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怕不是作践你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真的能狠心撇下那个孩子离开吗?若是结果再坏一点,她也是个生不出的,那是不是她就成了弃子,没了利用价值,怕是沈青钰也是不会放她走的,有她在一日,姜氏就不舒坦一日,她依旧能成为她手里的武器,或者更甚被逼着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日后东窗事发后,也只与她一人有干系。
春酲服侍沈青钰算有些年头了,知道沈青钰实则是个富于心计的人,骨子里还带有一股大家小姐的傲气与自负,若不是子嗣一事上叫她不如意了些,她怕是不可能放任姜氏。那自己有能力与沈青钰斗吗?一个个问题搅得春酲头痛欲裂,但是春酲明白,此事她只有靠自己。
春酲撑起身子,行了一个端正的跪礼, “奴婢明白了,承蒙大娘子的厚爱,一切全凭大娘子做主。”沈青钰终于露出平日里一惯和煦的笑。
解决了春酲,沈青钰还得探探裴颂的意。想来上次竹梦一事,裴颂或许心里还有刺,若是他不拒绝最好,不然她或许还得另外选择人选,至少不能是自己身边的女使。沈青钰的心中自然也有恨也有恼,从她出嫁那天起,她就从未想过还有自己主动为夫君纳妾的一日,将自己的枕边人推给别的女子,只有最无用卑微的妇人才会做的事,偏偏她一生要强,却在子嗣一事上郁郁不得。她既盼着裴颂能接受春酲,又希望裴颂拒绝。
春酲一人恍惚地坐着,连南枝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你这是魂丢了?喊了你好几声都不应。”春酲一直在大娘子面前强作坚强,如今在南枝面前,心里那委屈憋闷,痛苦绝望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往外倾泻出去,倏地就抱着南枝在她肩膀上痛哭起来。南枝也吓着了,还是第一次瞧见春酲这副模样,赶紧无声安慰,拍着她的肩膀,却又不敢问她什么事,怕叫她更伤心。
春酲哭了许久才稍微平复下来,“南枝,”声音带着嘶哑,不复从前的清亮婉转。“从前是我想的太天真,我总觉得我身在局外,总不会与我有干系,如今才知黄粱一梦。”南枝焦急,怎么也忍不住问她究竟出了何事,春酲把今日被沈青钰叫去的事说与了她听,南枝听完立马站起,“她以为这是给你荣光,给你恩赐呢,怕不是作贱你!”
虽说她们做女使,是奴婢,地位比不得主子,可好歹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腰板挺得直,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嫁不到富贵显赫人家,也能嫁个普通人做个正头娘子,如今做了人家老爷的妾室,又是个奴婢出身,谁会把她放在眼里,那可真真是被人瞧不起的。
“南枝,你知道我的,我是想攒够了银钱就立即走的,我真后悔,当初若与你一同提了,今日之灾也许就与我无关了。又或许正如你所说,我平日里不该太出挑,若是……”南枝心疼春酲,她除了能替她骂几句,其余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她心中是真真不忿,“人若上进努力都有错,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活法?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你家大娘子挑中你们,分明是因为你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缘故。可是按理也该是绛雪先啊,”
南枝看着春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这明显是被人摆了一道啊,平日里还觉得你们院里就绛雪是个明白本分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人,如今看来倒是小瞧她了。”春酲却能理解,正是因为绛雪通透,她明白这里面并不是什么好路子,自己能拒绝,她自然也能。
“我若是她,必定也是如此,此事也怪不了她。”春酲只觉这次放她们休假,沈青钰心里就已然有了主意。“南枝,你知道竹梦的事吗?”南枝听了立刻在春酲身边坐下,“对啊,大娘子身边不是还有个竹梦比你先来?平日里偶尔瞧见她一次,鼻子长在眼睛上面似的,她的心思谁能看不出来,既然有个现成的愿意的,为何还是要挑你?”
春酲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桩丑事”并非宣扬,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是绛雪其中又提及了二爷,竹梦这般都能幸免于难,倒是有福之身。知道的越多,想来越麻烦,春酲并未与南枝多说,只是提了她因做错事被大娘子打发去别处伺候了。“那你今后如何打算?你们大娘子明摆着是叫你伺候着,有了身子最好,把你的孩子算作她的,解决她的燃眉之急。虽不如亲生来的好,也总好过膝下无子。”
“我不知道。大娘子是铁了心叫我留下,我要另寻出路,只能靠我自己,可我现下着实没有头绪。万一我真……那孩子我不知到时候我是否真的狠得下心来。”春酲捂着脸又被勾起了未知的惶惑。“我心知你是一定要走的,我没想劝你,只是你的一辈子就被耽误了。再者你最是看重感情,我怕你到时候撇不下,只能在这里蹉跎一生。”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只知道,我越是多待一天,越是多痛苦一天。若是还有别的法子,我哪里想被迫答应,可是我没有。”
南枝又站起身左右来回踱步,“不如,不如趁着大娘子还未与主君说明,你叫辰管事先向主君要了你去,他一向在主君面前得脸,说话也自然有些分量,总之不管你们如何,可你先要摆脱眼前的困境。到时候你若实在无意,便是对不起辰管事,也好过如今,他的恩情你可以后面慢慢坏还给他。”虽然这是一个馊主意,但是春酲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眼神殷切地瞧着南枝,“这可行吗?”
“可行可行,快,快跟我过去,我正好知道辰管事在哪。”
辰钊正在交待手下事宜,就瞧见南枝拉着春酲朝他招手,这还是第一次春酲主动来找他,辰钊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即便多了一人也无妨,只是走进后才发现春酲像是刚哭过一般,两个眼睛红红的,看他的眼神叫他怜惜极了。“春酲,可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