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嫁知冷热的
“酲姐儿，你可回来了！”春酲放下手上东西，又瞧见春母身后春奚的脸色很不对劲，“怎么了？”春母似乎很难说出口，倒是春奚实在气不过，“阿姐，是姨母来过了。姨母欺我们小，不懂事吗？她做的腌臜事瞒得了谁！”
“奚哥儿，你快住口，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不可如此妄语！”春奚口中的这位姨母，春酲略知一二，她是春母的姐姐，为人惯是刻薄下作，膝下二子一女，除了一个小儿子，皆已成家。当初春母实在没法子，求到这位姐姐身上，若非她执意不愿借钱，怎么也不可能把春酲卖掉。
春奚张了张口，本想忍住，可瞧见自己的阿姐，心中的怒火又被勾起，“我没说错！当初姨母分明有钱，宁愿去借给邻户，也不愿意借给阿娘你，就是瞧着咱们穷，怕是还不了钱。若非如此，阿姐怎可能被忍心卖为婢女！可是先前她来找你借了那么多，也没见她还过一文。还撺掇阿娘把姐姐卖到……卖到那种地方，真真是冷血下作，我们也是她的侄儿女，她丝毫不顾念！”
春老汉坐在桌旁叹着气，若说心里没有气那是假话，可好歹是留着同样血的至亲骨肉，老婆子总是多番隐忍退让，便是之前的许多令人不耻之事，她也就原谅了，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老婆子那边也只剩下这一门亲戚。只是今日姨姐所来之事，是万不可答应的。
“奚哥儿，阿姐知你为我委屈，可这样的话万不可你来说出口，若谁多了个心眼，以后对你的仕途也有影响。”春酲安抚一番，随即询问春老汉，“阿爹，姨母今日来所为何事？”
“是替她的小儿子来提亲。”“提亲？是我？”
“阿姐，姨母就是瞧上了你，想来是哪里听到了你如今在贵人府里当差，很是得脸面，也挣得不少银子，相貌又好，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想把你许给她儿子。可是她儿子，我的那位三表哥，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混不吝，吃喝赌嫖哪样不沾？还不说比你老了好几岁，长得又是那副獐头鼠目的模样。”
春奚脑子里又回忆起姨母在这屋里坐着时的高谈阔论，“我那个儿子，虽没有考中秀才，也算是饱读诗书，人品出众，虽比酲姐儿大了些，可是会疼人啊，嫁人就要嫁知冷热的，对不对？酲姐儿又是我外甥女，我怎么样都不会苛待与她吧，若是换做别的人家，那可都是要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对自己的儿子夸的是天花乱坠，可是又能哄骗得了谁？他们家的情况，若不是她儿子实在找不着好姑娘，哪里会想得到他们。如今倒是对阿姐起了心思，呸，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真真是人善被人欺。
“姨母打算给多少聘礼？”
“阿姐，你还真打算嫁去她家！”春奚可急坏了。
“没有，我只是问问，姨母这真心有多少？”
春母都羞恼得说不出口，只最后吐出个二两来。虽她真的想与这个姐姐好生做亲戚，只是若想打她儿女的主意，她也是万万不肯。说到底对当初酲姐儿的事情还是有怨恨的，只是终究是姐妹，重话她也说不出口。
春酲也是有些被气着了，二两银子？她当初卖进沈府都还十两银子呢，姨母这是打量着他们不懂行情还是明知故犯，真真以为他们好欺负。“阿娘有自己的难处，姨母毕竟是她亲姐，阿爹你怎么说？”春奚一脸紧张地望着春老汉，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春父沉思片刻，拍了桌子，定了主意，“不嫁！我们酲姐儿要自己找可心的人，我们不替她拿主意。当初已然做主替她卖了身，如今该让酲姐儿自己做回自己的主。”春酲看着春父，心里着实很感动，春父的这番话，与当下的父亲对比，已是对她很大的宽容与民主。这世道，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给她说不的道理。她方才问春老汉，也是存了一份试探的心，若是春父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她能倚靠的就唯有春奚。
大不了在此之前她就不出府，反正她的卖身契在大娘子那，求着大娘子怜惜自己，不要叫自己出府嫁人，她大抵也是肯的，虽蹉跎了些许时光，但她也是愿意的。嫁不嫁人，她也没得想法，纵然嫁人，毕竟得她真心喜欢，且对方必须做到此生只能有她一个妻子，万万不可纳妾。若如不能，便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也乐意，只是多了许多流言蜚语，她倒是不怕，只是怕会连累了家人。
只是如若春家父母不能真心替自己打算，自己为了自己，也是豁的出去，只是唯有春奚，他是十足的真心，他的仕途，自己万不肯不影响。好在春父是站在她这一边，她也不会选择如此决然的做法。
春母叹了一口气，也同意春老汉的说法。“酲姐儿，你向来是有主意的，你的婚事该你做主，我虽糊涂软弱，但也不会拿你的婚事当做与你姨母维系亲情的手段。你三表哥的确算不得一个良人，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推拒。”
既春家老两口都发话了，春酲也安心，春奚是第一个夸赞的，“我就知我阿爹阿娘是最最明事理疼儿女的，我和姐姐将来定会好好孝顺您俩，若对您二老不好，我定是要天打雷劈的。”发誓可不兴带着阿姐。“你这孩子，这誓怎可胡乱说来，只求菩萨等真人没听见。”
春酲也不赞许他的做法，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一套，这在这里终归是忌讳的。“下次不可胡言乱语了，你马上就要考试，心多放在书上，其他事与你不相干的，你不要多管。”
转而又对春老汉他们说，“阿爹阿娘，左右我的卖身契还在我家大娘子那，没有还契，我是无法自己做主婚事的，除非大娘子肯许。就对姨母说，我暂时还赎不了身，短则五年，长则十年，若是等得起，就叫她等着，只是却管不着在此期间大娘子替我做主，许了别人家去。只是别告诉姨母我的主家夫人是谁在哪，我怕她闹来，我可就不好收场。”
春家父母自然满口答应，一切以女儿为优。“阿姐，我只担心姨母不会下了狠心，真的替你给银子赎身吧。”
“姨母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她连聘礼都只肯给个一二两，替我赎身，少说也得四五十两，就算她拿得出，也绝不忍心花在我身上。”
春奚思虑一番，觉得阿姐说的很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以后可得多阿姐防着些。若是自己高中，阿姐哪愁嫁不到好人家，嗯，他要刻苦读书，一定要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