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章 生疏
他只是感觉眼睛肿胀，生硬般直疼，眼眶里能看见红血丝，根根分明，像是杂草，不受控制般地生长。
顾辞没照镜子，他只开了旁边的一个灯，淡黄色的灯光洒在床头的一角，顾辞背对站着，看着书桌上的全家福发呆，他们一家团聚已经是五年前，到现在，零零碎碎最多也只能凑齐两个人。
顾辞给宁苑打了一通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到对面的一句“什么事”，声音有点闷，像是刚把人吵醒，顾辞拿起手机，看着通话页面，还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嘟地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他打这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
顾辞自己也不清楚。
对面，宁苑拿着手机，嘟囔着说了句什么玩意儿，又盖上被子睡了。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瘆人，他的手上留下几处血痂，自己弄的，直到产生了疼痛发麻的感觉他才停止。
皮肤表层渗出来的血缓缓流动着，顾辞抽了两张纸擦掉，然后又划破，再次擦掉，以此往复，垃圾桶的纸团，白色包裹着红色的血迹，试图掩盖这次的痕迹。
他以前不这样，只是今天不受控制。
所谓的离婚，换种说法，就是顾明南出轨。
顾辞不了解他爸的德行，他们俩个很少见过面，小时候听别人讲，顾辞和他爸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于是，顾辞一遍又一遍地照镜子，拿着照片比对，直到成年之后才发现，只是小时候长得像罢了，自成年以后，他的五官更多了一份轮廓感。
次日，顾辞起床的时候，看见餐桌上的早餐，向暖还在厨房，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路跑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刚做的早饭，锅里还有粥，你先吃，我去盛出来。”向暖说道。
顾辞走到餐桌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向暖端出一碗粥，放到顾辞面前。
“早上你都吃点什么？学校压力大吧？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向暖给顾辞倒了一杯豆浆。
“早上随便吃点，学校挺好的。”顾辞顿了顿继续说，“你这次是不打算去国外了？”
向暖:“等你高考结束后，我再去国外也不迟。”
顾辞应了一声。
向暖:“昨天晚上有件事忘记问你了，开家长会的时候，我见其他桌子上都有一封信，但是你的桌子上貌似没有？作为家长，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我会回来，所以，要不你再补上一份？”
顾辞低着头，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声音说道:“我懒得写这些。”
向暖悬在空中的手僵了一下，不自然地夹着菜:“没事，这都不要紧，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学习，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分心。”
顾辞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拿起旁边的背包:“我上课快迟到了。”
向暖看着他匆匆出了门。
时间先是六点过五分，还早。
外面雾蒙蒙一片，远处的景象十分模糊，只能看见一些灯光斑点以及忽闪的汽车尾灯。
路边的出租车放慢了速度，前面出现的一则交通事故，司机突然来了一次急刹。
司机探出头，夹杂着冷风，打开车窗，冷不丁地骂了一句脏话，接着回到驾驶位，猛打了个弯才离开。
这条路况一直不太好，经常发生堵车的情况，加上这几天的天气变化多端，每天都有交警在那里执勤。
“哟，这么早？”陈诺从门口进来，看见顾辞靠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光泽，十分具有线条感，听到声音后，顾辞的手在桌上动了动。
“啧，昨晚愣是没回我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陈诺凑近了调侃道。
顾辞：“别打扰我睡觉。”
“行。”陈诺拉长了尾音，双手插兜，也没离开，在旁边拉了个凳子坐着。
两个人就这样耗着。
直到三分钟后，宁苑进了教室。
她与往日不太一样，宽松的校服边上，戴着一条围巾，黑白渐变色，围了好几圈，加上戴着帽子的缘故，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认不出是谁。
昨天开的家长会，不知道是谁透露出的消息，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叶美玲给宁苑打了一通电话，为什么这次家长会没有通知她，宁苑本想找个借口晃过去，却被叶美玲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叶美玲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宁苑觉得这事实在没必要通知，她嫌麻烦，况且也不想让人大老远地跑过来，叶美玲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段时间也不适合太过劳累。
之后宁苑重新给叶美玲发了短信，但是没有收到回复，估计还在气头上。
这几天，宁苑就待在那个破出租屋里，带回来的资料翻了又翻，很多复杂琐碎的知识点，宁苑硬是逼着自己看了好几遍。
宁苑回到座位上，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浮现出向暖的模样，对于顾辞的家庭情况，宁苑并不清楚。
她也不喜欢过问别人的家事，本来已经没有交集的两人，却总是会因为一些并不相干的小事牵扯进去。
宁苑的手里的草稿纸被揉成一团，折痕毫无规则，砰地一声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她重新翻了一页，这几天整理好的笔记被放在一边，桌子的正前方，是摞得很高的课本，旁边的同学靠在桌子上补觉，家长会只是一个小插曲，生活还是要回归到学习的重心上。
课间的时候，老班托人来了一趟六班，把宁苑和顾辞叫去了办公室。
嘈杂的声音仍在继续，宁苑从后门遛了出去，走的是小路。
“学霸，老班叫你和宁苑一起去办公室。”刘志看见宁苑离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知道了。”顾辞低着头说道，眼神愣是没离开过那几道竞赛题。
刘志叹了口气，又继续忙活自己手上的事。
直到顾辞将最后一道题目写完，这才起身离开。
办公室。
宁苑站在门口有一会了，但是陈国栋没让人进去。
他在统计这段时间班上同学的成绩。
电脑屏幕上，几个文档和表格一直切换，镜框里有些许的反光，像是被切割成了不同的色块，鼠标的敲击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