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和分歧
“什么?你们怎么就到机场了,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在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周末,沈书夏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说是已经到机场了,让沈书夏来接他们,而此时沈书夏旁边还躺着刚被吵醒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陶泽安。
“小安,快起来,我爸妈他们要来了,你的车借我,我去接他们。”
陶泽安搓了搓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
“一起去吧,叔叔阿姨肯定会给你带东西的,你自己搬不动的,再说……”,陶泽安打了个哈欠,“再说我们的关系不也迟早会让他们知道不是吗?”
陶泽安观察起沈书夏的反应,在看到沈书夏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后,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先收拾,你慢慢来。”陶泽安先去洗漱,他知道接下来沈书夏会给她父母接着打电话确认他们的位置,或者让他们在机场附近等着不要乱走。
两个人都不是磨磨蹭蹭的性格,陶泽安洗漱完就去换衣服和简单整理下屋子,毕竟穿了一两天的衣服还是要规规矩矩放到脏衣篮里,再扫个地,沈书夏也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哇车里好热。”沈书夏一打开车门就感叹。
“没办法,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我已经在想要不要买点给车遮阳的东西了,毕竟车内高温还是不好弄,有车棚的地方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
沈书夏的住处离机场还是有距离的,不过也不会很久,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机场,沈书夏坐在车里确认了父母所在的位置就下车去接他们了,没有让陶泽安下来。
直到沈书夏一手一个行李箱出现在陶泽安的视野里,他才下车迎上去接过沈书夏手里的行李箱,沈书夏的父母在她身后有一段距离地跟着,也许是上了年纪走不快了。
“夏夏啊,这位是……”
“叔叔阿姨好,我是书夏的男朋友,我叫陶泽安。”
沈母的表情迷茫了一瞬,但是很快试探性地问:“是跟夏夏一个初中那个陶家的孩子吗?”
在得到陶泽安肯定的答复后,沈母就没再多说,脸色也看不出好坏,而沈书夏并没有说话的打算,陶泽安看向沈父,那个会对自己的女儿和老婆动手的男人,此刻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就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身体,一言不发。
还是沈书夏坐在副驾驶,整个行程下来四个人都没有再进行交谈,直到车子停在沈书夏家楼下,她才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家这太小,不如我给你们订酒店吧。”
沈母一听就急了:“这有什么的,一家人挤挤就住下了”,说到这她如遭雷击一般,“你们该不会是住在一起了吧?嗯?书夏,你说话!”
听着沈母愈发急促的语气,陶泽安有些担心沈书夏会受到影响,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书夏终于开口了,可与其说是开口,不如说她是在压抑着想要怒喝的心情。
“够了!你还想要控制我吗,我被你栓在身边控制了多少年你还是不知足!是我缺你吃缺你穿了吗?还想着给我介绍你朋友的儿子,长得肥头大耳,除了物种是个人其他地方哪里像人?别以为我不在那边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男的有过前科,打自己前妻,虐待自己的女儿,听着耳不耳熟?我能去接你就已经是想维持最后的体面了,别得寸进尺!”
