趣,正待再问,小二来上菜了。

    “客官儿,劳烦挪挪,仔细烫着您。”

    无法,她只能意犹未尽的闭了嘴。

    桌上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陆晏冉和阿芙全程只夹了几筷素菜,以及几口米饭后便放下了筷子,说吃好了,彼时傅沛白正往嘴里塞了一块烤鸭,嘴角沾着油渍,一脸餍足。

    “阿芙姐,峰主,你们这就吃好了?我看你们都没怎么吃啊?”

    阿芙看着傅沛白狼吞虎咽那劲儿,现在已经不足为奇了,第一次见着的时候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瘦弱的身板竟然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食不言寝不语”,陆晏冉淡淡地来了一句。

    傅沛白只得噤声乖乖吃自己的饭,等到刑广都放下了筷子,她还在吃,一顿风卷残云后,她喝掉最后一碗汤,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嗝,随即面色窘迫地捂住了嘴,“抱歉,峰主。”

    陆晏冉瞥了瞥四个空空如也挂着残余料汁的盘子,问:“吃饱了?”

    “吃饱了,吃饱了”,说罢,傅沛白又打了个嗝。

    阿芙轻笑出声,“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催你,以后记得慢慢吃。”

    “大家都吃完了,等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惭愧,咱们走吧,峰主。”

    陆晏冉没动,抬手唤来小二,点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后说道:“不急,歇会再走。”

    傅沛白自然是乐意的,她方才吃得太撑了,能再坐会消会食也好。

    茶水还没上来,他们旁边刚空下的一桌便来了新的客人,三名男子一身华服,摇着纸扇,一脸的豪横跋扈,其中一人一把踢开长凳,用纸扇敲桌,大喊着小二。

    小二弯身过去,脸上赔笑,“三位爷,想吃点什么?”

    “最好的酒,最好的肉,看着上,爷有的是银子。”

    “得嘞,三位爷坐好,稍后就来。”

    傅沛白听见动静后,瞅了那边一眼便转回了身,她向来看不起这类自视甚高的纨绔子弟,跟贺莫二人如出一辙。

    她本想安安静静等茶水上桌饮完后就走,谁知不一会背后就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大哥,你瞧,那边有个冷冰冰的美人。”

    “哪儿呢?”

    “窗边呢,白衣服那个。”

    “豁,这是哪来的美人,瞧着是个生面孔。”

    “途径此地吧。”

    “啧啧啧,你瞧瞧那眼睛鼻子,还有那小嘴,极品,属实极品。”

    傅沛白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她豁地站起身,走到陆晏冉身前,用身体挡住了那边投来的打量视线。

    陆晏冉微微仰头看着她,问道:“做甚?”

    傅沛白脸上带着明显的戾气,她调整了一下语气,温和道:“想看看窗外边,峰主这边瞧着清楚些。”

    她刚说完,又听见背后那几人的交谈声。

    “哪来的臭小子!”

    “别生气大哥,我去帮你约这美人如何?”

    “还是你懂我心意,去吧。”

    很快,那边的一名男子起身,向这边走来,他径直走到陆晏冉身前,也不管旁边的傅沛白,施施然行了礼,“这位姑娘,在下城东洛昀,那边二位是我的结拜义兄,左边的那位是知府大人的长子元公子,右边那位是卫渊侯世子卫”,男子话未说话,就被傅沛白粗声打断,“你有事吗?”

    男子一愣,看向傅沛白,打量了对方的穿着后,他怒道:“我跟你家小姐说话!有你一个下人插话的份吗?!”

    傅沛白正准备呛声回去,陆晏冉蹙了眉,冷淡的开口:“你有事吗?”

    男子看看陆晏冉,又看看傅沛白,最后啐了一声回到了那边去。

    “大哥,那娘们不识好歹。”

    “什么?你可有报上我们的来头?”

