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其中的利害

    “我不明白，你话里是否有其他深意，是你知道了什么吗？”

    辰钊似乎很难抉择，不过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一句话，“或许主君一开始就是中意你的。”说完不再看她，转身离去。他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此后更是天差地别。

    南枝看见失了魂一般的春酲，“他与你说了什么？你怎这般模样？”春酲抓住南枝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辰钊会那样说，定然是有了实证，再不济也有蛛丝马迹可寻，她从前竟毫不知情，难道沈青钰选择她，并不单单只是那么简单，也许其中有裴颂的关系。那她这般天真地想要离开，怕就真的不行了。

    春酲看着南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叫人难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无法发泄，满腔热血一下子就被冷却下来，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怎么活总是自己说了算，却不曾想到她的命运从来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旁人的一句话就可以随便决定了她以后的生活，这样的落差，这样的不平等，压得春酲喘不过气来。这是只能一条死路走到底吗？

    春酲开始迷茫，她不知道之后她该怎么做？前途一片迷雾，没有力气拨开重重的迷障，似乎只有被动地接受身后人的决定，决定你该怎么走，是往左还是往右，是前进还是后退。春酲似乎一眼就能望穿自己以后的生活，无非就是一直被沈青钰和姜绾压着头过活，情况好一点，冷待于她，不待见她；情况坏一点，要受百般欺辱，这动辄就要几十年如一日。

    至于孩子，若是个女儿，怕是会好一些，或许还能留在自己身边，能相依相伴，若是儿子，怕是一生下来就成了沈青钰的孩子。若是沈青钰日后生不了，那孩子想来她也会善待，可如若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自己的孩子又会是怎样的下场，若是自己真的熬不住，怕是真要干脆地自我了断。

    宅斗这东西她见得多，明白其中很多利害，但不代表她会斗，同样身为女子，在这里都是男子的附庸，何必还要内斗为难，无端耗尽自己的良知与温柔，到头来也不过只有一个虚名，丈夫死了，就为孩子而活，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怎算来过这世间一遭。

    春酲一点也不想做这样的女人，她很自私，只愿意多爱自己一点，她不能蹉跎在这里，白白浪费一辈子的光阴。南枝可以出府，自己也可以，只是多了些磨难，没关系，都没关系，不管此事与裴颂有无关系，她与沈青钰已然达成了协议，想她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出去。

    “春酲？春酲！”南枝看着恍惚的春酲，叫了好几声，人才算回过神。南枝不曾想这样一件事竟叫她如此，换做自己，若是没有他，怕是心中虽有不愿，她也会认命屈从，毕竟这不算是一件很彻底的坏事，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也算一步登天，只是春酲心中既无旁人，为何如此抗拒，南枝与她相识多年，可还是看不清她。

    “没事，我想明白了，此事怕是已板上钉钉，这许就是我的命，我也该认了。”春酲一副想开了的模样，南枝倒是更加担心，春酲瞧她一脸不信的样子，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真的，我不骗你。倒是烦你为我奔波，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南枝盯了许久，也算是信了，摆摆手，“此事若替你办成，你谢我倒也应当，此事没成，何苦还来谢，倒是叫我没了脸。”

    春酲知她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话语上从不当真她的玩笑，“即便成了，依我俩的交情，怕你也是不用我谢的，可面上还是要交浅一番。”

    南枝好没气地嗔骂，“你个小没心肝的，枉我为你担心许久，你如今倒还有心情同我玩笑。不过，既已成定局，你还是为后面做些打算。”南枝凑到她耳边，环顾左右，“做姨娘不是那么简单的，虽成了主子，可你头上还有大娘子和姜姨娘压着呢。况且你又是从大娘子房里出来的，身契也是攥在大娘子手里，若你有本事，就该讨到自个儿手里，整日提心吊胆仰人鼻息，终是不妥当。”

    “还有子嗣一事，这宅里终还是主君说了算，你多讨些他的欢心，再不济你也可以多亲近亲近老夫人，依仗她老人家，沈青钰也不敢把你如何，若是女孩子，更是可以同姜姨娘那般养在自己身边，其中的利害你可要拎清，切记我说的话。”

    春酲知晓南枝的好意，她也的确有意向，只是怕没那么简单。“我都知晓，你且宽心，只是你马上就要出府，我一个人在这，更没个人说话，若你在，我当了主子，你也好享享我的福，把你求到我身边，让你做个体面的一等女使。”

    南枝也顺着春酲的意，不假思索地回答，“哎呀，我想了想的确是不太划算，好歹也该跟你逞一时威风，不若我就弃了他，与你厮守在一块吧。”

    春酲笑着趴在南枝的肩头，“还是出府的好，而且我怕留了你，只怕你的心上人会杀过来，我可消受不起。不过偶尔来打打我的‘秋风’，我倒是欢迎得很。”二人嬉笑过后还是无边的愁绪，南枝知道春酲是怕自己担心，故作笑颜，只盼她能过得顺遂些，除此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她。

    沈青钰还在思考该如何开口，裴颂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替她先开了口，“何事？”沈青钰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想着你身边该有个知冷热的人在，只是先前竹梦一事，到底是我失察，我怕你因此事倒对我有了不满，我也不敢擅自给你房里送人，故而正不知如何……”

    裴颂手上的动作暂停，目光半明半暗，“你是心中有了人选？”沈青钰思忖着他的言语，“倒是确有一人，就是我身边的——”裴颂忽而有点紧张，此前竹梦一事，其实就叫他起了心思，而他之所以不亲自处理竹梦，一是给沈青钰面子，二是他自己有小心思，沈青钰经此一事怕是觉得自己对他不住，想来他提些要求她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