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未来
小喜听从睿卿的话，去找元东她们，一进屋的时候，元东和红玉几人她们还在疑惑，毕竟来这也没什么事，还白吃白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小喜，你来了。”招娣这么说道，她还是很腼腆，但是见到小喜心里总是欢喜的，毕竟上次她可是被小喜给救了，而且小喜过来代表睿卿有话要跟她们说。
小喜脸上扬起笑容，点了点头，“是啊，睿卿说要让你们去药铺工作，今天叫我带着你们看一下药铺子租在哪里才好。”讲到此处小喜已经走到了屋里，“还是要仰仗诸位的经验了，毕竟我对于租房一事毫无头绪。”她这话说的漂亮，对面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虽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推脱实在是不应该。
此时元东见其他几位都纷纷点头，她发挥了领头的作用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此时的元东倒是跟生病那日大不相同，卸下了柔弱，眼睛反而很是坚定，不然也不可能带着这一伙人逃跑。
其余三人心下揣揣，她们好似真的要迈向截然不同的未来，那个未来不再是痛苦与哀嚎作伴，不再是血色的，对于她们而言信任本就是个奢侈品，但是想起小喜背后那个人，她们都见过她，虽然没有深谈，但是从对方的一言一行可以窥见她的风姿。招娣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那句话好的我答应你，她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们真的可以拥有那样的未来吗？
谢府里却在酝酿一场大战，谢崧生坐在椅子上，他的正对面坐着他娘谢如眉，气氛很是凝重。门外的奴仆们，都是低头盯着地上，一点也不敢有好奇之心。
“你刚才说什么？”谢大娘子的声音很是严肃，她皱着眉思索问题，与此同时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谢崧生并不正视对方，相反他将视线游弋，对于一个生活在强势母亲下的儿子，已经活成了一种模式，他从小会尽量避免同母亲的争吵，相反他知道他应该担任父亲的责任，他压抑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面。
这么贴心的孩子，一直顺从的孩子，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说一遍。
“崧生，你刚才说什么，娘没听清楚。”谢大娘子说。但是她明显不是没听清楚，而是确保对方将这种妄想放在心里，然后某一日被扼杀。
谢崧生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内心很是复杂，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有着少年人的莽撞，与此同时拴在脖子上的还有来自于长辈的威压。
他知道这个想法在他们这种家族，可以称之为妄想也不为过，一股无力的情绪从心底迸发，无论他平时如何肆意妄为，但是他们的家族有属于自己不可动摇的铁律，这是享受的代价也是义务。
“我想”谢崧生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却已经被谢大娘子给截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大娘子的音色很凉，语调沉重，在她眼里谢崧生就是被外面的人给迷惑了。
谢崧生沉默了一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说，但是睿卿给他一种快要结束的感觉，如果不用这种方式留下一个人，那么他还能使用什么方式去继续这段情感？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十六岁的谢崧生想不明白，他想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献给赵睿卿，与此同时他想同她缔结盟约，他想要牵着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哪怕他们在一起没有几天，是没有几天，但是少年人的冲动与海誓山盟的欲望，都是真的，不能说他们说出誓言那一刻是假的，只是没有人能够看明白后面的路，没有人能够预测人生是什么。
“崧生，我觉得你就是没想明白。”谢大娘子现在依旧将谢崧生的话当作孩子的妄语，她毕竟一把年纪了，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被这么否定的谢崧生攥紧了拳头，他一直不敢同娘亲直视，这一刻他不再游弋。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喜欢她，我想要娶她。”
谢大娘子一巴掌砸在桌上，只听见哐的一声，屋内听得清清楚楚，“谢崧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以为你就只是玩玩而已。”对于他们这种家世的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只是资源，可以玩弄，唯独不能当真，更加不能付出真心。
“不是的。”不是玩玩而已，谢崧生低头看着自己为了给赵睿卿炒菜而受伤的指头，是喜欢啊，只有喜欢才会做这些事，心里泛起涟漪，想她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这是自己做的。
