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泄私恨
阿芙和刑广带着大夫回来时,就看见傅沛白坐在榻边,神情萎靡的模样。
阿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关心道:“小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傅沛白抬起头,表情有些迷茫,“我没事。”
“这位小兄弟你先歇着,我先替床上的姑娘看看”,大夫说罢,探出手去,隔着床帘搭上陆晏冉的手腕。
片刻后,他收了手,“这姑娘体内脉象沉郁,血气不通,这般昏迷,不像是吸入浓烟所致,倒像是吸入了某种烈性迷药。”
傅沛白腾地站起身,却因着右脚吃痛没站稳,差点跌倒,好在刑广伸手扶住了她。
“迷药?也就是说,有人潜入客栈往峰主房间吹了迷药?然后再恶意纵火?”
她神情过于激动,大夫讪讪道:“我没这么说,只是说可能,小兄弟冷静点。”
傅沛白哪里冷静得下来,她大脑胡乱地思索着,想到晚间在酒肆和她们发生冲突的那三名男子,又想到近来一路颠簸,峰主睡眠不佳,是以晚上都会点上一只助眠的安神香,很有可能便是那三名男子趁峰主睡着后往屋内吹入了迷烟,想到这里,她立马激动起来,“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他们怀恨在心,故意纵火泄恨,一定是他们!”,说着傅沛白就撒开了刑广的手想往外走。
“小白,你做什么?!”,阿芙几步跑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我找他们算账!”
阿芙低喝道:“算账?算什么账,你现在这个腿,跑过去白白挨他们一顿打吗?再说了,咱们现在无凭无据怎能断定是他们做的,我们此次下山是为了正事,跟官府打上交道又得拖慢路程,如果峰主现在醒了,她也不会赞同你这样鲁莽行事的!”
傅沛白咬着牙,满脸不甘和愤怒,“他们差点,差一点就害死峰主了!”
阿芙正待再劝劝她,刑广走了过来,沉声道:“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等峰主醒后再行商议。”
傅沛白全身泄了力,垂首敛眸,轻轻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等体内药劲褪去一些便能清醒了”,大夫说完陆晏冉的情况,走到傅沛白身前问道:“来,小兄弟,你哪里伤着了?”
阿芙指了指她的脚,“大夫,他脚应该摔伤了,你给看看吧。”
“好嘞,把鞋子脱了我瞅瞅。”
傅沛白被阿芙搀到桌子旁坐下,随即脱掉右脚的鞋,脚踝处已经高高红肿起来了。
大夫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一下,按得她轻嘶了一声。
“没伤到骨头,只是轻微扭伤,我回去开些药,你每日热敷后擦药,两三日便能见好。”
“谢谢大夫,我跟你一起回医馆拿药”,阿芙说着,和大夫离开了房间。
屋内一时恢复了安静,刑广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傅沛白,说道:“你回房间休息吧,等会阿芙姑娘回来了自会照看峰主。”
傅沛白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我二人皆是男子,不便与峰主共处一室。”
刑广都这么说了,她纵使不舍,也只能缓缓起身,和刑广出了房间。
“我在此看守,你去休息吧。”
“好,如果峰主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行吗?”
刑广点了点头,傅沛白这才扶着墙回了隔壁的房间,躺在榻上后她脑子还有些眩晕,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就好像当初家中突遭巨变的那一天。
她闭上了眼,身体的疲惫与疼痛缓缓袭来,不一会便让她陷入了沉睡。
待她醒来时,天边正值旭日东升,她看着明亮的屋子愣了片刻,然后猛地起身下榻,却忘了受伤的脚,一触地脚踝处便传来痛感,以至于她摔到了地上。
她这么一摔,摔出了不小的动静。
外面很快响起敲门声,“你没事吧?”是刑广的声音。
傅沛白痛得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她咬牙撑着床边站了起来,道了一声“我没事”,然后单脚蹦跶过去开了门,急忙问屋外的刑广:“峰主醒了吗?”
“醒了。”
她一听,又立马蹦跶着往旁边的房间跳去,进屋时,正好看到陆晏冉靠坐在床栏,由阿芙小口小口的喂粥。
她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跳到床边站着,看着面色苍白憔悴的陆晏冉,心里一酸,小声的唤道:“峰主”
陆晏冉也抬眸看着她,眼前人蓬头垢面,甚至连满脸的黑灰都还未洗去,瘪着嘴,眼眸倒还是亮亮的。
她的视线缓缓在傅沛白身上移动,然后落到了那微抬着的右脚上。
“你的脚?”
“没事,小伤。”
陆晏冉醒来后已经听阿芙讲了昨晚大概的经过,不用细问也知道傅沛白这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敛下眸子,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如水,“你先去洗漱一下,处理一下受伤的地方。”
傅沛白连连点头,只要峰主没事就好,于是她又蹦跶着回了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后下楼去洗漱,最后给脚踝上药。
药膏冰冰凉凉的,抹上后消除了不少痛感,她擦完药就急匆匆穿好鞋子,一瘸一拐的上了楼,咚咚咚敲响了陆晏冉的房门。
“进来。”
她推开门,见房间里阿芙已经走了,只剩下陆晏冉一个人靠坐在床上,她走到榻边,轻声问:“峰主,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说完,陆晏冉又微微偏头定定地看着傅沛白,“你呢?”
“我?我没事啊?”
