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士下山

    父子三人一路埋头直走，太阳来到中天，终于是见到了熟悉的地方，祖父也是松了口气，休息抽大烟，然后回家。

    一路无话，平安到家后，为了不吓到祖母，祖父不让爷爷他们说那天晚上的事。

    可是回家的第二天出事了，祖父和大爷爷开始肚子胀得像鼓一样，疼得在床上直哼哼。

    祖母从爷爷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连忙让爷爷去山上的庙里请祖父的好兄弟老道士。

    老道士住在离我家四五里的狮子山上，山上有座龙潭观音禅寺。

    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就很古怪，反正后来我觉得不仅庙的名字古怪，道士古怪，里面的东西更古怪因为以后我会和这些牵扯很深，这个以后再说。

    爷爷是早上出门的，还不到中午就带着老道来了。

    老道没有和哭泣的祖母多说什么，就进里屋坐在床边看祖父和大爷爷，然后抬起头问爷爷：“小二，你们那天吃东西了？”

    爷爷连忙答道：“我爹和大哥吃了，我没吃。”

    老道说：“我给你们的符呢？”

    爷爷才想起自己的平安符，掏出来一看，已经烧出一个大洞，再看祖父和大爷爷的也是一样，明显的废了。

    老道叹口气，轻说声“劫数”，然后吩咐端来两碗清水，从背来的挎包里翻出个瓷瓶，在碗里滴了一滴像水一样的东西，拿出黄符化在水里，让祖母给祖父和大爷爷灌下去。

    水才灌下去，祖父和大爷爷就开始呕吐。两人被扶在床边，头前放一个盆，不停的吐，吐出一堆仿佛泥土和内脏血水的混合物，肚子倒是瘪下去了。

    最后祖父是吐晕过去的，大爷爷还好点。

    老道让爷爷把撒了朱砂的呕吐物拿到后院桃树下挖坑埋了，顺便摘点桃叶煮水给祖父两人喝，一忙就忙到傍晚，做饭的时候，祖父醒了。

    因为祖母没有心思做饭，老道也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就煮了点稀饭，这样祖父和大爷爷也可以吃。

    老道吃完什么也没说，只看了眼祖父就摇着头走了，给祖母还以为怠慢了他，几天后才知道不是。

    原来那天过后，祖父一直不好，一会发热一会昏迷的，大烟也不抽了，请了几个医生也看不好，祖母去问老道，得到的答案是：“大烟毁了根本，鬼气入体，加上惊吓失魂，没救了”。

    祖母是哭着回来的，一个月后，祖父去了，去的那天老道来了，上了三炷香，念了七天的经文，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五天后蓬头垢面地回来，在祖父坟前说：“兄弟，老道我给你报仇了，我去踹了那两老鬼的鬼窝。小女鬼是被老鬼拘来害你们的，趁我灭老鬼时偷偷跑了。两个老鬼的骷髅架子被我挖出来暴晒了三天，碾成粉末掺上朱砂扬咯。兄弟，你放心，小女鬼也跑不了，只要她敢来找大小子，我就让她有来无回。”然后就回了他的和尚寺。

    再说我爷爷这边，自从祖父去世，马帮跑不了，家里没了进项，马也卖了给祖父治病，房子是不能卖的。

    痊愈的大爷爷带着爷爷出去帮工挣钱，祖母带着只有七岁的三爷爷在家，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忙忙碌碌的一年又是一年，平淡的日子波澜不惊，转眼就到了四九年春。

    这一年中华大地上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对于滇南的这个边疆小镇却没有什么影响。

    这天中午，大爷爷和爷爷上工回来，刚准备端起碗来吃饭，老道急匆匆地走进家来，饭也不吃，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八卦镜，交给大爷爷，让挂在大门头上。

    祖母以为是那小女鬼来寻仇了，老道说不是，自己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段时间，怕那来闹，专门把他的贴身法器拿来镇宅。

    老道来得快去得也快，吩咐大爷爷照看寺里，严禁去后山，留下钥匙和三张符就走了，也不说去办什么事，哪天回来。

    两天后的晚上，白天做活累了的兄弟俩早早地就睡了。

    爷爷和大爷爷是在一个屋睡，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旁边大哥起来，过了一会爷爷被大爷爷一把推醒，然后大爷爷颤抖地问：“老二，你有没有听见外面有人在哭？”

    爷爷抹着眼睛说：“大哥，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觉，到我家门前哭的，我没听到，你是睡迷糊了吧”

    大爷爷侧着头认真仔细的确认说：“就是有人在哭，是个女的，你听，你听嘛”。

    爷爷还是没有听见，说：“别管她了，也许是猫在叫，春天的猫都是这么叫的，快睡吧，累死了，干一天活了，明天还要去帮文地主家抬鱼塘呢。”

    “老二，你睡进去点，我跟你睡，我还是有点怕”大爷爷说。

    “行吧，行吧，你抱着你自己的被子过来，我可不跟你一个被窝。”

    兄弟俩就这样挨着睡到天亮。

    第二天，白天倒是没事，到了晚上，大爷爷又听到哭声了，连着两晚，这下知道肯定是那女鬼来闹。

    老道前脚刚走，后脚这行子就来了，不定早就在暗次猫着，等的就是这茬。

    连着几天，大爷爷都是浑浑噩噩的，心里老想着那女鬼的样子，也没有跟祖母说。一天半夜，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家门，决定和女鬼摊牌，让她放过自己家人，一切自己承担。

    那晚过后，也不知道大爷爷和女鬼说了什么，他把门太的八卦镜藏了起来，人当天就昏迷了，连续好几天时好时坏，嘴里念叨着：“小莲来接我了，我要去跟小莲成亲了。”

    祖母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就会说：“你这个狠心的儿啊，你要学你老子丢下娘去了吗？娘今后可怎么活啊？”爷爷怎么劝都不听。

    大爷爷还是没有挺过去，丧事还是祖母的一个远房堂哥帮着办的，因为祖母当时是这个堂哥介绍地主买来嫁给祖父的，娘家没人了。

    草草的下葬后，当天晚上祖母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大爷爷和一个没见过的姑娘披红挂彩的给她磕头，说：“母亲，这就是小莲，我们成亲了，要到她的地方住，您老不要挂念，好好保重身体，儿子不能给您尽孝了，让老二和老三孝顺您吧，我走了”

    说完和姑娘邦邦邦磕三个响头，起身和小莲走了，祖母也哭醒了。

    爷爷当天晚上也梦到大爷爷，“锦华（爷爷名字叫张锦华，大爷爷锦茂，三爷爷锦昌），我和小莲成亲走了，家里就靠你了，妈也老了，锦昌还小，我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不要怪小莲。最后大哥拜托你一件事，小莲的坟在九条龙（地名）的一处背阴的洼地，那里两颗大柳树，就在柳树的中间，你以后有能力就给我们合葬了吧。”

    天亮，祖母和爷爷说起做的梦，各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