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药
回到店里后，所有的不快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这些事情早就在他心里想过无数遍了，再纠结也没有办法，还不如不去想呢！
接近用餐时间了，江洋和他父亲忙着准备。店堂连着厨房，厨房连着后院，后院还有一间厢房！厨房是炖菜的地方，后院有炖锅，厢房是配菜的地方，而厢房地下是他们自家储藏的米酒。
炖菜最繁琐的不是炖的过程，而是选菜和切菜。每天清晨五点，父亲会准时起床，开着那辆几年前的柳州五菱去岭南桥头，从乡下进城的菜农那里收购新鲜的蔬菜，一车一车地搬回店里，然后洗净和处理，这需要四五个人忙活一个多小时。
接下来就是切菜了，切菜的刀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江洋回到店里看到父亲和三强、水生忙碌着，便说道：“爸，我来吧！”老父笑笑，把位置让给了他。
他迅速地切割着拳头大小的土豆，刀声不停，很快就切好了一盆刚好见底的方形块和一盆厚度均匀的片状。方块的要用慢火炖，片状的要用猛火出锅，这样才能保证不夹生不烂糊。
对于半个小腿肚子高的大白菜，不是切，而是削。江洋一手斜抱着大白菜，一手持刀，只听见“嗖嗖嗖”的声音，嫩白的菜叶像雪花般准确地落入一米开外的大盆中。
煮好的粉条需要一刀拦腰切，不长不短，一筷子刚好。蒜苔和豆角需要斜斜地切成箭状，既美观又入味。海带要洗几遍，然后切成片或丝。萝卜要擦洗干净，用特殊的板擦成片，再用热水去掉苦味才能入锅，否则会影响其他菜的味道。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准备好。常用的白菜、土豆、萝卜加上泡好的黑木耳、香菇、山蘑菇、云豆、芥菜、山野蕨菜、冬瓜等各种蔬菜，整齐地摆在厢房里。
这些菜入锅后，只需要根据客人的需求加汤和调料，就成了炖菜。院子里的大锅里煮着五花肉、羊杂和牛肉，锅里满溢着香味。荤素搭配，加上适量的料，经过猛火熬煮，就成了岭南锅炖菜。
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并不轻松。熬汤最慢，配料最麻烦，但最累人的要数切菜了。不仅工作量大，还有很多讲究。每天切菜的过程让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三强和水生跟着父亲学了三年，听说连切菜都还没过关。相反，江洋从小就混迹在厨房里，刀工比他们都好。
江洋一边切菜，一边笑着看着父亲。这个时候，父亲就能坐下来，点支烟，配上一碗劣质大叶茶，享受片刻的休息。江洋一直弄不明白，五块钱一包的烟，十块钱一斤的大叶茶，父亲怎么能如此惬意地享受！但可以看出，父亲喜欢和他一起忙碌在厨房里，喜欢和儿子共同做厨房里的事情。劳作之余的片刻休息，他们眼中都充满幸福的光彩。
当然，江洋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中午吃饭时，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没有找到目标，江洋招呼了一通客人却没找到他想要宰的人。忙完中午的活后，他没回家，就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到了下午，他刚刚切好晚餐的配菜料，正准备整理一盆小鱼的时候，店里来了贵客！
就听见店里有人用奇怪的声音和语调喊道：“梅梅妹妹，你想我了没有！？”江洋一听，乐了，原来是凌哥来了。梅梅对这个蹭吃蹭喝的胖子没有好感，直接回答道：“刷锅洗碗去了，没吃的了！”说完，她会送凌哥一个白眼。
不过江洋的父亲对凌青云一直都很慈祥，笑着问道：“小胖子，是不是馋了？去厨房找洋洋吧！想吃什么让他给你做。”凌青云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平时总是大摇大摆地进入厨房，左翻右翻，找什么吃什么。经常夹着生黄瓜，配着生辣椒，从锅里捞出几块五花肉或牛杂，吃得满嘴油花。
今天有点出乎意料，凌青云只调戏了梅梅一句话，就急忙进来了。进门后，他拿出一瓶五粮液，恭敬地递给江洋，认真地说：“盖哥，兄弟我诚心求教来了啊！”看着凌青云一脸期待的表情，江洋笑着，脸上带着笑容，注视着凌青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好吧，包子，我们来商量一下吧。学不学得会，就看你自己了！江洋平静地说道，心里暗自想着，这个死胖子就是不知道悔改，干脆让他碰得更狠一点吧。
“嗯嗯，好的！“凌青云听了，高兴起来！江洋不仅厨艺精湛，而且在学校时还很受女孩子欢迎，得到盖哥的指点，那对他可能受用一辈子。
