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抓贼
锦园小区二单元303，江家，为了供他们的两个孩子上学，他们家的家具早已是几年前的旧款，看上去有些陈旧。简单的装修中透露出一丝朴素的气息。
“远山，洋洋这次考试没考好！“
“我去看了，这不能怪孩子。我不知道别的家庭怎么样，但我们家洋洋从小就比不上别人。这次他考得不错，这能说明什么，不是考不考得好的问题就算送钱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江远山感叹地说道。
夫妻俩都黯然地坐下，江远山端着水杯，苗雪整理着桌子上的课程表，默默地相视而坐。几年前他们为了孩子上学而担忧，如今孩子毕业了，他们又为孩子找工作而忧心忡忡，总觉得心里有一种无法消散的担忧。
“这么多年，苗雪，你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唉！”江远山看着妻子失望的表情，长叹一口气，对妻子和孩子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愧疚。
苗雪被丈夫的话触动了，灯光下，丈夫颇显苍老的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几分。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物品，扶起丈夫的肩膀，看着他鬓角上已经长出的白发，轻轻地抚摸着：“远山！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已经相伴二十多年了，无论风雨或是困难，我们都一起度过了。现在只是一点小困扰，我们一定能够克服！”
“唉，别再想这些了！”江远山安慰着妻子，用粗糙的手温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我们已经变成老头老太太了，还好儿子不在这里，你看看你自己。”
苗雪被丈夫逗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却仍难以释怀地说道：“这孩子，真是让我们失望。”
“别太责怪孩子了，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没有享受到太多福气。但是，他很懂事，对妹妹什么事情都让着，左邻右舍都说我们家洋洋懂得仁义，也知道心疼人。回来这一年，他分担了很多困难，要说他适合经营餐厅，真是太好了。但孩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真叫我舍不得让他承受如此压力。”江远山拍拍妻子的背安慰道，又带些惋惜地说道。
“问题就在于钱和人际关系。我们一个是穷教师，一个是厨师，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想要升职需要对评委送礼，更别说办理正式编制了。”苗雪愤愤地说道。
“算了，今年公安系统要扩招，我们可以多凑点钱。”
“洋洋还和一单元刘老师家的女儿交往吗？”
“以前一起上学时看不出什么差距，但现在人家香香已经进了省移动公司，他现在还是个待业青年，差距太大了！”
妻子的话在冷冷清清的家中回响，苗雪依偎在丈夫身边，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或许苗雪从未想到，这次儿子闯下的事情并不是琐碎小事，而是他胆大包天的一次冒险
当江洋驾车上了二级公路后，就打电话骗家里说派出所要紧急值班，然后他和承钢一起沿着二级公路追寻了好几十公里，却没有找到目标。连那辆被记住车牌号码的双塔那辆车也没有看到。过了午夜，两人一事无成地失望地返回。
江洋此时为油费多花了几十块钱而心疼不已，而承钢却毫不在意，他边玩游戏机边幸灾乐祸地说道：“嘿，江洋兄弟回去好好歇歇眼吧”“怎么可能，盖哥的眼神你应该了解，即使是在菜叶里钻出一条小虫子，我也能发现，更何况两个活人呢？“
“那他们可能已经逃走了，我们白白辛苦了一场。”承钢笑得合不拢嘴，他真希望那两个人已经逃离。
在返回途中，正在玩游戏机的承钢突然感到急剧刹车，险些撞到了前方。“嘘！”江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指向左前方。承钢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
一辆小车停在路边的草地上，两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仔细辨认，偶尔有几辆车驶过，借着车灯，确实是一辆白色的双塔车。
在明亮的月光下，这一辆孤零零的车显得有些不寻常！