“你冲进来救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或许会葬生火海吗?”,陆晏冉提高了一些声调,表情显得严肃。
傅沛白回想当时的情形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看着陆晏冉明显不悦的脸色,怔怔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弃峰主于不顾啊。”
陆晏冉眉峰紧皱,语气更加严厉了,“你不做任何防护措施抱着我跳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现下你运气好只是伤了一只脚,若是伤了脑袋,摔断了腿,你日后又当如何生活?!”
傅沛白被斥得一愣,她摸了摸鼻尖,试图搪塞过去,“没事的,小时候经常跟村子里的小伙伴爬树掏鸟蛋,早就摔得皮糙肉厚了,这点高度还摔不死我。”
陆晏冉沉沉吐出一口气,肃声道:“没有下次了,你这样舍身救我,我非但不会觉得感激,反而只会觉得你愚蠢,愚不可及。”
傅沛白脸上的笑凝住了,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淡了下来,她没有期待陆晏冉能感激她,因为她觉得这都是她该做的,但现下对方这样冷淡的斥责着自己,难免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她并不后悔这样做,只要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舍掉性命又有何惧,再来一次,再来一万次,她也一定会那样做,就像小时候嘉许整个人淹没在湍流的江水中时,她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便纵身而下。
傅沛白眼里的神采淡了下来,小声说道:“峰主,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转身离开的背影,佝偻着腰,看上去有些落寞。
陆晏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经此一事,他们不得不在阆中城多耽搁几日休整,直到第四日的时候,傅沛白的脚伤才将将好完,这几日她基本都缩在房间里,腿不能动,便坐在椅子上挥动双臂,练习拳法。
这天吃过晚饭后她也照常在房间练习拳法,一套打下来,流了不少汗,但畅快淋漓。
如今她的出拳速度快了不少,她正准备换上干净的衣物,就有人来敲门,她打开房门一看,来人是刑广,对方穿着一身黑衣,头待笠帽,面上系着黑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刑大哥,你这是?”
刑广钻进屋里,将面巾扯了下来,说道:“我已查明,那晚的意外的确是那三名男子所为,那夜他们买通了城东一名乞丐潜进客栈中,用备好的迷药迷晕了峰主,本意是掳走峰主,但中途不慎,引发失火,之后仓惶而逃,峰主命我去教训那三人一番,你可要同去?”
傅沛白眼睛一亮,“去,当然去,现在就走。”
刑广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一套黑衣丢给傅沛白,“换上”,然后出了房间,在门外等候。
傅沛白麻利地换好衣服,和刑广离开客栈潜入了夜色中。
由于她还不会轻功,刑广便只能带着她在小巷中穿梭,此刻夜已深,城中不见任何人影,他们很顺利的来到了卫渊侯府外。
两名守卫正站在门口昏昏欲睡,傅沛白与刑广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潜到守卫视线看不到的墙角,互相配合着翻过墙去。
侯府后寂静无声,众多房间,根本不知道是哪间是那世子的房间。
刑广打了一个手势,让傅沛白呆在原地,随后攀着树干爬上了树顶,灵活地跳到屋顶上,全程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让傅沛白惊叹不已。
他挨着每间屋顶掀开屋瓦探查,最后找到了那世子的房间,然后原路返回,轻飘飘落在傅沛白身前。
“好轻功!”
面对称赞,刑广仍旧没什么反应,他佝偻下身子,贴墙而走,两人很快来到世子的房前。
傅沛白在外放哨,刑广潜入屋内,片刻后,他拎着世子软绵绵的身体出了房间。
傅沛白有些困惑,她以为她们此行就是来揍一顿这三人出气,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刑大哥,我们这是要干嘛?”
刑广没过多解释,“先走,等会再说。”
二人按着原路返回,将这金贵的世子爷像扔包袱似的直接扔过墙,随后二人又是如法炮制,掳走了另外的两人后,来到了城墙一侧一颗大树的阴影下。
刑广低声道:“先把他们衣服都扒了。”
傅沛白看着昏迷不醒的三人,又看了看高高的城墙,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她还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三人,撸起袖子便给了三人一顿拳打脚踢,直到刑广叫住她,她才收了手。
“好了,再打下去他们就死了,峰主严令,不能闹出人命。”
傅沛白微微喘着气,心里还是不痛快,最后又给了那三人一人一脚后,才蹲下来扒掉他们的衣服,很快那三人被脱得光溜溜的,浑身上下就剩下一个裤衩,身上大大小小被傅沛白打得一片青紫。
刑广从怀里里摸出两只汲满了墨汁的毛笔,递给傅沛白一只。
两人在那三人光溜溜的肚子上写起字来。
刑广写的是“衣冠禽兽,行同狗彘。”
傅沛白可就直白多了,落笔即是“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生,我猪狗不如,我十恶不赦,我该死,我有罪,我应受万人唾弃,我愧对天地,愧对父母,愧对祖宗,我枉为做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正面不够写,她还把人翻过来,往背上又写了不少。
到最后,毛笔没墨汁了,她才停了笔,满意的盯着眼前的“杰作”。
刑广三人扒下来的衣服撕成了三块布巾,紧紧的将三人的嘴缠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看城墙,低声道:“城墙上换防了,就趁现在。”
他拎着两人,傅沛白拖着一人,很快到来到了城墙脚下,城门口有士兵驻守,他们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从石阶登上城楼,只能由刑广用飞爪扔上城墙,等他爬上去后,落下一根绳子,把昏迷的三人绑着拉上去。
傅沛白仰头望着上面,心里有些紧张,很快,她便看见那三人手脚都被绑着吊挂在了城门上,而后刑广顺着飞爪麻利地滑了下来。
她盯着那夜色中被悬挂在城门之上光溜溜的三人,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拍了拍手,“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