换做旁观者可能会觉得沈书夏是个不孝女,居然会对自己父母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从沈书夏自己的角度来说,这只不过是把父母曾经说的话报复到他们身上罢了,是就连万分之一都不及的程度,沈书夏暴怒的语气是车里的三个人从未体会过的,她气得目眦欲裂,让人害怕如果旁边有趁手的东西,她肯定能够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沈母的气焰弱了下来,答应让沈书夏给他们另找住处,沈书夏眼圈依旧是红的,转过身去打开了手机看起了酒店,陶泽安见状发了条消息过去,说叔叔阿姨住酒店的钱他来出,沈书夏没有拒绝。
现在并不是什么旅游季所以酒店很好订,订好后沈书夏就把酒店定位发给了陶泽安,陶泽安打开导航,送他们去酒店安顿。
沈书夏带着父母办入住,跟他们上了楼刷房卡,陶泽安没有跟着,毕竟看沈书夏父母的样子并不是很欢迎他,直到沈书夏发消息给他让他上来帮忙拿东西他才下车。
下来的时候,陶泽安手里拎着一堆吃的,都是沈母带给沈书夏的,沈书夏还是没什么表情,很木然地接过来,再递给陶泽安。
“你们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没什么事就明天早上再说。”
沈书夏交代完,带着陶泽安回家了,在车上她看向窗外,陶泽安知道她在哭,她一直都是默默地哭,自己一个人承受突如其来的情绪,即使快被压垮也不会说出来给人添麻烦。
这点事,陶泽安一直都知道,他知道沈书夏会在早睡后的夜半时分起床,去厨房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出神,会在他不住在她家里时伤害自己,还都是在一些隐蔽的地方下手,他知道沈书夏是在用肉体上的疼痛来忘记心里的痛苦,他也会难过,但是却没办法救她。
车再次停在沈书夏家楼下,他们这才想起,连一顿饭都没带长辈吃。
“也没什么语言不通的,饿了他们就会自己找地方吃的。”沈书夏带着鼻音说。
陶泽安不知道怎么安慰沈书夏,他多少是知道沈书夏的父母过去对她并不是十分关心,心有不顺还会对她动手,沈书夏整个少年时期都是很难熬的,她是情感需求很高的人,这些也是陶泽安在相处中从细节发现的,但是沈书夏会以超乎他认知的忍耐力抑制着自己的所有情感需求,她认为自己的这些行为会给人添麻烦。
“书夏,今晚你应该很需要我,对不对?”
沈书夏不说话,她的双手有些不安地握在一起,陶泽安知道自己要耐心地等,等沈书夏愿意接触他的时候,他才能有所行动。
最后,沈书夏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住了陶泽安的衣袖。
沈书夏很轻,陶泽安是这么觉得的,尽管她并不是苗条型的身材,陶泽安却觉得她还是有些瘦,有一次两个人躺在床上,陶泽安在看书的间隙转头看向沈书夏,沈书夏背对着他,身体微微蜷缩着,因为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两个人都穿得很清凉,沈书夏穿了一件很大的t恤,后背有一部分露了出来,她的脊柱非常明显,上面还带着薄汗。
陶泽安很喜欢像摸糊糊一样摸沈书夏的后背,这种时候,沈书夏总会环住他的脖子,无意识的蹭着陶泽安的颈窝,还真就跟小猫似的。
或许沈书夏需要的就是这种几乎要把彼此都揉进自己身体里的拥抱,又或许,她只是想让人对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样的时候,陶泽安就会听到沈书夏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声音很轻,像是压抑着什么,却又像溺水的人求救的呼叫,把陶泽安当做救命的浮木,随着波浪起起落落。
即使天气很热,两个人也不想分开,他们宁愿吹着空调抱在一起,电费都算不得什么了,不过陶泽安很自觉,他会补给沈书夏一半的电费,毕竟不容易的是沈书夏。
以陶泽安的资历,他已经有很充裕的年假了,他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沈书夏,问她:“我这两天让上面给我签个条,我陪你跟叔叔阿姨待在一起。”
沈书夏自然知道陶泽安的用意,更何况自己也确实不能保证自己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能情绪稳定,但是又担心会影响陶泽安的工作。
“你的工作……不能因为我就整天请假啊,我自己就可以的,都应付他们多少年了……”
“所以现在你不用自己面对了,我不是在这吗。”
陶泽安说完这句的同时,沈书夏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陶泽安,然后很快坐起来,还是愣愣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慌得陶泽安也马上起来,手忙脚乱地想擦去沈书夏的眼泪又怕弄疼她。
“怎么了?你,你哭什么……”
沈书夏哭得很凶,自己也知道擦眼泪,她捂住脸,好像还是想忍住眼泪,陶泽安去握她的手,不想让她忍着。
“书夏,你不用忍着,你哭出来会舒服点。”
两个人对坐着,陶泽安看着哭泣的沈书夏,直到她情绪平复下来。
“小安,从来没人跟我说我可以不用自己面对什么事,从来都没有,他们都说,你已经这个年纪了,要学会自己处理所有事,我小的时候没几个人会好好听我的话,只有长辈,只有他们才会听我难得的请求……”
沈书夏竹筒倒豆子一般想说好多话来解释,陶泽安按住了她比划着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移到他们握着的手上。
“不用说了,书夏,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出来才能让人理解,不说也可以。”
沈书夏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突然动起来往陶泽安怀里钻。
“书夏!?你别乱动……”
等沈书夏消停下来,她后背贴着陶泽安的前胸,整个人被陶泽安圈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像极了在窝里的十二,果然宠物似主人形。
“小安。”
“嗯?”