两个人静静地观察着，不敢有所动作，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动静，江洋不耐烦地用手轻轻拍了一下驾驶室的车门：“钢哥，你怎么没看见那辆车之前？害得我多走了这么多路。”
“说不定那辆车刚停下来你没注意到？你怎么还怪我！”
承钢不高兴地反驳道。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毕竟当时天很黑。
两人争论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靠近双塔车，离它有十几米的地方扔一个石头看看有没有反应。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两人变得胆子更大了，走到车前，一拉车门，驾驶室里的人砰地一声倒了下来！
江洋现在有点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察了一下，果然有药物的效果，那个人已经昏睡过去了。副驾驶座位上的人还在打呼噜，依然昏昏沉沉。这让江洋觉得好笑：“醒醒吧……”
两个人一起将睡迷糊的人捆绑好，扔进了五菱车的后货箱里。他们用拉猪的刹车绳将他们牢牢束缚。还在身上搜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藏刀和一把手枪。完成了这些动作，两人击掌哈哈大笑！
“这次捡到大便宜了！”
他们非常高兴，简直把江洋的嘴笑得歪了！
“真是太好了，盖哥，抽根烟吧！”承钢这会儿客气了，看着那幅画面确实是八九分相似，他摸出枪来，果然一点差错都没有，与他预料中的危险和恐怖完全不同，这实在出乎意料。他知道这两个人多么有价值，所以赵承钢捆好之后，迅速递给江洋一根点燃。江洋不会抽烟，高傲地吞了一口烟却被呛到了，承钢连忙拍着他的背，一边问道：“盖哥，这回的功劳算是我们的了吧！？”
“当然！”江洋说：“我们应该报警了，让他们来处理……这次肯定会给我们颁发奖状，记功什么的，哈哈，我告诉你，承钢，我从小到大都没得过奖状，这次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在我们家客厅里！”
承钢兴奋地补充道：“还有奖金，奖金不能少啊！”
“傻瓜，现在都是特别奖励制度，给予额外鼓励，怎么可能少了你的奖金？”
“盖哥，我请客行不行？拿到奖金后，我请客行不行？……”
……
两人背靠背坐在路边，幻想着站在领奖台上佩戴大红花，拿着奖金欢呼雀跃时的风光景象…这次我要先拿着奖状在锦园小区里跑一圈，炫耀一下…
直到警车呼啸而来，指着他们，用枪包围了他们…
宜兴市金店抢劫案的主犯，竟然被岭南县的俩名协警抓住了！
指导员本来不太相信，但当值的总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吧！一听说是江洋和赵承钢这两个名头，夜里吓了个半死，几乎从床上一下子滚了下来。她镇定了一下，迅速命令警员集合。等她到达派出所时，110和刑警队早就把嫌犯和车辆都带回来了。派出所里外都挤满了警车和警察，热闹非凡！
本来应该直接由刑警队带回去，但由于几位刑警实在难以置信，回到派出所后，进行了指纹和武器等检查，车上暗藏的部分金器也很快被确认。报告往上级汇报时，县局和市局都庆幸不已，这个市委督导的大案竟然被岭南这样一个小县城的警察给捡了个现成，他们都纷纷蜂拥着赶往城关派出所！
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比过年过节还要热闹。两个被抓回来的嫌疑人昏迷不醒，罗嗦医生很快就请来了120实施洗胃清肠急救。一直到凌晨四点多，两个嫌疑人才被刑警队带走。这件事终于安静下来。
正在忙碌之中，江洋和赵承钢反而傻眼了。二十多名警察黑压压地冲上来，手持枪支，大声喊着不许动！吓得他们急忙躲到了车底下。回过头一问，竟然发现躲在车底下的是这场逮捕行动的主角，刑警们乐坏了。仅仅进行了几个简单的询问后，他们把江洋和赵承钢暂时搁置在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嫌疑人身上。这可是市局通缉的重要嫌犯，不容有丝毫闪失。
一夜之间，两人经历了从顶峰到低谷的跌落，感到非常失落。
本来期待英雄回归、干警欢迎的场面一点也没有出现，甚至连出现都没有，忙碌的警察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两人，让他们觉得非常无趣。他们沮丧地回到了值班室，穿上睡衣，然后一头扎进床上睡觉！
…
这一觉睡得很无聊，实在太累了，连个美好的梦都没有做就被人叫醒了。岩哥悄悄地告诉他们一个让人心悸的消息：你二叔江所长回来了。
这消息太好了！江洋一下子惊醒，叫醒了承钢。有二叔在，问题就好解决了。