    “说了,但是她听都没听完就把我撵走了。”

    男子一听就怒了,用力砸了砸桌子,起身就准备过来找麻烦,却被另一位话少的男子拉住了。

    “大哥,别冲动,侯爷前天才嘱咐你安生点,而且我看了看,那边那个男人,你们看见没,身后背着一把重剑,那剑少说也有好几十斤,他却连腰都没弯一下,这几人应该是武林中人,我们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此话一出,那男子果然坐了下来,看样子打消了过来的想法,但嘴上还是放着狠话,“下次别让我再碰见她们,否则哼。”

    “别气了大哥,这种女的瞧着清高矜贵,到了榻上指不定如何放浪呢,等晚些时候,我帮你找蝶鸢姑娘,那滋味”,男子说着,猥琐地笑了起来,然而片刻后,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一只碗径直砸到了他的脸上,瓷碗碎裂,男子的脸也被瓷片划伤渗出了鲜血。

    傅沛白面对着三名男子,目光阴沉。

    其实早在男子说出那些腌臜不堪的话时,阿芙和刑广就已经站了起来,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傅沛白突然拿起桌上的碗,转身用力砸了过去。

    那男子受此一击,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面上传来痛感,他抬手一摸,看见手上一片殷红时才大叫了起来,而那两位男子也反应了过来,大骂了一声后朝傅沛白跑来。

    阿芙正要出手,陆晏冉却叫住了她,阿芙不解,但也只能听从命令,面露担忧地看向傅沛白。

    而傅沛白这边,虽然她身形体量完全比不上那三名男子,但却胜在灵活,又学了蒙岩教她的那套身法,那三个不会一点功夫的大男人愣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傅沛白也不进攻,就靠着敏捷的身手四处乱窜,绕着酒肆内的桌子和他们绕圈,那三名男子气得破口大骂,不时抓起酒瓶,桌碗板凳朝傅沛白砸去,不过却一一落空。

    酒肆里一时之间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傅沛白不解气,一边跑也一边拾起桌上的酒杯往那三人砸去,一砸一个准。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别跑,等爷逮住你,看我不扒掉你的皮!”

    “那你倒是来啊!”,傅沛白挑衅着,矮下身子躲过对面一击,顺便伸腿把其中一人绊倒在地,然后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三个人被傅沛白耍得团团转,扶着桌子大口喘气,而傅沛白就站在他们对面双手插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几位爷,几位爷,消消气,消消气,可别折腾了,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我这店都要给糟蹋完了”,这时一位白发婆娑的老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这家酒肆的老板。

    男子正愁有气没处撒,一把推开老人,吼道:“滚远点老东西。”

    老人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推,当即摔在了地上,哀呼一声,他抱住男子的腿,声泪俱下道:“这位爷啊,这店可是老叟几代传下来的家业,可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您行行好,行行好,有什么私仇恩怨的,您去别的地界儿解决行吗?”

    男子又啐骂了几声,想抽回腿却被老人抱得紧紧的,一时怒火攻心,拿起桌上的酒瓶,就想往老人头上砸去。

    电光火石间,一根筷子以破空之势飞来,命中酒瓶后,直直扎进了远处的木柱,酒瓶也顷刻炸裂碎开。

    这一举惊呆了众人,在场大多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厉害的招式,竟能使筷子变作武器,若是刚刚这筷子是冲人而来,那穿过的便不是酒瓶,而是男子的胸膛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发出这一击的白衣女子,面上带着畏惧之色,胆小一点的直接拉着同伴就跑了,而还被老人抱着腿的男子也吓傻了,这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哆哆嗦嗦地抽回腿,招呼着另外两名男子,“走我们,我们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又是一根筷子飞来,扎进了他脚下一寸不足的石砖里,这下他彻底不敢动了,满脸惊恐,转身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女侠,女侠饶命,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是他,是他出言侮辱的你”,男子说着,指向了刚才来和陆晏冉搭话的男子。

    被指着的男子大惊失色,也立马跪下,浑身抖如筛糠,“女侠,我错了,我口无遮拦,冒犯了你,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陆晏冉走到跪着的两名男子身前,她打量着这二人,好似在思考如何处置他们。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这句发问的话是冲着傅沛白说的。

    傅沛白微微扬眉,有些不解峰主为何会问她,不过既然问了,她说便是,于是她率先指了指那个世子,“这人,略施惩戒即可”,她顿了顿,语气倏地变得冰冷,指向旁边那个男子。

    “你,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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