“我给你提供两个选择，你自己决定。听完了立刻滚蛋！“江洋用两根手指竖起，看着凌青云洗耳恭听的样子，自己则一边收拾鱼儿一边说道，凌青云一边听一边用手摸着脑袋，脸色从阴沉转为开朗，眼睛逐渐发亮，想了一会儿越来越开心，最后竖起大拇指点头表示同意：“盖哥，你说得对！“
“那就去吧，消化一下，把握好时间，太早了她们可能在吃饭，太晚了可能在休息。“江洋说完，整理好鱼，将脏水顺着地漏倒下去。转过头，发现凌青云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屋外的几个人忙着剥蒜和摘菜，刚刚起身就听到凌青云恭敬地对着老爸说：“孝敬您老一瓶好酒尝尝，还有茯芩首乌食疗的配方，我妈要！”这个胖子就是张口就来，真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尽管饭店的工作很辛苦，但对于爱闹爱笑的江洋来说，并不感到吃不消。即使没有费胖子这个开心果，店里也充满笑声。
晚饭时分，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从六点开始一直到大约十点！小县城里没有夜生活，除非特殊情况，晚上的客人通常比中午要少很多。江洋在厨房里的工作完成后，除了偶尔帮着跑堂，还会帮忙扫地、擦桌子和洗碗。如果梅梅的账目对不上，也要找表哥帮忙。在店里，除了慈祥又威严的江远山，几个乡下的亲戚更喜欢江洋多一些
江洋沉思着，猜想着此刻凌哥应该已经被人赶出了门，一个人郁闷地坐在河堤上。他正在考虑是否应该给费胖子打个电话，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店里又进来两个客人，照例客气地请他们进店。这两个客人坚持要包间，进入包间后，江洋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这两个客人绝对不是店里的熟客，但也不像生人，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乌龙口音！
江洋应付着，摸索着他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幸好照片打印纸很硬，否则早就在厕所里用掉了。
他妈的，这群通缉犯！躲开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居然还找上了我家，他们是不是不打算让人过活了…
对县城的警力配置，江洋多少有些了解。派出所里面，基本上都是协警值班，比自己胆子大不了多少。110出警速度可能稍微比凌哥跑得快一点，但刑警、特警组织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即便再快也追不上这顿饭的速度。如果警察为了解决歹徒而拖延时间，老爸、表妹、亲戚和几位顾客怎么办？
江洋认真地再次翻看了那张皱巴巴的纸几遍，他确认那两个人刚来时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看着没有什么人才进入包间。进来的时候，他们先看了窗外，窗外正对着通往县城的路，视野很开阔。说话时，目光不停地游离，显然他们非常警觉。他们的车停在门口。
江洋记下客人点的菜，心里开始有些紧张！
被人嘲笑，被指导员训斥成废物！今天就让你们刮目相看！让你们见识一下江家菜的神奇！
他心中迅速思考着，拍了一下大腿，快步奔向配菜房，拿起一个小耳锅，快速打开一个抽屉柜，灵巧地取出十几种中药。
“洋洋，你在干什么啊“正在调味的父亲惊讶地看着江洋。
“爸，我准备配几味安神补脑的药，这几天我睡眠不好…“江洋不动声色地撒了一个谎，他看着父亲，心里有些慌张，赶紧说道：“爸，你先回去吧，就这一桌客人，我来搭理…你骑自行车回去吧，我一会儿开车顺便倒垃圾。”
“好吧，你早点回来啊！“江远山说着，锅已经放在火上，他擦擦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打烊的时间了。他步行着走出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洋洋，这两天你怎么没上班？你妈中午还问过呢？”
“休息呐！”
江洋心里有些苦涩，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他并不害怕向父亲坦白，只是害怕看到父亲失望的表情。
江远山安慰了一句，“开车要小心。”然后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几十年来，他都过着这样单调的生活，来回于家与饭店之间，那辆陈旧的自行车早已和江洋一样年迈了。
江洋看着父亲离开，放下一半的担心。
他盯着锅上的火，内心仿佛煮沸的水一样煎熬！他最担心的是药物效果是否能够达到预期。平时熬制中药时，都是用旺火滚水煮沸，然后转小火慢慢炖煮，这么快的速度，不知道能否发挥效果。