二叔江远诚是一个有过兵役经历的人，浓眉大眼，脸上有国字脸的特征，和江洋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尽管环境不同，人也看起来不太一样，江远诚作为派出所所长，举手投足都充满威严。
此刻，两个人并不太害怕了。江洋亲切地叫道：“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别问我了，先说说你们的英勇事迹！“江远诚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的脸上很少笑，可能是职业病吧。
好了，现在没问题了，江洋意气风发地讲述着昨晚的经过。当谈到导致嫌疑人昏迷不醒的原因时，江洋详细解释了一番才明确了情况。原来是将家里的药膳里加入安神助眠的成分导致食用者产生了强烈的嗜睡作用，使得两名嫌疑人轻而易举地被抓住。
说完了，承钢和江洋兴高采烈地注视着他们的最高领导，但令他们惊讶的是，所长和指导员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或鼓励，只是盯着他们看，盯得他们心虚。
江远诚点了一支烟，注视着承钢。他询问道：“你参与了昨晚的事件，你对此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我意识到江远诚只是想要得到一些证实而已。
承钢脸上满是喜色，挺起胸膛，昂首站直，然后庄严地说道：“报告所长、指导员！维护良好的治安环境，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我们协警的神圣使命。与一切违法犯罪进行坚决有效的斗争是我们协警应尽的职责。作为城关派出所一名普通的协警……”
突然间，江远诚拍着桌子打断了承钢的话，随后厉声说道：“胡闹！”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承钢心生惊慌，他吞下了接下来的话。
江所长立刻展现出了威严，不管是对嫌疑人还是手下下达指令，所长出乎意料地冲了出来：“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问你，承钢，这两天你去了哪里？你是不是钻进网吧打游戏了？你舅舅知道你这件事吗？停班期间你没有来报到，也没有好好检讨和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和那个人串通一气，私自追缉嫌疑人，逃班，旷工。你觉得你很英雄是吗？”
所长的训斥非常巧妙，不直接讨论问题，而是扯到了他们之前做过的不好的事情上，这让人无法反驳！
不敢反驳并不代表完全服气，江洋和承钢都气得斜眼瞪着所长和指导员！他们心里感觉很冤枉，本来还期待能让指导员感到震惊，但实际效果好像离预期相差太远了。
奖状和奖金是没指望了，说不定又要承担一些莫须有的责任！
江远诚看着俩人沉默不语，他瞪大了眼睛，故意装出训斥嫌疑人的表情：“怎么都不说话了？江洋，你还委屈吗？”
“二叔，上次我们逃跑时确实不对，但这次我们把嫌疑人抓回来了啊，如果连这个都要批评，还有没有天理了！？难道我们一直都只能挨批评吗？”江洋有点气愤地说道。
突然，一声巨响，把江洋和承钢吓了一跳！
江远诚又一次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怒视着，凶巴巴地说道：“你们当协警已经半年了，遇到问题还是胡闹！咋不报警？明明知道案情重大，还敢私自追捕。如果万一让嫌疑人逃跑了，你们能承担起责任吗？…你们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吗？写检讨去！
指导员问，报告怎么写，那么多警察出动，结果两编外写检讨的协警撂倒了。
江远诚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报告还是要写，但要注意措辞，不要给领导出难题。可以强调这次搜山行动是全员合作的结果，特别强调市县局刑警的付出和协助，同时提及协警的参与和行动的重要性，但不要过分突出他们的功劳。可以以团队协作的形式呈现，着重强调警队的整体战斗力和效果。另外，对于协警的问题，我们需要在内部加强教育和培训，确保他们能够更好地适应警队的工作需求。”
李指导员点点头表示同意，并继续询问：“邓局长还问了关于请功的事情，你有什么建议吗？”
江远诚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对于请功，我们可以提请局长授予市县局刑警的集体功，同时可以适度表彰协警的付出。但需要注意，不要给协警单独授予过高的功级，以免引起内部不满和不公平待遇的问题。可以将他们列入集体功中，并在表彰时强调整体的合作成果。同时，我们可以倡导内部的奖励机制，鼓励全体警员共同努力，形成更加团结的战斗力。”