她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是不一样的。
谢大娘子并不想同自己的儿子争吵，特别这个争吵还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她想要挽回儿子的心，说：“她只是在骗你，崧生。”
谢崧生干涩地说道：“不是的。”
“儿子，你怎么就不懂呢？娘是不会害你的，你只是被女人骗了而已。”谢大娘子将儿子的手拉过来，一下又一下摸着，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般，谢崧生受了伤被谢大娘子发现了，也是这般一下又一下地安慰。
但是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的孩子。
他的个头已经比娘亲高了好多，他不再是那个孩子了，可是谢如眉还是将眼前人视作没有思想的幼童。
“我都给你想好了，柳家的那个姑娘就不错，如果你不喜欢柳家的，那叶家的家世也很合适。”谢大娘子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已经在畅想未来能得两个胖孙子。
越听着这些话，谢崧生的拳头便攥得越紧，他低下头沉默寡言，从他的神态丝毫看不出来。
那头谢大娘子越说越激动，“我觉得还是柳家的姑娘好，身世跟你合，而且长得特别有福相，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却没有想到谢崧生噌得一声站起，他声音都与往常不同，里头藏着数不尽的情绪，语调都高了几分，“够了！”
“够了！别说了！”
这句话一出口，谢大娘子给他吓得不轻，她从未想过温顺的孩子也有一日长大，挣扎出父母给他画的范围圈。
谢大娘子给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情状，眼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不敢置信，她指着谢崧生的指头都带着颤抖，“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谢崧生眼中蕴藏的情绪，谢大娘子这一次看到了，但是她看不明白，唯一明白一点就是她的孩子要为了女人跟自己吵架，她唯一的孩子，她辛辛苦苦抚养成人的孩子啊，想到这她对于赵睿卿的恶意又生一分。
谢崧生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俯视对面的人，“我不想听了，不要再说了。”
谢如眉不晓得她儿子是被喂了什么迷魂药，到现在了还心心念念维护着要娶那个女人，他想了别人愿意吗？想到今天得到的那个消息，谢大娘子看了看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儿子，道：“崧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愿意嫁给你吗？”
“你这个傻小子倒是想娶，呵，人家愿意嫁吗？”谢如眉话音一出，对面坐着的谢崧生便愣住了，他只想过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予对方，如果她不要呢？
谢崧生沉默了片刻，他的食指一直刮着大拇指，久久不言，大概过了好一会才回应，“她会的。”但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确信，从一开始便有着极其不安全的感觉萦绕着谢崧生，他随时可能失去对方，他盯着桌子的边沿不住地喃喃自语：“会的，她会的。”
谢如眉见他依旧如此逞强，又想起了今天得到的消息，嘲讽道：“那你可知她今日被官家封为了道官一事？”
少年骤然抬起头，终于愿意看着对面人的眼睛，他面部的表情很细微，眉间微蹙，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知道什么是道官吗？神明的使者？”谢大娘子不愧是掌管家里的掌权人，气势一下子升起，她双手撑着桌边，而她的声音却如同藤蔓将谢崧生捆住，她道：“你觉得她能结亲吗？”
“你觉得这个赏赐是怎么来的？”谢如眉倒了一杯茶，她一下又一下地搅着却不喝。
“你看她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你凭什么觉得你们之间情比金坚？”谢如眉一句接着一句话，就好像天上掉下的冰雹，把这个世界砸得稀巴烂。
谢崧生愣神了很久，他盯着眼前的茶杯，茶杯上画着纹样，他盯啊盯却只得到一片空白，好像万事万物同他都有距离，他的心彻底地凉了，好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心里挖了一个大洞，把心拿出来，被人丢进深渊里，一个无比的深渊，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不知什么时候才停。
他的一只手捂着胸口，痛觉从心口蔓延。
他好痛！心好痛啊！
好像脑袋里有无数声音嗡嗡地叫，眼眶里不自觉地湿润，他咬着牙伪装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他甚至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只有一张苦笑的脸。
他说：“我知道了。”
“崧生？”谢大娘子忧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是不是话说的太过分，想要安慰他，但是对方却拒绝了，谢崧生径直从屋子里出去，没有回头看任何人。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