沸腾的汤汁溅起来，发出咕咕嘟嘟的声音。厨房里逐渐飘出中药的香气。江洋咬了咬牙，舀起一大勺药汁加入耳锅里炖的肉菜中，香料和中药交融在一起，散发着异香，难以形容的异香……江洋尝了一口，并没有破坏汤汁的鲜味。他提着锅上楼去了。
在小包间里，两个人早已迫不及待地等着。
江洋内心有些后怕，担心这两个人会察觉到不对劲，他笑容满面地放下两份菜道：“两位先生，请慢用！这是耳锅红烧肉，先炖后烧，我们使用了药膳底料，闻起来有异香，吃起来有淡淡的中药味道。汤色鲜美，具有清胃健脾、提神醒脑的功效。”
江洋保持着镇定，清澈的双眼中，从小到大，在说谎时越显得平静！
此刻，江洋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作为一个跑堂的，擅长展现出迷人的笑容，除了笑容和巴结之外，别人无法从这张脸上发现任何异常。即使内心非常害怕，嘴上还是客气地说着。
“嗯……”那个萝卜脑袋的人，使劲闻了闻，看样子非常饥饿，拿起一大块五花肉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不错，味道不错，我听朋友说岭南县最好的炖菜就是第一锅。”
两个精致的小耳锅，只有碗的大小，散发香气的肉菜引起了食客们的胃口大增，看他们的样子，一定很饿，两个人都是馒头蘸菜狼吞虎咽。吃得声音咂咂有声！连一直在身边侍候的江洋都没注意到。
笑容满面的江洋看着第一步达成了，他又像是征求意见般说道：“两位先生是第一次来岭南吧？我们店里还有芙蓉玉米黄，一种叫做玉米酒的饮品，清香中带着药味，您听说过吗？要不要尝尝？”
其中一位顺手摆弄了一下筷子：“不喝！”
江洋非常真诚地说道：“两位先生放心，没关系的。这玉米酒的酒精含量只有十度，比啤酒稍微高一点，味道香醇，酒香中带有甜味，能提神醒脑。如果两位尝尝觉得好的话，您们也可以关照一下我们小店的生意，向亲朋好友传递一下口碑，我们老店的名声也是这样传承下来的。怎么样？”
“会说话，那就尝尝！”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伸出不打笑脸的表情，更何况江洋这个笑脸又是白送酒的笑脸。
“哎哎，两位稍等！”
江洋也高兴起来，他迅速下楼，厨房里的药锅已经快要干了，他往锅里倒入一斤酒，发出嘶嘶声冒着白烟，酒香和药香弥漫整个房间。他忙乱地过滤一遍，然后猛地扔进冰箱，按计时器算了一分钟，迅速拿出来倒进瓷壶里，快步上楼，恭敬地把酒放到两位食客的桌子上。
江洋心里暗自咒骂，但脸上却保持着谦卑的笑容，注视着两个人狼吞虎咽地用餐。等上菜的时候，他们已经将一半的食物吃掉了。江洋品尝了一口杯中的酒，感受到淡淡的酒香和草药的味道，口感清新，味道直冲鼻腔，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此时，江洋微笑着悄悄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江洋刚走几步，就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有人问道：“还有多远？”另一个人回答：“不远了，岭南县是最后一站，你专程往这个地方赶。”对方嗤笑道：“我们早就摆下了局面，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又有人赞叹道：“这味道真的不错啊。”……
江洋听着，心里暗想，这两个人真是胆大包天，明明知道岭南一线正在搜查，却还敢冒险来到这里。不过正如他们所猜测的，二级路和国道上的检查站早就取消了，上午还听成钢说，他们三天在岭南山里搜查都没有结果，已经撤回来了。
“这两个家伙，真是能吃！”江洋下楼后，和梅梅随意地闲聊着，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他们都没有见到有人下来。江洋开始心生紧张。刚刚使用的几种药材是配制安神补脑、改善睡眠的方剂，其中加入了比平时多四倍的催眠药物。按照正常情况，即使是大山猪也应该倒头就睡了！但是熬的时间太短，药物进入体内的量有多少，发挥药效需要多长时间，进入汤里、进入酒里是否还能发挥作用，江洋无从得知。
难道一点效果也没有吗！？
这十几分钟等待得如此漫长，江洋焦急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甚至连梅梅也不再搭理他。然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之后，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楼上包间的门吱呀一声响动，脚步声传了下来，江洋探头一看，目瞪口呆……