李指导员听了江远诚的建议，表示赞同，并决定跟邓局长沟通，以合适的方式呈报这次行动的成果和请功事宜。
“按照我们的惯例，我们是在领导和上级的领导下进行工作，这是必然的；做好工作并取得成绩，这是应该的。功劳是偶然的……无论何时都不能自负。你提两个人的名字就算功劳了，具体怎么写由你自己决定吧！“江远诚随口回答道。
李佳慧从办公室出身，不得不佩服所长的远见卓识，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询问：“江所长，这样停班的话，他们或许会受到不公平对待。一边还要报功，一边要停班让他们写检查，这不太合适吧！？”
江远诚嘴里咂了一下，解释道：“这并不是停班，而是让他们不回所里。年轻人心性肯定会得意忘形，一天之内就会传出这种闲话。干脆让他们回家休息吧，等上面领导给出定性再回来。你分头去劝导他们，不要乱说闲话。你去与承钢谈谈鼓励他，适时敲打一下；而我去找江洋谈话。“江远诚安排好了。
“哦，这个方法高明！“李佳慧算是明白了，不禁庆幸地说：“江所长，您的处理方法真是老练，您一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将领导和集体置于第一位，任何事情都容易处理。你也忙吧，赶紧写报告！”
“好的，我马上去处理！”
承钢和江洋听不到所长的话，两人都面带失望，比上次受训还郁闷。承钢埋怨道：“江洋啊，你害惨我了！还说有奖金呢，结果却被骂了一顿。”
江洋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说功劳算你一半吗？被批评也算你一半，别怨我啊，我只是好心分一半给你！”
“唉，怎么我们这么倒霉呢？我们从来没有做过正确的选择呢？“承钢嗅了一口气，发牢骚道。
“你闭嘴，那就一切都对了。这事麻烦啊！“江洋下楼出门时，突然想起来了。
他急忙走到车前，车前奔来两个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学校被扣下了或者忘了回家，还是犯了错误挨批评，父母都是这样来找儿子！
江洋一时间感到百感交集，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洋洋……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妈看看……“苗雪一把抓住儿子，像抱着宝贝一样捧着江洋的脸，上上下下打量，好像瓷器一样细致地检查是否有碰撞。关切和焦急写满了她的脸，差点没一把搂住江洋护在怀里。
“妈，我没事，我和承钢抓了两个坏人回来了！“江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告诉母亲，估计这事已经传出去了，无处可藏。他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被母亲这样拽住，实在太尴尬了！
看着没有受伤苗雪的火气说着说着话音就变了：“说在值班，你已经停班好几天了，咋不告诉家里呢？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苗雪说得字字清晰明了、耷拉着脑袋的江洋却是从小被训斥到大，早已失去了反抗意识。
承钢乐着盖哥被训斥！江远山实在看不过眼，拉拉妻子，又赶紧地让江洋上车回店里……
夫妻俩趁着这个机会来看江所长，直到江远山拉着妻子进门，苗雪还在兀自气呼呼地唠叨！
江洋气得悻悻摇着头撇嘴，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诉！
“干什么滚！”江洋伸出脑袋喊道。
江洋一肚子气发泄到这里了，协警们乐了起来，
一群人学着苗雪讲话，江洋悻悻地摇着头，别人不知道怎么样，可江洋这两天绝对郁闷到家了！指导员训完所长训、所长训完老妈训、老妈训还当着一群协警的面训，让江洋觉得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几乎丢光了，派出所里辛辛苦苦混了半年，好歹有点人缘、有点威望，这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解放前的状态。
自从在派出所领取工资以来，江洋就过得战战兢兢，既害怕丢了老妈的面子，又怕让二叔为难。这里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好歹是一份收入，而且能穿上那身显得威风凛凛的警服，总比坐在家里成为无所事事的啃老族强吧！？说实话，江洋也羡慕凌哥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钱了有人给、没人给就从家里偷的生活。但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