“我现在觉得自己心口热乎乎的,这是什么啊。”
“应该是你感到快乐了。”
“那我拍拍手?”
“都多大了,拍吧。”
尽管陶泽安没有用更直接的词来表达,沈书夏也知道他想说的是自己感觉很幸福,她笑了一声,拉着陶泽安躺下,说明天还要出门,早点睡吧。
陶泽安知道沈书夏躺着的时候不喜欢枕着自己的胳膊,刚想把胳膊抽出来,沈书夏说:“其实我是怕你胳膊被我压麻了不舒服。”
“那就这么枕着,睡吧,我在呢。”
沈书夏第一次没有在夜里惊醒,安安稳稳睡到天亮。
第二天带沈父沈母逛街的时候陶泽安完全充当了拎包小弟的职务,话也不多,倒是让沈母满意了一些,也没说什么别的,主要是沈书夏在一旁面色不善,大有“你们敢说他一句不好我今天就把你们打包送回去”的架势。
最让陶泽安好奇的就是沈父,以前明明是个很能在家里耍威风的人,现在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后来他们找了一家看上去价格合适的餐厅坐下,沈书夏拉着陶泽安去点菜的时候跟他说了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啊,搓麻将搓大了,输了不少,被人上门堵了,折腾了快两年,赔进去不少钱,现在钱都是我妈管着,他也被那群人吓得不轻。”
着实是一个不会让人太意外的因素,陶泽安听完后点点头,转而看起菜单,问沈书夏叔叔阿姨有没有忌口的或者不喜欢吃的。
“他俩不挑,你别说真实价格就行,反正在包间里也看不到价格。”
长辈们确实很在意出来后每样东西的价格,景区的票价,吃饭的餐费,纪念品的价格,他们都会计算着自己手里的钱斟酌着每一次消费。
考虑到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都吃不了太多,陶泽安并没有点很多菜,四菜一汤,主食在重新跟沈书夏确认好就点了米饭。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小包间里的桌子只是普通的方桌,沈父沈母坐在一侧,陶泽安和沈书夏坐在另一侧,他们谁都没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小陶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气氛还得是由沈母来打破,这问题听起来完全是丈母娘盘问女婿的开场白,陶泽安看上去并不慌张,没多犹豫就回答了沈母的问题。
“我在一家公司做管理层,是自己走上来的,在公司附近有房子,在老家也有,车子您也看到了”,陶泽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自己养猫的事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宠物,至少在这里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存款呢,父母是干什么的。”
“存款……我没有具体查看过,毕竟以我的工资负担我自己的生活绰绰有余,加上书夏也完全没问题,我父母是自己做生意的。”
陶泽安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沈书夏踢了一下。
这场盘问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才告一段落,不过可以看得出沈母心情不错,看来是对陶泽安的物质条件很满意,在回酒店之后还单独把沈书夏叫上去说了几句,从沈书夏下楼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的举动来看,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话。
“书夏,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车在楼下停稳后,陶泽安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
“哦?是对自己家底的隐瞒还是别的什么,我可没觉得你哪儿错了。”
“我这两天把我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买下来了……”
“啥?那是什么价啊?一平米多少钱呢!你怎么花这么多钱不跟我……”
沈书夏的话戛然而止,陶泽安买房子好像确实没必要跟她说,他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换句话说,即使陶泽安不跟她说也不是什么事。
“那你是……”沈书夏不知道陶泽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要不要一起住?”
陶泽安本来是很自信的,他认为沈书夏不会拒绝自己的邀请,但是很快,他的愿望就破灭了。
“不要,绝对不要。”沈书夏斩钉截铁地说。
“书夏……”
“在我联系你之前,不要来找我。”沈书夏说完就解开安全带下车,从她摔车门的力度来看是真的生气了,但也是真的在一定程度上对陶泽安的人品是认可的。
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大规模的吵架,但不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