两个用餐结束的客人满足地擦着嘴，带着愉快的表情走下楼来。他们一脸神采奕奕，询问了账单，得知耳锅只要四十块钱，两人放下一张五十块的钞票，毫不要找零，还微笑着向江洋打招呼，拍了拍江洋的肩膀，称赞这里的味道不错。江洋还处于迷茫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驾车远去！
两人离开饭店后上了车，车子沉瞠狂摇地启动了起来！江洋满面笑容地向外挥手，没有感到任何困倦，反而越吃越有精神！他急忙转身冲向楼上的包间，一路上将碗碟酒杯一扫而光！
江洋惊讶地看着梅梅，梅梅也瞪大了眼睛，他们对视了半天，但江洋马上打消了报警的念头。万一这药根本没有起效果，一旦错过了叉路，他们将无法追踪那两个人，江洋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报假警的罪名嫌疑人。而且，他现在还是个协警，如果被别人知道，他就会承受自己任由两个通缉犯在店里毫不设防地走过的指责，那将不仅仅是一个口诛笔伐的问题，而是一个声誉受损的问题……
江洋焦急地在饭店大厅来回踱步，他比蚂蚁在热锅上还不安……
难道是……难道是中药的药效释放有一定的延迟吗！？江洋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没有慢慢熬煮，而且时间太短，但是剂量很大，药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从汤和酒中渗出来的药效，这个延迟的时间应该比直接服药要长很多！
“梅梅！“江洋突然叫了一声，吓了梅梅一跳！他总是有些奇怪而古怪的主意。
“我们的药酒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起效？“江洋紧张地问道，不理会梅梅的惊讶。
“空腹需要半个小时，饱腹则需要一个小时！“梅梅口若悬河地回答，她在中药方面的知识比江洋丰富多了。
“哎呦，那明天我请你吃饭啊！“江洋笑道。梅梅并不知道江洋突然为何兴奋，正要询问详情，但江洋却顾不上回答了，他立即拿起手机笑着打电话：“成钢，我这里有美食，要是错过了今天，明天就没你能吃的了哦……“他挂断电话，这小子一定会很快赶过来！高高壮壮的成钢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高兴地跳了进来喊着：“盖哥，有肉吗？哈哈……今天可有福气了！”
江洋毫不犹豫地揽住成钢的胳膊，朝外走去，他安排梅梅、水生和三胜锁好店门，而他自己和成钢则上了停在家门口的柳州五菱车。他们一坐稳了，江洋详细地向成钢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成钢听得目瞪口呆，不太相信地问道：“盖哥，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就是那两个人！抢劫金店的没有错。“江洋从口袋里拿出纸张，打开车灯使其平整，他指了指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人。
“那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成钢表示无计可施。
江洋解释道：“你以为我不想报警吗？万一看错了，我就成了一个谎报军情的傻瓜。而且，万一他们逃走了，回头又说我是在胡说八道。就算我们假设一下，我们县里的110你应该知道，等他们处理完那些事情再出门，那两个家伙估计早就跑出省了。”
“那怎么办，你叫我有什么用。这些家伙都是亡命之徒，我们还是离得远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抢劫金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也没抢我们家的东西，送我回去吧。我今天的游戏还没通关呢。“成钢有些不满地说道。
江洋拽住成钢说道：“我给他们下了药。”
“你疯了吗？”成钢吓了一跳，瞪着江洋。
“先让他们昏过去，我们就能捡个现成的，抓几个通缉犯这功劳可不小啊。说不定还会有奖金。”江洋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一下子戳中了成钢的软肋。这小子样样东西都不缺，唯独缺钱。
“那他们醒来之后怎么办？”成钢有些动心了。
“中药的效果发作比较慢，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才会被药物影响，我们能占到便宜。”江洋征询道。
“我带上你增加勇气！而且这么大的功劳你也有一份。”
成钢一听，感觉这个计划的危险程度并不大，歪着头想了想：“行啊，那我就去，不过明天得弄一锅补品给我补补身体，否则我不去。”
“放心！我们就是围着一圈，碰不上也能回家。如果碰上了，我保证他们会被人围观，你相信吗？”江洋开着玩笑说。
说完，江洋开着车飞驰而去！